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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难过人 ...

  •   28.难过人

      程远章似个孩童急于将心喜之物与她共享,带她走进书斋,只见宽敞屋子里墙壁上挂满名贵字画,书架满满当当,粗粗看过去竟是分门别类一目了然,人文地理、琴棋书画、市井话本无不涉猎,她不由对他另眼相待。

      他的随侍古舟送茶进来,以为少爷是要给穆小姐看他多番搜集的名贵字画,不料他竟是带人家去看窗前那盆娇贵兰花,只听道:“这盆素心兰,我精心养护多年。前些日子正巧遇到罗家公子,随口提起你近日喜爱兰花,我便想送给你。”

      “穆晚怎么好夺爱呢。它在这里衬得满室生机盎然,娟娟怡人,我亦不愿让此地失了颜色。”虽不到花时,却长势极好,娇美向上,尽力点缀着书斋,只觉满室生辉,闲时对啜品茗,真君子之室也。

      “倒是这满室悬挂字画,瞧着有些不同,虽是磅礴大气,心意俱到,可依旧觉得与真迹有几分……穆晚失言了。”

      程远章仿若遇了宝笑出声,盛赞道:“小姐真乃慧眼,入我书斋者皆看不出我这画为赝品,小姐为第一人。这些都是我临摹之作,初时也不过觉得好玩罢了。”

      “公子谦虚了,足见公子功力深厚。明年便要入京赴考,穆晚怕是扰了公子读书。”她面上虽不显露,心中却是有几分焦躁,她慌于知晓他更多事,倒不是怕自己变心,而是怕不好抽身。直到现在他对她也不过是止于面相。

      “无妨,远章并不执着于死读书背死书,晨时与入睡前看几遍即可。如今,又有人生大事要忙,便顾不得了。”

      他倒是时常犯羞,而她这个女子反而有些太过平静,怨不得人说欢喜一人便变得傻气起来,连她对他无意都看不出来。又有话说旁观者清,古舟在远处瞧着穆家小姐客气有礼,只是未免太过客气了,丝毫不见片刻情意。许是多心了,这世间多少男女情都是成亲后才生的,少爷温润有礼又会疼惜人,不愁这未来少夫人不喜爱。

      时间走得快,转眼便至午时,老夫人派人来唤两人去用饭,来得是个小姐,是程老夫人外甥女的女儿芳姝。她也不见外,笑嘻嘻道:“老夫人怕你们聊得起劲忘了饭点,便命我过来。”说罢抬眼看了一眼程远章,眼神暗了暗。

      程远章说了句“有劳妹妹”便带着穆晚往过走。而芳姝在身后愣了许久才跟上。穆晚决不是有心看破那女子心事,她不过是不小心回头看了一眼,便将伤心、失望、不甘还有因为她转身而生的错愕尽数揽入眼底。

      芳姝十岁时家中败了下来,随称得上是大户可内虚许久终是撑不起来。一月前便随了母亲住进程府,她初时便瞧上了这位哥哥,母亲也有心同老夫人提了,不想被一口回绝,只说待二郎亲事定了,必定为芳姝寻户好人家。她日日见得却无法相伴左右,心中凄苦又不得疏解。被未来少夫人瞧见了,她有几分慌乱,别开视线。

      程老夫人待两人坐定才命人传菜,声音慈爱温柔:“既然为这两个小辈忙活,我们便也放下大人架子,以他们为主。”

      程家所盛菜肴十分细致,眼前多是她喜爱之物,在老夫人热情盛劝下她每样都用了些,有些不好意思。程家人对她是越瞧越喜欢,恨不得过几日把喜事办了便好。

      期间一下人走到二老爷身边低声说了些什么,他歉意地拱了拱手便离了席。众人都当他忙生意之事,只是二夫人脸上虽带笑,眼底却有几分怒意。穆晚暗恼自己怎么这般爱操闲心,强迫自己将精力都放在吃食上。

      吃过午饭,程老夫人只唤了程远章的父母作陪,几人闲聊些趣事氛围倒也和乐。程母先时心中对穆晚在外抛头露面有些不满,碍于其他人在不好说出来,这会儿都是自家人便也不避讳,细声细语看似商量:“听说晚晚在穆家也管着铺子?外事繁杂,多受累呀。”

      他们都不傻自然听得出其中用意,趁穆家人不注意时程夫人瞪了她一眼,她吓得瑟缩了下。穆天成赶忙道:“她在府中闲着无事说对此感兴趣,我便由了她,出生商家懂些也好,嫁了人必定是要以相夫教子为重。”

      程母意思自然不是指出嫁后,可碍于老夫人不敢继续说下去。反倒程远章不觉有它,随口去了穆晚心中不欲:“儿子倒是觉得很为妥当。又无其他事烦累。即是喜欢便去做着,左右外人不敢不敬。”

      程老夫人押了口茶,听得孙儿这番话笑出声来:“瞧瞧我家二郎,说得好。我也觉着这心思好,自己清明些往后也不必受人蒙累。我倒觉得晚晚很有当家主母的气派。”

      程母心中一顿,听老夫人这意思是让孙媳妇过门帮着掌家?虽说是一家可难免有些膈应。

      穆天成捋着胡须不作声,女儿得老夫人喜爱他自是高兴得很。

      日落西山时,穆晚随父亲回府,父亲显然很是高兴,仿若前两日不快未发生般:“有老夫人为你撑腰,二郎又一心为你,往后日子还有何愁。”

      “若无人护着呢?日子这般长,父亲只看当下不顾往后。我无力与父亲抗争,可我也不会乖乖嫁过去。”

      “你这混账!”

      而张辉在床上足足躺了两日才醒过神来,新伤加旧伤就算是铁打的身子也受不得,一睁眼见王德叔正坐在床前叹气,费力扯出抹笑,搭着脸上伤口瞧着有些渗人:“叔受累了,尽在我这儿忙活了。”

      “你说得啥话,只是怕那些浑人还不放过你呀。好好一后生,愣被打成这样。”

      “没事,我年轻伤好的快。”

      阿花取了碗水进来递给父亲,恶声恶气:“好的快还昏睡了两天才醒,要是那帮恶人再来我就天天去衙门告状,直到告倒他们为止。”

      王德叔白了她一眼:“你这丫头,当人家衙门是你家开的。再说了,衙门要是真办事的,人们何至于躲那么远。”

      张辉笑笑,却扯动了嘴角,他瞧不见他此时模样,所以不知他模样有些狰狞,突然想到什么冲着阿花张了张嘴,又不好意思:“阿……阿花,那……”

      阿花怎会不知道他想说什么,心情顿时不晴朗,冷硬着回她:“没有,她没来。我本不想告诉你,我还是忍不住特地去寻了她一趟,她光是应了。”

      “哦。”他虽怕她担心,可却也是满心期盼她能来看他一眼的,好让他心中畅快些。如今知道结果,心中自然是难过了些。

      王德叔不懂两人说得什么,疑惑道:“你们说的谁呢?”

      “能是谁,还不是那个穆晚。人家眼界高瞧上了穆家小姐,这不眼巴巴瞅着人家来呢。”

      王德叔顿时张大了嘴,有些不敢相信,忧心道:“辉子,你瞧上谁不行呀,怎么偏偏是那大户人家小姐。门第悬殊,你当她是真心要跟你过日子吗?咱们这儿穷巴巴的,哪供得起长时间过好日子的主。听叔劝啊,别到时候难过。”

      阿花此刻心中翻腾着那日听到之事,不知要不要告诉他,张辉受了伤也该是坚强的,他早日知晓也好,也不犹豫,接着父亲的话:“爹说得可不是。要说人家大小姐心中当真有你,那也算。这边让你悬着不上不下,而她却要和那程家少爷成亲。”

      张辉听了也不顾身上难过,怒目圆睁,像是斥责她说得不是真话一般,剧烈喘息着痛意骤增,寒声怒斥:“阿花,不要胡说八道。”

      阿花见他这般先是吓了一跳,随即恨意涌了起来:“我为啥胡说,我从城里回来路上听到的。不信你就等着,看她穆晚来了怎么和你说。”

      他怒归怒,却也知道阿花没必要同他说假话,他只是无法相信,那么个美丽温婉的女子怎么说变就变了呢?她若嫌弃他,没必要遮掩着呀?他虽难过却也不是那死扯着不放的人,这世道上的富贵人皆是这般吗?他全身力气都在此刻被抽走,痛来得满满让他承受不住,只得哑着嗓子说自己困了想睡觉让他们先出去。

      阿花后悔了,若她忍得住,待他伤好了再说也不必看他今日肝肠寸断模样,让她也跟着伤心难过。那穆晚,真是个祸害人的女子。

      病痛彷如找到了空隙大举侵袭,阿花送来汤药和晚饭时才发觉他发起了高烧,为他擦汗敷冷绢帕忙活了大半天才退了下去。只是想起方才他用力将她揽入怀中,她脸上便升腾起一抹红霞,听得他低声呢喃,细听才知喊得是那个女人,心中一气推开他任他自生自灭去。

      晚上有爹来照看他,她大步跑回家中直问她爹呢,春香婶责骂她:“大晚上咋咋呼呼啥,你回来没遇上?”

      她摇了摇头,既而抱着娘痛哭起来,直骂张辉狼心狗肺,她待他那般好,他却瞧不上,非得摘那挂在树头的月亮,活该摔得这么惨。

      “你这丫头说得什么话,指不定哪天他想通了就懂了你的好。急不得呀,孩子。”春香婶拍打着女儿背部,轻声说道。她女儿怎么就这么命苦呢。
note作者有话说
第28章 难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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