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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天降祥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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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到这里,戛然而止。
白月收回手,长舒一口气。
她自己惨就够了,为什么还要一次次被迫看别人的惨。
要不要弄个比惨大会,看看到底谁惨得更有新意一点儿。
浣花娘猛的睁开眼,看见坐在自己身边愁眉不展的白月。
她毫不犹豫地朝白月发起阴狠毒辣的攻击,白月抱头鼠窜,还是给她追到无处可逃,白月心一横,本着鱼死网破的觉悟,将交叉挡在脑袋前的双臂,往外一落,蓦地形成一股掌风。
浣花娘猝不及防,被她的掌风击倒在地,动弹不得。
白月不可思议地看看浣花娘,又看看自己的手,似乎不能消化浣花娘被自己击败这个事实。
这一次,她没有用黑莲的力量。
多年的媳妇儿熬成婆的优越感油然而生。
她蹲在浣花娘身旁,用手指戳她的脑门:“被人骗了如何?失去亲人又如何?了不起吗?就可以恩将仇报吗?要不是我给你解毒,你现在早被黑面阎王发配到地狱里了。”
浣花娘睁大眼睛:“你……怎么会知道?你是,你是那个丫头。”
女人的眼力和记性普遍比男人好,尤其是受过伤的女人。
所以,记了,恨了,就是一辈子。
她急切地问:“欢生,我的欢生呢?”
白月忽的泛起怒意,毫不客气道:“欢生已经死了,几百年前就死了!你明明就知道,为什么要骗自己!”
浣花娘勃然大怒:“你胡说!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白月不甘示弱:“你扪心自问,是那个男人骗了你,还是你自己骗了自己。其实,一开始你就知道他是个骗子,知道一切都是骗局,可你就是不愿意承认,抱着一丝幻想心甘情愿地着了他的道,帮他骗自己。自始至终,你都知道!他说的没错,你是天下少有的傻瓜!”
浣花娘身体剧烈颤抖:“放狗屁!等我恢复,一定用一百种毒药折磨你,先让你痛不欲生,再把你千刀万剐!”
白月把脖子伸到浣花娘面前:“来来来,光说不练假把式,有本事你现在就把我千刀万剐。”
浣花娘竟一口狠狠咬在白月脖子上,白月吃痛地揪住她的头发。
闻声赶来的男子们,看见两个女人扭打作一团的情形,立在原地,瞠目结舌,不知如何是好。
白月脖子上留下两排血印,浣花娘则少了一大把头发。
浣花娘冲男子们嚷道:“都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把她给我拿下!”
男子们立刻有所动作,瞧见白月掐住浣花娘的脖子,又不得不放下手。
白月气喘吁吁:“你们都是她抢来的!为她卖命做什么!她净干让人家骨肉分离的缺德事!”她又低头看向浣花娘:“你好好看看,他们哪一个是你的欢生!你把好看的孩子抢过来,还不是因为他们像那个男人吗!你看清了吗?看清了吗!”
她用力摇晃浣花娘的脑袋。
“放肆。还不快快放了我们的主子。”
不知不觉出现在一堆男子中的面具男正色道,看白月的眼神仿佛在说“就知道你会闯祸”
。
浣花娘头发凌乱,模样狼狈,歇斯底里地尖叫:“别管我,杀了她,快杀了她!”
虽然她这么说,却没有一个人敢真的冒这个险。
白月拖着浣花娘畅通无阻地走到大门口,粗鲁地扯下浣花娘佩戴在左耳的耳坠,拿胳膊夹着浣花娘的脑袋,把耳坠捅进锁眼里,跳到门外,将浣花娘推进门里,又迅速拔出耳坠,干净利落地把他们全都困在里边。
“我要杀了你!扒你的皮,喝你的血,吃你的肉!”
浣花娘的狂吼声不绝于耳,白月就算走出了老远,还是能清楚地听见。
浣花娘用语言变着法地,惨绝人寰地,杀了她至少三十八次。
灯火幽暗,云蒸雾绕,一头银发在风中飘荡。
银发的主人低头俯视水面良久,似乎在寻找什么,水面上始终只有他自己的倒影。
他闭上眼睛,再睁开,再闭上,再睁开……
无论睁开几次眼睛,看见的依旧是自己寒冷的双眼。
木桶被劈成两半,水漫进云雾里。
木桶的碎片飞出,掉落之后忽被一只凭空出现的脚踩住,这只脚微微用力,再抬起时,从底下飘出来一些粉末。
“既然要毁一样东西,就毁的彻底点儿。”万里枯把玩着手中火红的长羽,慢慢走近,“告诉我,如今她身在何方。”
远流漠然看着这位不请自来的客人,掩饰掉心里腾起的怒意:“我只答应与你合作灭掉神界,与此无关的事,你自己想办法。”
万里枯冷笑:“无关?如今灭使黑莲的真身附在她体内,她是灭掉神界的关键。你不是留了样东西在她身上吗?她在哪儿你会感知不到?”
一盏盏悬浮的琉璃小灯应声破碎,黑暗之中,两个男子无声对峙,各怀杀机。
若不是有一个共同的目标,他们必将拼个你死我活。
水沾湿远流的鞋子,他忽的感到手心一阵刺痛,神色微变。
什么时候来不好,偏偏在这个时候。
远流负手而立,用手指死死压住手心:“拜你所赐,她体内黑莲的力量越盛,我越是难以再感知到她。如今她身在何方,我也是毫无头绪。”
万里枯眯起眼睛:“要不是你想私吞灭世黑莲,我何必出此下策。”
疼痛由手心蔓延开来,远流克制住自己的颤抖,冷声道:“我找到的东西,为何要与你分享?”
万里枯察觉到远流的异样:“没有我,你会猜到只有她能解封黑莲?我们一样,都在利用她。你,不过比我更卑劣些。”
一滴冷汗滑落,远流的挪了一步,脚步有些虚浮,散开的云雾立刻聚拢过来。
万里枯朝他扔出一个盒子,盒子骨碌到远流面前,被云气渐渐模糊了轮廓:“大战迫在眉睫,你还是保重好身体吧。也不枉我,”他的侧脸在黑暗中积聚一层寒霜,声音一沉,“救了你。”
万里枯离去的下一秒,远流四肢瘫软,抽搐着倒在地上。
时近年关,大街小巷一扫萧条景色,家家户户张灯结彩,许多人把自己家种的萝卜、地瓜等农作物装满一竹筐,坐在街边吆喝,等别人拿东西来换。
鸡蛋和肉类比较受欢迎,可惜,少得可怜。
一只猪耳朵的价值等同于三颗鸡蛋,等同于一袋大米,
火红的鞭炮一阵儿一阵儿噼啪作响,由街头响到街尾,人们饱含希望地认为,这声音可以吓退作祟的妖魔。
一群孩子高举着糖人,在热闹的街道上飞奔,撞翻一个中年男子手中捧的三匹布,反而加快脚步,还调皮地往下按着眼角做鬼脸,惹来一串叫骂声。
他们正回头咯咯笑着看男子气急败坏的样子,为首的孩子忽的撞到一个柔软的身躯上。
眼前的女子头戴斗笠,面容严严实实地罩在黑纱里。
他仰起脑袋,透过黑纱的空隙,瞥见女子的脸,立刻吓得魂不附体,哇哇叫起来,大喊“妖怪”,边喊边往后跑。
热闹的街道一瞬间安静下来,神色紧张的人们在发现这只是一个顽劣孩童的恶作剧后,松了一口气,骂骂咧咧,该干嘛继续干嘛。
白月长舒口气,迈出一脚,却正好踩在碎掉的糖人上,糖人黏在鞋底,走起路来与地面粘粘连连,很不痛快。
难怪大家随时保持警惕,这里原本是一个有千人居住的繁华城镇,现在却剩了一百人不到。
有饿死的,有病死的,更多的,是给妖魔杀死的。
白月偷偷围着城镇布了个结界,阻挡妖魔,至少让他们安稳地迎来新年。
可是对妖魔的恐惧,早已深植在他们心里头。即便表面上说说笑笑,每个人都做好了有今天没明天的觉悟,大家在面对死亡时也更加坦然,谁家有个死人,街坊四邻会来道贺,说是死者有福,被天上的神仙救走,脱离了苦海。
如此一来,失去亲人的悲痛便不会那么深刻。
并不是每个人都能死得全尸,更多的人连尸首都没有,家里人只在案上添个牌位,再燃上三炷香,以作祭奠。
感到些许饥饿,白月从挂在腰间的小布袋里掏出一块宝石,递给旁边的老大娘,想换几个馒头。
这些宝石是她在浣花娘老穴附近捡来的,想着兴许会有用,便带在身上。
老大娘瞧见她手背上的疤痕,麻利地装了三个馒头给她,推回她的手:“馒头就当我这个老婆子送给你的吧。杀千刀的妖怪们,净会作践人!”
她以为白月手上的疤是受到妖怪残害留下来的。
白月固执地把宝石塞到老大娘手里:“这东西不能吃,又不能喝,没什么用。做个簪子还是不错的。”
老大娘有些不好意思:“我这老鼻子老脸的,还瞎折腾什么。再说,我们全家就只剩我一个,打扮给谁看?”说是这样说,她仍小心翼翼地把宝石揣进怀里,又拿了两个馒头递给白月:“等天上的神仙们收了这群妖怪,世道就好起来啦。”
白月沉默了,她口中的神仙们自顾都不暇了,哪儿还管得了凡人。
街上忽传来一阵惊呼,白月和老大娘不约而同向声音的源头望去,发现几个人正瑟瑟发抖地指着天空。
白月往天上看,瞧见一簇艳丽的火焰划过天际,那美丽的样子灿烂过晚霞。
“天降祥瑞啊!”
不知谁先喊起来,人们一个接一个跪倒在地,敬畏地朝大鸟消失的方向磕头。
老大娘颤巍巍站起来,激动之情难以言喻,正欲向对面的姑娘诉说,却发现那姑娘已经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