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华一梦》雪域莲花

9、母亲

　　玉如的眼眸盛着浅浅的温暖，看得沈潇纹几乎要潸然泪下。五年的委屈，五年的辛酸，五年来夜夜无声的哭泣，五年来时时刺痛心房仿佛要穿透胸腔的刻骨思念，终于在这一刻，得到了回报。

　　直到此时，沈潇纹才终于明白，玉如为什么会出席，在她一向不喜欢的热闹场合。幸福的感觉填满心房。此时的她，不是雍容华贵的皇贵妃，不是心狠手辣的后宫之主，只是一个悲伤又幸福的母亲。

　　冷寒锐没有看到玉如的眼睛，但他从沈潇纹的神色，可以猜到玉如现在的表情。

　　想到那双眼眸对别人显露出连自己都从未见过的柔和，冷寒锐的心就像被蚂蚁啃咬过一样疼痛。压制不住的嫉妒快要让他发狂了。他多么想把玉如的脸转向自己这边，想阻挡她望向沈潇纹的视线，但是他不敢。

　　是的，他不敢。这是一个不应该在冷寒锐的情绪中出现的词。15岁亲手杀死父兄时他没有不敢，有的只是对杀戮的渴望和如鱼得水；登基后不顾天下悠悠之口对朝堂展开大清洗时他也没有不敢，有的只是作为王者的冷酷与霸气；20岁时在边境遇险，以五千骑兵抗于匈奴三万人马时他亦没有不敢，有的只是身为君王的坚忍与决断。

　　此时此刻，他却不敢。

　　因为在这五年的朝夕相处中，玉如的神情一直都是平静无波的，即使在她表现出对某种事物的喜爱或厌恶时，她的面容依然像是平静的冰面。

　　所以，他明白沈潇纹在玉如心里的地位。

　　巨大的失落感向他袭来。他全身心的宠爱，却还是比不过玉儿的母亲么？

　　冷寒锐忽略了，沈潇纹付出的丝毫不比他少。如果玉如只是一个单纯的小女孩，那么她根本不会意识到这一点，但前世的玉如，是整个世界的操盘手，对阴谋诡计的认识不可谓不深，明白一个原本简单的女子双手染满鲜血要付出怎样的决心与代价；前世的玉如，也是一位合格的母亲，自然清楚一个真正深爱着孩子的母亲会为了自己的孩子做到什么地步。

　　=======================================================

　　宴席早早地散了。冷寒锐抱着玉如回到了寝殿。

　　冷寒锐坐到书桌后面，静默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说道：“玉儿，我们好好地谈一谈。”声音低沉喑哑，还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我喜欢母亲。”玉如干脆利落地写。

　　冷寒锐痛苦地握紧了拳头。殷红的血顺着纸缝滴落，溅到金砖铺就的地板上，摔成鲜艳的花。

　　“你永远是我的父亲。”起码这一世是。玉如边写边想。

　　“玉儿……”冷寒锐睁大了眼睛。

　　“我不是属于某个人的。”

　　冷寒锐抱紧玉如，不顾她手中的笔将龙袍画出道道乌黑：“我明白你的意思……玉儿，你不属于我，但是我，永远属于你。”用最真实的语言，立下最诚挚的誓言，冷寒锐知道，他对玉如，已经不能以父女称之。

　　==================================================

　　北魏圣武帝在三十大寿当晚，摆驾昭阳宫，次日即下旨晋皇贵妃为皇后。沈潇纹在生女五年之后，重获君宠。没有人知道，那夜去昭阳宫的，不止是冷寒锐，还有清宁公主冷玉如；那一夜的凤床，成为皇宫中绝无仅有的温馨小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