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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为什么是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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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下锦下意识用食指指节抚过袖边:“消遣归消遣,正事也当提提了。神魔二界相安无事近千年,如今魔界竟公然挑衅,此事怕还只是个开端。回,把你在九天城看见的,告诉大家吧。”
原来坐在他身旁的苍白男子正是他的亲弟河下回,河下回眸中闪过一丝恶心的表情:“九天城里居住的多是些不愿受仙规约束的散仙,本也称得上是世外桃源。不过近期,却出现了偷盗婴儿之事,这些婴儿数量多达二十,据说他们大多在夜晚凭空消失,等五日后,城里人便在城外野地里寻着他们的尸体,他们往往皮肉模糊,腐败得厉害,难以辨认原貌。回不才,逗留多日却没找到一点线索,只是怀疑乃魔界中人所为。”
一名白须白发的老仙人颤抖地立起来,激动地说:“发生此等惨绝人寰之事,如今仙界已是人人自危,九天城更是人去城空。还请神界同僚们守望相助啊。”
仙大多数是由人修道而成的,而人是神创造的,所以本质上大多数的仙也是神创造的。
他身旁坐着的是凤雪族族长凤雪奇,一脸精明,嘴噙冷笑,他慢慢摇着纸扇:“仙与神本是同气连枝,我们何曾忘过?只是你们,近些年记性越来越差,如今倒能想起我们来了。”
神是造物主,而他们是神的后裔,像凤雪奇这样唯我独尊,看不起仙界的神不在少数。这些年,独立起来仙界确实愈发与神界疏远,只有逢年过节还送点礼。
白月觉得这也是可以理解的,人家仙都是由艰苦修炼而来,不像是神,生而为神,不费吹灰之力,就这还瞧不起人家,纯属得了便宜还卖乖。连凡人都知道逸豫亡身,堂堂的神千百年来竟沉迷享乐,不思进取,这也是神界在六界中地位大不如前的根本原因。
弓远雷年轻气盛时曾洋洋洒洒写了一本《论神族存亡之根本》,向河下淳提议神族人一满百岁便该被派到凡间磨练,以提高思想觉悟。这一提议非但□□~脆拒绝,还使弓远雷在神界十分不受待见。道理很简单,大家都想好好休假,你却带头劳动,这不是不和谐吗?
这仙界老头经历风风雨雨,圆滑世故,性格弯曲之程度比百叶问日有过之而无不及,闻言立刻做出诚惶诚恐的表情:“凡间事务杂重,无奈小仙们能力着实有限,怠慢神人之处,还望神人见谅。”
“罢了,罢了,凤雪兄岂会真与你们计较,说笑而已。仙界有难神界岂会袖手旁观?”
坐在百叶问日对面一女子妖冶笑道,她身着褐色连体长裙,披黑色曳地披风,颈部围着五圈样式复杂的蛇头项圈,雪白的手臂和脚踝裸露在外,左臂刺有大面积的蛇缠绕宝剑的刺青。她是乌市族族主乌市云儿,乌市族一向以制符闻名六界,尤其其专门针对男子花心所制的“一心一意符”,深受神界广大女性好评。
坐在百叶问日身边的白衣女子,与她这么一比,堪称朴实无华。她就是另外的一个女族长望南珠,打理的望南族恰与乌世族毗邻。她一脸严肃道:“魔族一向四分五裂,原本不足为患。只是近些年来,两股势力渐强。一是原来独大的浣花娘,此魔阴狠毒辣,掌控不少妖魔。她倒好说,只是这另一派的万里枯……”
说到此处,她重重一顿,见座上听到此名的神仙们均若有所思,又继续说:“深不可测,行事诡异。他本来与世隔绝,独来独往,不知何故,近来开始招兵买马,手下的妖魔虽在数量上远远逊于浣花娘一派,可个个法力强大。这万里枯虽从未出过手,但能掌握如此多良将强兵,其深厚功力可见一斑。”
这万里枯本是魔界中名不见经传的人物,谁也不知道他究竟打哪儿而来。其麾下的十名将士原本都是魔界里叱咤风云,雄霸一方的人物,却仿佛中邪般一夜之间全都心悦诚服地归于一个名叫万里枯的小人物手下,万里枯只要他们,他们便将自己多年来辛苦招集的手下们全部解散,毫无怨言。并且将万里枯视为伟大领袖,死心塌地追随。
“素传这浣花娘有收集婴孩的恶习,我看九天城之事十有八九是她所为。”
百叶问日此言一出,众神仙纷纷响应。他说这话报复成分居多,他的伤就是浣花娘的手下所为。
“这浣花娘喜爱收集婴孩不假,可一般都从凡间下手,其所掳婴孩如同在世间消失般,连尸身都未曾被找到过,生死难辨。此事虽也针对婴孩,却不像浣花娘作风。我想,还是不要妄下结论好。”
河下回思维缜密,一向小心谨慎,长期作为河下锦的谋士助他辅佐大小事务。他的话在众神仙心中分量不轻,鲜有人敢反驳,因为反驳的后果太严重,下场总以失败告终,反驳的人也会颜面尽失。大家即使都想直接把罪名拨到魔界头上,反正妖魔们就是坏嘛,罪名不多这一个,闻言之后也都只保持沉默。
河下锦冷眼扫过下面各怀心事的众人:“若真是这魔界所为,他们蠢蠢欲动,诸多挑衅,我们焉有再忍之理?不过就算真的是魔界所为,也要探查清楚,得到确凿的证据,如此一来才有兴师问罪的理由。不知,可有哪位愿助锦与回一臂之力,同去九天城,一探究竟?”
回应他的是良久的沉默,百叶问日出人意料地率先发言,一脸豪情万丈:“神魔关系事关重大,此事非查明不可。百叶愿誓死追随二位,不过……”
据说,说的人认为拒绝的话总是以“不过”开头的,可于听者而言“不过”是个结尾,因为听的人往往听到“不过”两个字之后心中便已明了,就不再听了。
“这也是个历练的好时机。如今在座的早已身经百战,我们不如将此良机让给后辈。我看弓远后生聪明伶俐,若是跟去,想必大有助益。弓远族长一向主张神界年轻人多加历练,应会双手赞成。啊,当然,这是我一人的拙见,我素爱多管闲事,只怕会讨了人嫌。还不知弓远后生意下如何?”
莫非这百叶问日活着就是为了反衬他人人格之高大?白月在默默祝福他全家后,挤出一个生硬的笑:“多谢百叶族长好意,若得此机会,能为神界出份力,乃白月之幸。这也要河下公子不嫌弃白月才疏学浅才好。”
如果眼睛会说话,那么白月的眼睛现在对河下锦说的就是“求求你,嫌弃我”。隔着长长的距离,河下锦淡淡接受白月饱含情感的目光的洗礼,薄唇欲张。
忽从殿外窜出一小厮来,他对众人行个大礼,便匆匆直奔凤雪族长,耳语些什么。凤雪族长双目瞪圆,没有了刚才的嚣张气焰,近乎颤抖着从座位上站起,由于情绪激动,额头上的青筋暴起:“我的孙儿在长生台……被魔界掳去。”
凤雪奇的长子娶了仙界观镜老母座下的牡丹仙子为妻,夫妻恩爱有佳,只是一直没有子嗣。心急如焚的凤雪奇特地去崇德大君那儿求了服药。当时崇德大君是这么说的:“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凤雪族长,你可想清楚了,说不定时候未到啊。”
人家本是好意,却被凤雪奇理解成小气推诿,凤雪奇立刻打开随身携带的盒子,盒子里的玉如意温润莹白,流光溢彩,一看便知是个宝物:“我心意已决。”
崇德大君觉得,可能是天意要自己有笔意外收入,既是天意便不可违,于是十分顺从地收下如意,命人拿药给凤雪奇。
崇德大君贪财归贪财,他的药当真童叟无欺。吃了那药还不满半年,牡丹仙子肚子里便传出好消息。
凤雪奇早早便将牡丹仙子送去长生台养胎,长生台乃天地灵气汇聚之地,空气清新,风景秀美,曾孕育出许多闻名六界的宝物。
临近产期,在长生台被凤雪族众族人严严把守的牡丹仙子见长生台里草木充满灵气,可草木之中唯独不见牡丹身影,闲来无事亲自扛起锄头非要种牡丹,没想到一弯腰便动了胎气要早产,众族人七手八脚忙活一天一夜,牡丹仙子喜诞麟儿。
凤雪奇因要赴会吩咐牡丹仙子先休养几日,待他忙完,亲自把娘俩儿接回。没想到,会没开完,他那素未谋面的孙儿便在光天化日下给魔界掳走了。
白月觉得发生这种情况纯属凤雪奇违逆天命的后果。也许该说,他压根没能违逆了天意。要是早听崇德大君的,再等几年,说不定能安稳等到一个白胖小子。
河下锦注视白月,语重心长地说:“事态紧急,白月姑娘,看来咱们要即日启程了。”
白月扫过凤雪奇痛不欲生的脸,默默垂下头,忍住那句“年轻人嘛,不急于一时,这个没了还有下个,说不定下个更好。”
喜欢享乐的人很多,真正懂得享乐的人却很少。就像欣赏艺术作品,人人觉得它美,可究竟哪里与哪里结合便形成了美,却无人知晓。
百叶问日真真是个懂得享乐之神人,他竟在水下搭出亭台楼阁,里面还种满奇花异草,繁茂花草与闪烁波光相映成趣。
白月抱着叠得方方正正的衣服,在一人高的灌木丛后东张西望,隔着四角流水的小亭看向河下锦的住处,心里不由得继续祝福百叶问日全家,果然是区别对待,人家的客房,设亭临水有花园,她住的地方左看是墙右看是墙,青石板缝隙里的青苔倒是生的旺盛。
这衣服她好好洗过一遍,还特地讲究地拿干茉莉熏了,虽不是松香,味道清新淡雅,也不算差。
就等着四下无人时还给河下锦,让人误会去总是不好的。她弓远白月就算再怎么无耻,这点格调还是有的,绝不占恩人便宜。
确定周围没人之后,白月终于犹豫地踏出一步,亭后房间的门忽然自里面被推开,白月下意识缩回脚,躲到灌木丛后偷窥。河下锦与百叶一梦自房中缓缓走出,百叶一梦一袭胭脂纱裙,犹如落于花瓣上的娇怯蝴蝶,怀中抱着一把古琴。
白月用手紧紧捂住嘴巴,大秘辛啊,大秘辛。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河下锦和前女友的亲妹妹……果真世风日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