《季颜》咸时

4、第四章

　　就当我以为自己要活不过今晚的时候，手的主人放开了我，将我一把摔在了地上。

　　我狼狈的趴着，不住的咳嗽，随后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我从来没觉得空气这么重要过。不过没等我缓过气来，背上就被一只脚狠狠的踩住，“说，你是谁派来的？大晚上的来这里干嘛？”

　　妈的，我说不了话啊！

　　他踩我踩的越来越用力，我张张嘴，却还是只能发出一些“呜呜啊啊”的声响。

　　“不说？”他蹲下身来，两只手用力的拧着我的双臂，力气大的很，我甚至能听到自己骨骼咯吱作响的声音。

　　额头上全是疼出的冷汗。

　　他似乎是有点不耐烦了，也或许他本身就心情不好才会出来乱逛，而我恰巧路过，成了他的出气筒。总之他对我一顿拳打脚踢，我刚刚还一点手，转而就被打的更惨。

　　内息似乎全错乱了，在身体里肆意的游走着，我趴在地上，疼的难受，却又喊不出来一句话，嗓子是像被东西堵住后的顿痛，我乱叫一同却无法发出一个完整的音节。

　　他似乎也发现了我的不对劲，走近我蹲了下来，甚至用手戳了戳，“喂……”

　　我脑袋里面嗡嗡作响，一口鲜血呕了出来，眼前的人影变得越来越模糊，只是意识消失前，我似乎看到了眼前人蹲下的腰际那一抹翠绿的颜色。

　　冰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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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似乎每次见到襄王都没什么好结果，上一次被人捅了一刀，还差点被踩死；这次倒是没劳烦别人，他亲自动手，差点把我打了个半死——

　　照理来说我也没这么弱不禁风的，只是——师傅到底在我身上懂了什么手脚？

　　意识渐渐的回归，我动了动眼皮，阳光通过眼角的缝隙直直的照了进来。白天了啊，我有点不适应的想用手挡住光，一动的时候却发觉胳膊疼的不得了。

　　一个人影靠近了我，阳光被他挡去了大半，我缓缓睁开眼睛，于是又看到了熟悉的身影。是栾修。

　　“呼，你醒了。”他淡淡的吐了口气，眉头紧锁着，眼中是浓浓的、化不开的哀愁。

　　我怔忪了些许。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神情是这样的了？

　　“这次还是王爷送你来的，只不过上次是王爷遣人把你送进来，这次是王爷亲自抱你进来的。”他深深的凝视我，“季颜，你为什么一定要招惹到王爷呢？”

　　我被他看的有些发毛，招惹？我自觉这两次与王爷的会面都是无意间的，尤其是昨晚。我是心情不好才会无意间冲撞到了襄王。

　　这么回想起来我能碰到王爷还多亏了身边的某人，于是我上下打量了他一番。

　　“喂，干嘛？你不会是想说因为我的原因你才会惹到王爷吧！我告诉你季颜，你别想逃避责任把什么都丢给我！”他气的鼓起嘴角，双手掐腰，像一只要喷火的兔子。

　　我眨眨眼睛，张张嘴，冲他说了几个字。

　　“什么？”他显然没听清，于是整个人都凑了过来，耳朵贴在了我的嘴旁。

　　我微微起身，亲到了他的侧额。

　　满意的看到他瞬间红透了的一张脸，他指着我，“你你你……”你了半天也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我笑着看向他，他用力地白了我一眼，随后狠狠的压了一下我的伤口，我痛得呼出声来。

　　他却头也不回的走了。

　　哎，居然还在闹别扭。

　　不过……襄王真的是下狠手啊……浑身都疼……

　　尤其是两个手臂，抬起来都会不住的颤抖，看起来今天吃饭只好让栾修喂我了。

　　真是没办法。说到这里，肚子还有些饿了呢……

　　我抬头望了望窗外，太阳大的很，应该是正午了吧。

　　只是我算准了时辰，却怎么也没算到，襄王找上门来了。

　　傍晚时分，襄王似乎是将手头的事情忙完了，然后又想起了我这么个人，不知是因为好奇还是怎么的，总之阴差阳错的就来到了医馆找我。

　　然而我此时是几乎动弹不得的——拖襄王的福。

　　所以他一进来之后很快的便在床上找到了我。而此刻的我，正在闭目养神，俗称睡觉。

　　我是被摇醒的，甚至醒来之后还有轻微的眩晕感。

　　在看清眼前的万年冰山脸之后，我觉得我一定还在梦中，于是继续闭起了眼睛。

　　然后就是“啪”的一声。我被彻底扇醒了。

　　妈的！我真想骂他，如果我可以的话！他已经把我打得这么残惨了，不让人睡觉就算了，居然还打我耳光！

　　我捂着半边脸恶狠狠的瞪着他，而罪魁祸首似乎毫无悔改的意思，居高临下的盯着我，“看来是醒了。”他淡淡的说道，“那说罢，昨晚为什么会出现在我身边？不说实话的话我有的是办法让你开口，不过可不会在这么好的地方了。”他掰了掰手指，骨节中传来一阵“咯吱咯吱”的响声。

　　妈的我也想开口！

　　“王爷？”好听的声音自门口传来，我自己都没察觉的松了一口气。

　　栾修将药端到了我的身旁，将药恭敬的放下后，向襄王施了个礼。

　　襄王点点头，示意他平身。

　　栾修瞄了瞄我，又看了看王爷，犹豫着开了口，“王爷，季颜他……不能说话的。”

　　襄王的眉毛微微皱起，“哦？不能说话？栾修，你可看清楚了，你确定他说不了话吗？我看他的舌头也没少啊……”说罢用双指用力的捏开我的下巴，逼迫我张开嘴巴。

　　我虽然不想服从他，可他力气实在大的很。

　　“回王爷的话，看清楚了，季颜他确实不会说话的。”栾修低着头，恭敬顺从的答道。

　　“季颜？”襄王似是玩味般咀嚼着我的名字，“栾修，你怎么知道他叫什么？”

　　栾修也一怔，“季颜不是王爷您捡回来的吗？”

　　襄王听到这话后一脸的震惊，像是从来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还捡了个大活人回来一般。

　　“王爷，大约是一个多月前，有一个乞丐在您的马车前遭人刺杀，您不是说让他死在您的眼前不吉利，于是把他带了回来，还命臣医治他吗？”

　　襄王听到栾修的话努力的回想了一番，好像确有其事。

　　“那他的武功是怎么回事，怎么没人告诉我，乞丐还会武功轻功？”

　　“王爷，他是江湖中人，若是不会点轻功武功怎么保命啊？况且肯定也就是因为会点武功在别处结下了梁子才会被人追杀的。”栾修一本正经的胡说道，连我都差点信以为真。

　　襄王思考了半晌，随后看向我，“他说的可是真的？”

　　我急忙点点头。

　　“栾修，你该知道，这世上没人骗得了我，你也知道骗我的下场是什么。”襄王淡淡的扫了过去，像是在看一只蝼蚁。

　　“臣知道。”栾修将腰弯的更低了些。

　　“那你好好休息，我得空再来看你。”他看了我一眼后说道。随后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我呆呆的望着他的背影，得空再来是什么意思？他还要来不成？

　　“人都走了还有什么好看的。”栾修带着酸味的话从我旁边响起，他端起药碗没好气的递给我，“快喝吧，自己体内有寒毒都不知道，还天天没心没肺的傻笑。”

　　寒毒……我没接过他的药碗，而是双手护住了我的手腕。

　　你把过我的脉？我盯着他的眼睛问道。

　　“当然，你那天被王爷打的那么惨，我不把脉怎么知道你有没有内伤？”他一本正经的说道，“大夫就是要讲求望闻问切的，你……”

　　没等他讲完，我起身端起他的药，直接倒到了窗外。

　　我本以为继续呆在他这里也没什么，看来我错了。他太不安分，也太过自以为是。我的毒是不能解的。师傅用的毒一定是最麻烦的毒，且不说喝下这碗药我会不会有事，就算这药真的能解我的毒，可若是被师傅发现我的毒性减弱了、或是毒性全解了，师傅一定饶不了替我解毒的人，也就是栾修。

　　我不想让栾修受伤害，我宁可疼的人是我，我也不想他有事。

　　可栾修自然不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做，他一脸的不可思议，眼睛瞪得大大的看着我，嘴唇张了又闭，反反复复几次后，他终于开口，眼睛也红了起来，“季颜……你这人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你知道这碗药我熬了多久？你知道……”他说到一半又忽然闭口不言，“算了算了，你是什么样的人我又不是不知道，是我自己犯贱，怎么能怨你。”

　　说罢用力的擦了擦眼睛，狠狠的瞪了我一眼，便走了。

　　我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将头靠在了床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