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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不要放弃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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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佐助的帮助之下,我的霓虹学习有了突飞猛进的发展,好歹老师同学们读课文我能照着书本跟上了,不仅如此,听力方面的融入也变得顺利得多,日常对话马马虎虎能懂,不幸的是常常听到的基本是同学们戳我脊梁骨说我开后门否则一个傻子怎么能考上忍者学校,我才不跟他们一般见识呢,操。不过即使能听明白别人的意思,自己表达还是有困难,口型表述也好,比划也好,都还十分欠缺,更别提书面表达了。书写可是个大工程,除了文学课其他科目我一概不听,这些时候我不是睡觉就是在抄写字音,而我大部分时候都在睡觉,这一定是我被森林里的逍遥宠出来的毛病,真的,我以前不是这样的!
在宇智波二少的督促下过了半个月,我对五十音的掌握终于到达了滚瓜烂熟炉火纯青倒背如流的地步,佐助在测试过后倍感欣慰,开始着手教我浊辅音字词的组合之类,我不清楚,反正也不是很专业,毕竟身处的环境特殊,我能怎么学就怎么来了。
不过佐助的教育方法还真让我眼前一亮,特别有宇智波一族强硬派的风骨。
这天他散完步回来,我把每日必备的蔬果汁盛上,拿着准备好的湿毛巾替他擦汗。
佐助喝了两口番茄汁解渴,甩了一沓便利贴在桌上。
“板蓝根,拿支笔过来。”二少,不,是姑爷毫无不适地使唤道。
我疑惑地瞅他一眼,从床头拿过一支铅笔。
佐助接过笔,在便利贴上写了一个词组,然后把便利贴撕下来贴在桌子上让我看:“这个是‘桌子’。”
我懵懂地点点头,不知道他想干嘛。
佐助看我这样又是恨铁不成钢,不满道:“我在教你写字。”
我这才恍然大悟,佐助看着我这蠢样已然不想评价,闷头写了几张纸条给我:“床,柜子,浴室,厨房,你自己贴上去……”
我于是跟着他默读一遍,然后一个个按顺序贴起来,一回头佐助又送过几张纸条,我又跑来跑去地贴,又写又贴又写又贴……
如此循环往复,可怕的事情终于发生了。
【那个……】
我抱着几张便利贴无所适从,床单书包番茄……哪个是哪个啊?怎么搞的,我昏了……
“板蓝根。”再次写完纸条的佐助一抬头,发现我还傻愣在原地。
我冲他扬扬手里的字条,不好意思地笑了。
“白痴。”
操,我也不想的啊,但你理解一下初学者的痛苦好不好,一下子就十张是个人都会反应不过来的!
佐助皱了会儿眉头,似乎发现了我的症结所在,问道:“你是不是记不住?”
我忙不迭地点头。
“那怎么办?……”他陷入了沉思,我跟着他思索起来……
唉,他蠢我怎么也蠢死了!
我灵光一闪,想到一妙计,连忙把贴出去的便利贴尽数收回来,又拿了一支笔跪坐到佐助旁边,把回收的便利贴门放桌上,拿出一张。
“板蓝根,你干什么?”
我示意他稍安勿躁,点点面前的字条问:【这是什么?】
佐助愣了一下,说:“番茄。”
我就在“トマト”下面写上“to ma to”再下一行写“番茄”。
看到tomato的时候佐助便了然了,发出赞赏的笑容,但这笑容尚未完全成型,就慢慢扭曲成了一种蹙眉不语的疑问神情。
【怎么了?】我检查一遍,确认自己没有写错,默读一下也确实是音译的“tomato”,没错啊……不对,大错特错了,操!
“板蓝根,这是什么?”佐助指着我写的“番茄”二字缓缓说道,我观他面相十分深沉。
这是我泱泱种花家的方块字啊!你那些鬼画符还都是从这里衍生出来的,你说这是什么?
然而我能这么回答他么?肯定不能!
可是不这么说怎么说?本来罗马音就解释不清楚了,更何况这繁复的横竖撇捺了。告诉他这是我原创的么?得了吧,老子本来就穿同人里了还拿什么跟仓颉抢版权!
【操……】思索良久后的我,只做出了这单薄的发语词,板蓝根放弃治疗,我选择狗带。
可是佐助的表情告诉我,他不单薄!
佐助的唇线一点点抿起来,表情越来越凝重,但是这凝重又不是那种带着不安的沉重,它深处还透出一股子诧异,又带着意外的喜色。他点了点那两个字,认真地看着我,重复道:“这个……是什么?”
我发誓我努力了,但最终只是无力地朝他摇摇头,说了你也不懂啊,你这个活在架空历史中的角色。
然而佐助忽然想到什么,不对,应该说他终于确定了什么似的,用超乎我预料的惊喜语气,瞪大了眼说:“这是不是你家乡的文字?!”
诶?
不是……这么说貌似也没差啊!
我赶紧欣喜地冲他狂点头。
谁知佐助穷追不舍,抓住我的肩头,压抑着欣喜地说道:“那就是说,你不是傻瓜对不对,你……你是正常人,你只是不知道这里的语言!”
现在才发现么,板蓝根很聪明的超乎你想象好吗?
我不满地瞪了他一眼,轻轻点点头当是承认了。
“也就是说你!……”佐助激动的话语戛然而止,同时我肩上陡然一疼,转头看去,却见佐助埋低了头,紧绷身躯,半晌才从他垂下的黑发阴影间传出一句,“你……有家人?……”
我刹那凛然,觉得浑身都被冻结了。
你说,我勉勉强强学着语言,好不容易适应这个世界,在每个辗转反侧的夜里一遍遍告诉自己阿团死了萤火死了,爸爸妈妈再也不能见到了,就像他面对月读那样,一点点把恐惧变成麻木变成被动接受……我终于决定抛弃过去好好生存的时候,他怎么能这样呢?挑破我的疤痕露出我的伤口,毫不仁慈地往上撒了把盐。
我默不作声地看着佐助。可奇怪的是,他做了那么过分的事情,我却一丁点儿都生不起气,我也不知道怎么了,就是对他情绪突变的紧张大幅度地超出了我的怒火。
我点点头,说:【是啊,我原来有家人,很多朋友,我很想念他们……】
佐助的反应我不知道怎么理解才对,他先是愣愣地注视我许久,眉宇渐渐放松了,可是我完全感受不到他轻松的意思,我只觉得沉重,沉重得艰难苦涩。相比“不可思议”,我觉得用“自厌仇恨”来形容他的神态才更加贴切。
“你……”他停了好一会儿,才道,“你一直都想回家吧?”
虽然很不忍,但我依旧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我想爸爸妈妈、老师同学、缺德的萤火、正直的阿团……我想得睡不着觉,想得要死,眼眶里的眼泪模糊成一片。
佐助闭起双眼,低下头慢慢把手从我肩膀上收回去。
宇智波佐助,你这样想对她太不公平了。本就是你让她跳进了这摊浑水,现在还想紧抓着不放吗?她有家人有朋友,有和你的曾经一样美满的生活,你却把她强留在自己身边,把她束缚成和你一样悲惨的人,这样的做法难道不觉得羞愧么!这是宇智波会做的事情吗!宇智波一族是不容侵犯的,哪怕是一族的血仇也要完完全全地由族人承受,怎么能容许外人来玷污!……
可是……
佐助不承认又不得不承认,一想到板蓝根要离他而去走向幸福美满的生活,他就忍不住发自内心地怨恨。是羡慕是嫉妒都不重要,他知道自己没资格指责板蓝根,但是对她的厌恨却不会因此减少半分。要他尝够孤独的滋味的话,一开始就让他囚|禁在鼬的月读里不就好了吗,为什么还要来拉他一把,给他看看这世上还有支持的力量和温暖的光明?当看到有人和他一样身处孤独之中,他多么开心,可是她怎么能在一起风雨飘摇后自己进了避风港,留他一人在苦海中挣扎!板蓝根太过分了!……他不介意她是傻子,不介意她自由散漫不上进,他只要有人陪着就好了……他好不容易下定决心要照顾她的,甚至想过要带着她一起报复宇智波的血海深仇!
可是她居然有家人,有那么令人羡慕的生活,她在明白地背叛他,身处的地狱的人从来都只他一人。
不可以!——
佐助感到头晕目眩,胃部一阵阵恶心,不由自主扶住脑袋晃了晃。
有一双温暖的手抓住了他。
我努力把佐助的两只手抓下来,放在手里紧紧攥住。我直视着他的眼睛,一动不动,直到他肯回视我,才一字一顿地说:【死了。】顿了顿又说,【和佐助一样,我的家人都死光了。】
当我说出这一句话的瞬间,体内那种冰冻般的可怕感觉瞬间消失了,就像退潮般一下子无影无踪。
佐助眼珠细微地动了动,可我的心脏像遭受了暴击,就是从这一刻起,他在我眼里变得难以想象的重要,动一下眼珠就让我思绪万千。
【我什么都没有。】
佐助的手在我手中僵了一下,这是一种感同身受的颤抖。
【所以佐助啊……】我抬起交握的两双手晃了晃,笑道,【千万别放弃我。】
漆黑如夜的双瞳怔怔盯住我,而我的泪水沿着双颊不住地流淌。
这次佐助既没有脸红也没有说话,他只是沉默地用力握了握我的手。
我拿起一张便利贴,照着记忆里佐助作业本上的名字誊写下来,再写上“宇智波佐助”,注上音,然后将便利贴粘到他心口,虔诚地说:【宇智波,佐助。】
他露出淡淡的,但是极其罕见的纯粹笑容。
看着他,我想:那过去的一切终该忘记,我们必须时刻准备好看见新的世界。
于是下一秒我感慨万千地抱住新世界,在他肩头蹭了蹭,佐助踉跄两步,挣扎了两下但不曾真的推开我,最后他捏捏我的脸,说:“白痴。”
操,白痴就白痴吧,只要不把我送回那个活不见鬼的森林里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