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出于蓝》白银庄主

27、第廿六章 不欢

　　荣伯到底是王爷身边的旧人，即使不明前因，也照着他家荣小王爷的脾性，把事情猜得七七八八。估摸着又是他家这位小祖宗见了什么事情，心里乱想了些有的没的，才有了这么一番折腾，便打定了主意要在路上向平逸侯问出些端倪来。
　　二人才走出乐乐居，只见晴儿迎面走来。一看到于辛，立刻面露喜色，笑道：“才听说侯爷回来了，正要来请。我猜侯爷一定先来寻王爷，两位爷果然是想到一块儿去了。”
　　于辛见是她，并不停步，只是歪过头，笑问道：“晴儿姐姐这是何意？”
　　晴儿在旁跟上步子，笑吟吟地答：“王爷前头才回府，连这儿都没来，就去了侯爷您那屋子。可不是和侯爷您想到一块儿去了么？”
　　于辛停下脚步，打趣道：“这倒有意思，打从我来了荣王府。他还从没去过我那儿，我猜他是从来没想过自家府里还有这么个地儿吧？”
　　晴儿急忙拉起于辛，道：“侯爷您可快些去看看吧，再晚一刻，怕是那位等急了，连房子都要拆呢。”
　　这下于辛更好奇了，问道：“哟，这又是闹得哪一出？”
　　“哎哟，侯爷难道不知，如今王爷身边是一刻也离不开小侯爷您了？”晴儿叹了一口气，“侯爷您把王爷照看得那么好，真是叫我们这些做奴才的无地自容了呢。”
　　于辛哈哈一笑，转头又对荣伯道：“难怪我见府里前几日换了许多人手，看来都是本侯的过错啊，哈哈。”
　　说话间，几人已经到了玄韵阁前。于辛在外望了一眼屋子，门窗俱是安好，暗自定下心神，抬腿走进去。
　　荣小王爷秦环此刻正端坐在屋中的罗汉床上，梅兰竹菊四个丫头随侍在旁，战战兢兢，大气不敢出。至于阿福，却不知躲到何处逍遥去了。
　　于辛自然不担心他身边的小厮，一进屋就往秦环面前站，道：“怎么也不说一声就回来了？你大哥一听说你突然回来了，还担心你出什么事了。”
　　又看了他几眼，于辛道：“看着也没什么大碍啊……”
　　正说着，伸手要拉过秦环的手把脉。谁知秦环忽地甩开于辛的手，把周围的人都吓了一跳。
　　荣小王爷侧过身，不看于辛，冷冷道：“我还当你是为了我，哪里知道你……”
　　秦环这话开说得没头没脑，打住得也虎头蛇尾，众人连同于辛都莫名其妙。
　　“你若是要见大哥，自然可以去找他。若是不想出去，我差人去请他就是了。这般大费周章的……”
　　于辛忙打断道：“小欢子，你这说得什么话？是谁出了城门跟脱缰野马似的乱冲？”
　　秦环被他一训，竟然生生地憋了一口气压在心头，发不出来。
　　于辛又道：“你大哥见你正在兴头上，说他许久不见你如此开怀，还劝我不要拦着你乱跑，让你好好尽兴。谁知道你好心当作驴肝肺的！”
　　说罢，就进了里屋，再不出来。
　　秦环见他发狠的样子，倒有些没了主意。然而一想到之前所见，心头又起了无名怒火，恨恨地摔帘而去。
　　看这两人闹得不欢而散，晴儿急忙给荣伯使了个眼色，就追着秦环去了。
　　荣伯望着里屋的帘子，站在原地想了一下，却也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口气，忐忑不安地走向里屋。
　　先不说荣伯同于辛聊了什么，只说晴儿飞奔似的跑出了玄韵阁，却找不见她主子秦环。拉了屋边的几个丫头一问，才发现这几个小的都是新来，连路都认不清，正等着老嬷嬷来教规矩。
　　好容易见找到个熟悉的，还是于辛身旁的阿福。他见晴儿跑得香汗淋漓，便道：“晴儿姐姐是要找你家小王爷罢？我带你去。”
　　晴儿好奇道：“你怎么知道？”
　　阿福嘿嘿一笑，答道：“小王爷来时，我正在外头猫着。方才我家侯爷是有些恼他胡闹乱说话，可小王爷这么跑了，他心里又担心，命我悄悄地跟去看着别叫他出什么事情。”
　　晴儿叹道：“主子们的事情，偏叫我们受罪。”说着，就被带到池塘边，果然见到秦环正坐在凉亭里生闷气。
　　阿福见人已带到，就回去复命，留下晴儿去劝她主子。
　　“什么人在哪里！”秦环冷不丁感觉身后有人，即刻大声喝道。
　　“王爷，是我、是我。”晴儿急忙走近凉亭。
　　秦环见是晴儿，似有失望之色，问道：“你怎么来了？”
　　晴儿却不回答，反问道：“王爷怎么跑到这里来了？今天出去跑了一天，回来到现在，里外衣服也不换的，这里风大，别叫身上出的汗给受凉了。”
　　秦环扭头道：“受凉就受凉！”
　　又道：“反正我这身子本来底子就差，也不少这一桩！”
　　晴儿大约猜出了他的心思，转了转眼珠子。便装作正经道：“唉，那可就浪费了小侯爷的一番心意啦。”
　　“谁要他的心意了！”秦环吼完，愣了愣，又小声问道：“什么心意？”
　　晴儿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道：“小祖宗哟，我们这些做奴才的是不懂外头说的那些道理，只凭一点，王爷那些病得糊里糊涂的日子里，可知道小侯爷是怎么照顾您的？就差卷了铺盖来睡在您边上了。连配药、煎药、连同给您服药，都不假与他人，就怕有人从中坏事。还有那几次药浴，您都是病得不省人事了，哪里知道都是他抱着你去洗的。那心细的哟，我们可都是看得真真切切的。王爷您后来病好了，怕您闷得慌，他又整日整日地陪着您开解抒怀。”
　　秦环呆呆地听着，原来此前于辛与他相处时，竟从未说起过这些事情，今日突然从旁人口中听说，内心感到十分复杂，又是甜蜜又是愧疚。
　　晴儿见他不言语，已经知道他换了念头。又道：“要不是王爷您今日又闹脾气，我也不和你讲这些，都是侯爷吩咐不要讲的。人家虽说是来给你诊病的，怎么说也是个侯爷，照顾得比我们这些奴才还体贴……”
　　“哼！”秦环依旧犟着脾气，道，“那他也是奉旨行事，就该是如此。”
　　“就算是奉旨行事，也有情愿与不情愿的呀。”晴儿道，“你要是把他给气跑了，那可怎么办？”
　　秦环瞪了一眼晴儿，又垂下头，道：“他不过是有父皇的命令才来给我看病的，又是因为念着大哥的情义，才这般照顾我。本来就不是因着我的缘故，跑了……就跑了吧……”
　　晴儿睁大了双眼，道：“祖宗哟，你什么时候会这样想啊？从小到大，你喜欢的、看中的，那一件不是依着你的？如今……居然会有这样的心思？”
　　秦环惆怅道：“我今天远远地瞧见了他同大哥在一起。”
　　“那又如何？”晴儿问道。
　　“那又如何？”秦环低低地念道，“你可知道，他同大哥在一起，整个人都像发了光似的，笑得那样好看。我只是远远地望上一眼，就不想再看第二回。”
　　又道：“他虽像你说的那样待我好；可他和我在一起时，却从未像今日这般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