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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2、心细察端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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闹剧结束了,但清算方刚刚开始,经过秦医女的认真查验,晴菊那副药和陈氏房中那碗煎好的药确实是曾经在后宫中掀起过腥风血雨的药。
袁氏当夜便被关起来,顾之锋不顾年迈之躯,连夜提审涉事的下人,终于审清袁嬷嬷如何唆使晴菊利用晴梅在小花园当差之机,将陈氏常去的地方做手脚,如何收买了稳婆和大夫,如何吩咐厨房和药房的人偷梁换柱,如此,袁氏的罪行铁板钉钉,袁家当家老爷过来求情也没能挽救一二,袁氏直接被送到了家庙里,再出来也是老辈人百年之后,顾家分家,顾宗琅愿意请她出来才可以。
对于袁氏这样的作为,二老爷顾文杨简直是怒不可遏,平日里袁氏虽然对庶子一房多有不满,但未曾苛刻于人,面子上总还过得去,怎料她竟会做出这丧心病狂之事来?顾宗琏口中虽不曾说过一句怨言,但心里没有恨意是绝无可能的,当中最难做的,自然要属顾宗琅了,袁氏的所作所为虽说是一己之私,但归根到底都是为了他这个嫡子,若他和小宋氏能早点抱上孩子,袁氏也不必如此了,一时之间,顾宗琅也不知道是该恨还是该怨。
小宋氏虽然逃了一劫,可她对顾宗琅最是了解不过了,知道婆母一日不出来,顾宗琅便一日不能心安,只怕未来这大半生,都不会再难有往日的恩爱了。
内宅一批下人被雷霆发落,一时间顾家上下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人人自危,生怕事情会牵扯到自己身上,是顾家难得有安静的时候。
平香捉到的那个人钟嬷嬷也审了,但那个人只是个跑腿的,根本没审到有价值的消息来,林江月还是搞不清对方究竟是如何得知袁氏的谋算,如何巧妙地换掉袁嬷嬷的药,然后再将秦医女送过来……
这种手法跟当初在淮南王府的事极为相像,都是悄无声息地利用内宅的事借机发挥,神不知鬼不觉,手段很是高明。这两件事的共同点可以说都是针对林江月所为,若说不同,那便是前一次只是试探,而这一次就真的是下毒手了,可见对方对她已经逐渐失去耐性了。
难道就任由对方这样玩弄自己,自己却毫无抵抗之力?林江月将事情来回想了好几遍,也无法找到一丝端倪来。
顾宗珵来清风院时,林江月还在苦恼着,见到他,心情就更不好了,本来以为选了他能省点事,没想到居然还能给她招来这么大的麻烦,顿时没好气地哼了一声,转过脸去不看他。
顾宗珵尴尬地坐下来,林江月立刻瞪他:“让你坐了吗?”
顾宗珵立刻站起来,面色带有一丝拘谨,半晌才弱着气儿道:“清风,你莫生气,是我错了。”
“错哪儿了?”林江月斜睨他,大有他说得不对她就不罢休之势。
“指婚当日,你同我约定三点,其一便是让我把院子里的丫鬟处置好,我当时说没有这些乌糟之事,结果却是我没约束好两个大丫鬟,让她们生出不该有的心思,险些酿成大错,这的确是我疏于管教。”顾宗珵低着头,认错的态度可谓十分端正,“要不……你罚我吧。”
“罚你有何用?”林江月眼皮都懒得掀,虽说当主子的管不住底下人心底的打算,可她早早就提醒他,还让春荷去他院子里收拾了一番,结果还是让晴菊生了不该有的念想,莫不是他给了什么承诺不成?
顾宗珵打量着林江月的表情,知晓自己此番是真的惹恼了她,想到她本就背负太多事,自己非但没帮到她,反而还扯了后腿,心中不免歉疚起来,便蹲在林江月脚边,拉了拉她的袖子,小声道:“清风,你莫要生气了,我以后定会管好下人,也管好自己,不会再劳累你了。”
林江月料不到他居然如此伏低做小,满腹牢骚顿时无处可发,让她更加气闷,顾宗珵察言观色,立刻说道:“昨日我亲自问了晴菊……”林江月立刻看过来,他继续说道,“她说是好心想帮你,觉得以你的人品,肯定不会做出那些伤天害理之事,拿出那包药就是给你证清白的。”
林江月就跟听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她好笑地望着顾宗珵:“这话你信?”晴菊这话若是信得过,那她就信了那太祖当真为了周章公主而退兵寻幽谷。
“晴菊和晴梅伺候我这些年,我对她们的性子多少知晓一二,晴梅这个人眼高手低,心思简单,而晴菊则谨小慎微,走一步看三步,若这事是晴梅做的,我相信,可放到晴菊身上……”顾宗珵皱着眉,似乎在苦恼应该怎么形容,“反正我是不信只是袁嬷嬷的几句唆使就能让她不顾身份做出这样的事来,不是说她忠心,而是觉得她不会冒这个险……”
林江月起初以为顾宗珵是为他那婢女找借口开脱,可听她这么一说,她立刻也意识到自己太想当然了,就算晴菊害怕她的善妒泼悍让其不能爬顾宗珵的床,可顾家上下谁不知道顾家跟凌霄阁百年盟约的事?她现在就是一颗滚刀肉,打不得杀不得只能好好供起来的主,就算那陷害陈氏的罪名真的落到她头上,顾家也不会轻易解除这个婚约,这个做法对晴菊来说有什么好处?
“除非……她想让我主动解除婚约。”林江月略微一想,没准还真有这个可能,假如顾家硬要将这个罪名扣在她头上,凭借她往日桀骜不驯的表现,还真有可能一拍两散,她马上又想到事出之时小宋氏已经下令关府,任何人不得进出,顾宗琏的生母徐姨娘又是怎么能出府去找顾宗琏的?而那么恰巧,原本应该在国子监的顾宗珵就被师长带去春茂侯府,还跟顾宗琏遇上,然后一同回府……假如她动怒了,肯定要给晴菊一顿好打的,然后偏偏就给顾宗珵遇上,顾宗珵自然是要拦下的,然后发生争执,小白花婢女在一边煽风点火……想到这个画面就辣眼睛!
“又或者……她有把握把这个婚约换个人。”顾宗珵提出别的想法。
电光火石之间,林江月立刻想到了一个人——“顾宗璞!”在顾元玥落水之前,顾宗璞曾在清风楼附近逗留,再联想此前小宋氏房里的春草曾经借口来找春柳,实际上是打探她院里的情况……
“春娇!”林江月高声叫了一声,春娇立刻从门外进来,见到顾宗珵正蹲在林江月脚边,她飞快低下头去,顾宗珵立刻站起来,表情有些尴尬。
“春娇,前几日可有别的院子的人过来?”林江月询问。
“前几日……花房的嬷嬷曾过来看过院子的花草。”春娇回忆道,“对,婢子记得就是前两日的事。”
林江月和顾宗珵对视一眼,垂下眸子,半晌之后握了握拳头,向顾宗珵走去:“看来,我只能打你一顿才行了。”
打、打一顿?顾宗珵一脸茫然。
当天下午,林江月和顾宗珵因为晴菊发生争执一事像风一样传遍了顾家上下,听说那林姑娘大打出手,将四爷狠狠打了一顿,被闻讯赶来的焦氏训斥了一顿,林姑娘一怒之下,带着两个婢女离开了顾家。
四爷可是焦氏的心头肉,此次被林江月打成重伤,原本就对林江月不满的焦氏当即向二老太爷哭诉,非要闹着要退了这门亲事不可,不然就一头撞死算了。
二老太爷也心疼孙子,连连叹息:“有妇如此,真是家门不幸。”
事情闹得这样大,众人纷纷猜测这婚事只怕是要不成了,见过打夫婿的,可谁见过打这么狠的,听说四爷是被人抬着离开清风楼的呢,这林姑娘也太泼悍了些。
是夜,一道黑影悄无声息地翻到了东府五爷的院子里,叫醒了睡着的顾宗璞,顾宗璞惊醒,表情一慌,随后又镇定下来,小声的问道:“你来这儿做什么?仔细走漏了风声。”
“放心。”来人冷笑了一声,“我的本事你还不知道吗?姓林的被气跑了,你的事做何打算?”
“你先前对我说的,可当真属实?”顾宗璞低声问道,“你若是骗我,我可绝对不会绕过你的。”
“我们现在可是一条船上,我骗你有何用?”那人吃吃一笑,“她走了我们更好行事,明日你想个法子,当众把她院里的东西翻出来,我保证让你心想事成。”
顾宗璞犹有忧虑:“我看林姑娘那人不轻易受摆布。”
“那是你太高看她了,她们这种人,就算在门派中多有头有脸,到了官府衙门跟前,还不得像狗一般听话?”来人的语气里充满了对武林中人的鄙夷,“别看林江月平日装得那般嚣张气焰,可她离不开顾家,她一个武林之人,若不是有顾家这门亲事,怎么能在京城地界呆那么久?所以啊,西府的四爷退亲了,不还有东府的五爷您么?都是姓顾的,除了顾宗珵,就只有你了,保准你如愿。”
“那……就好。”顾宗璞喃喃道。
“那我就先祝您心想事成了。”来人对顾宗璞抛了个媚眼,“到时候可别美娇娘在怀就忘了我的事……”
“忘不了,到时候我肯定当月老帮你跟顾宗瑾牵红线。”顾宗璞打包票道。
“那就好。”来人满意地咯咯笑起来,然后又哼了一声,“亏我那姨母想得出,竟然想我给她儿子当二房,哼!想得美,谁放着正房太太不做去给人做小?当我是傻的。”
“你是不傻。”房外突然传来一把女声,房中二人顿时暗道不好,来人脚下发劲,如离弦之箭般破窗而出,沉香守株待兔将人拦下,两人厮打做一团,那人功法奇特,脱困之术尤为精湛,三下两下后素手一扬,三枚暗器打出来,沉香一个避身,那人兔起鹄落间便不见了踪影,沉香气恼,欲要追上,被林江月叫住了。
“姑娘,怎么能让那个王芝兰跑了?”沉香着急道。
“急什么?”林江月望着那人逃走的方向,脸上不见丝毫波动,“自然有人追上去,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平香推开了房门,顾宗璞抱着被子站在床边,张皇失措,瑟瑟发抖,大约是被东窗事发的后果吓到了,可早知如此,何必当初?这样一个废人,根本不值得多看一眼,她抬头一看,几丈之外,顾之锋与顾文松父子的脸几乎沉得可以滴水了。
“走!”林江月手一扬,脚下腾空,翻飞上瓦,快步驰骋而去,沉香和平香飞快跟上。
“姑娘,我们去哪儿?”沉香问道。
“我受够了,今夜不端了他们一个堂口,我就不姓林!”林江月的脸上杀气腾腾,从她离开叙州,到饶州,再到京城,她一路被人刺杀被人陷害,泥人都有三分性子呢,若是不搞点事给对方看看,还真让她是兔子了!她决计今晚要大干一场,管他的隐王,管他的璇玑楼,管他的寻幽谷,管他的破穿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