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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第三十一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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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顾宗琅的怒火,林江月不急不忙道:“我不过是去跟大奶奶拉拉家常罢了,能说什么?”
“不是你说了什么,慧娘好好的,怎么就发了急病?”顾宗琅一副怀疑的态度。
“我在你们顾家想横着走没人敢叫我竖着走,”林江月表情倨傲道,“我要看谁不顺眼,只需说一声,想你家长辈肯定会帮我处置的,何须如此拐弯抹角?”
顾宗琅一怔。
“何况,大奶奶跟我无怨无仇,我为何要为难她?”林江月又说道,“我看她是忧虑过甚,病发出来也好,省得憋在心里憋出大病来。”
顾宗琅当即明白过来,这段时间母亲明着暗着都在劝他抬屋里人,他虽然很羡慕二弟,但却不愿庶子当长子,因此答应了小宋氏的要求,一旦她和母亲起了冲突,要适时避开,在他看来,这不啻于给小宋氏一个保证,没想到小宋氏非但没安心,反而憋出病来,他忽然想到林江月是会医术的,立刻问道:“慧娘的身子现下如何?”
“不过郁结于心罢了,让她别多想就好了。”林江月随口答道,然后问道,“都过了那么些天了,万荃荆怎么还不给我回复?你打发人去镇抚司帮我问问。”
顾宗琅表情有异。
“怎么?”林江月目露凶光,“你们敢扣我的信?”
顾宗琅这才不情不愿地从怀中掏出一封信,磨磨蹭蹭地递过来,这信前晚就交到老太爷手上了,老太爷思虑了一个晚上也没敢拆来看,交给他,让他送过来,刚好遇到慧娘这事,他就给忘了。
林江月看了一眼封口完整的火漆,拆开信匆忙一扫,顾宗琅倒是也想看,可惜没那么胆子。
万荃荆在信上说锦衣卫这边只查得到蒙面人所用的武器是从大同军卫所来的,军库掌管武器的一个百里两日前畏罪自杀了,至于那批蒙面人身份不明,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另外值得一提的是,徐家对门的那个院子原本的人家,一家人都被杀害了,尸首就埋在院中,而京兆府衙从院中吃食的供给查下去,也没查到有价值的线索。
这伙人为了盯住她,可谓不择手段,林江月为之皱眉,而万荃荆在信上也提到这帮人能插手军中,能在京城能躲开锦衣卫的探子的耳目,做到如此滴水不漏,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提醒林江月不要小心为妙,不要引火上身,更不要玩火自/焚。
林江月轻笑,这不是她想不玩就不玩的游戏,她从接任凌霄阁掌门之位起,就成为对方的目标了,她如果不主动参与,就只是对方用以钓出林江灵的诱饵,等林江灵出现了,她的小命也就没价值了,所以她不仅要主动参与,还要把局面掌握在自己手里,这样才有翻身的机会。
顾宗琅从林江月的脸色中猜测不出信件的内容,满脸着急,林江月看了他一眼,转手将信件递给他,他一愣,生怕林江月会反悔一般,接过后一目十行地览读,然后面色大变——这帮人如此歹徒,若真的是冲着林江月来的,那顾家岂不是也要受到牵连?这可是关乎家族安危的大事!
“不必那么着急,对方不会动你们顾家的。”林江月不急不忙道。
顾宗琅僵硬道:“你何以保证?”
“因为他们知道,就算拿你们顾家来威胁我,也休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好处。”林江月一本正经的解释,“因为我根本不在乎你们,相反,如果他们动了你们,露出的破绽就越多,就越容易被我抓住。”
顾宗琅心口一堵,这话说得,敢情他们顾家还要感激她的漠视不成?
林江月见他一脸不快,立刻反问道:“怎么,你们还指望我会看重你们顾家啊?别以为我看不出来,当初在鄱阳城,你想把我推给淮南王府三公子那边去,可惜偷鱼不成,反倒惹了一身腥,差点惹祸上身,活该!”
顾宗琅想起自己曾经的天真与轻视,在林江月的取笑中落荒而逃,直接去了安平院,而正好他爹,顾家二老爷顾文杨休沐,正在安平院跟老太爷谈话呢,顾宗琅把万荃荆的话一说,祖孙父子三人你看我,我看你,齐齐长叹。
“这要命的祖宗,究竟惹了什么了不得的人物?竟然连锦衣卫都查不出来。”顾之铭拍拍大腿,苦着脸道,“该不会是他们凌霄阁的仇家吧?”
顾文杨捋了捋胡子,沉吟道:“这有点说不通啊,若是仇家,那该找那师姐去,干嘛要来找无关紧要的师妹,再说,要找师妹,也该来我们顾家门前打埋伏,对方怎么会料到人会去徐家而提前数月在那边设伏?”
想到淮南王府的事,顾宗琅大胆猜测:“会不会是这个林江月自己得罪的人?”
“屁话,她一个小丫头胆再肥,能惹多大的祸?”顾之铭没好气道,“我问过宿宇了,这林江月从从就呆在凌霄山上,从没下过山,没离开过凌霄阁,根本没见过外人。”
顾文杨父子面面相觑,顾宗琅怀疑道:“祖父,这话您相信吗?”
就林江月那老道狠辣的做派,像是从没下过山,从未离开过凌霄阁吗?
顾之铭无言以对,然后叹了一口老气,林江月一来,他就三天两头叹气,这事儿看来得跟东府那边商量商量了。
“父亲,那我们是不是该请她出去住?”顾文杨问道。
顾之铭有气无力地挥手:“就那惹事的性子,还是留在家里看着比较放心,真要放出去,哪天惹出什么滔天大祸来,我们还不知道呢。”
顾文杨默然。
顾宗琅心事重重地回到自己的院子,秋叶迎出来,抬手要帮他宽衣,他不耐烦地挥到一边,问道:“大奶奶怎么样了?”
“刚喝了药,木蓉正在里面伺候着呢。”秋叶小心打量着顾宗琅的脸色,仔细地回答着。
顾宗琅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然后掀开正房的门帘,看到小宋氏白着脸,病怏怏地歪在靠枕上,由着木蓉拿帕子给她擦手。
见到他,木蓉收了帕子,恭谨地屈膝行礼,然后端着水盆低头出去了,小宋氏对顾宗琅招招手,顾宗琅走过去,坐在床边,拉起她的手,柔声问道:“好点了吗?”
“吃过药,好多了。”小宋氏气弱道,“昨晚真是辛苦你了。”
顾宗琅拍拍她的手,说道:“说这些话做什么?赶紧好起来才是正理。”
小宋氏勉强笑了笑,沉默了片刻,然后道:“大郎,你觉得秋叶怎么样?”
顾宗琅一愣,皱眉。
“在我心里,木蓉是再合适不过的人,可我不舍得,”小宋氏低着头,不敢看顾宗琅,低声说道,“秋叶本分老实,家里人也不是会来事的人,人长得也讨喜……你就纳了她吧。”
“说什么胡话呢?”顾宗琅怒斥道,“先前我们不是说得好好的,先不谈这事吗?”
“可万一、万一我真的……”泪珠倏然从小宋氏苍白的脸上滑落,她赶紧用帕子掩着脸,哽咽着不敢把话说完,在这一刻,不管她先前的算计和考量是什么,此时此刻的惶恐与害怕都是真真切切的,所以她的泪颜才会那样刺痛顾宗琅的心。
两人算得上青梅竹马,又一起在鄱阳毫无干扰的地生活了两年,正是情浓意蜜之时,虽然袁氏在顾宗琅面前提过多次,但顾宗琅却始终未对小宋氏说过一句,小宋氏也正是因为如此才更加不甘心,越发想要自己生出孩子来,才对得起顾宗琅这份情意。
顾宗琅见到妻子的哀戚之色,想到林江月对他说那一句话,便拉着小宋氏的手:“慧娘,索性我们去京郊的庄子住一段时间吧,反正你也不管家,等到了年前我们再回来。”
“哪里有父母在家,子女外出享受的?再说,六叔一家就要回京述职了,到时候还要你去接人呢,哪里走得开?”小宋氏擦了擦泪痕,打起精神道,“我看还是我自己去我陪嫁的庄子住几天,等病气过了再回来吧……到时候,若太太那边有什么安排,我也不必亲眼见着。”
“我答应过你的事你忘了,别瞎想了。”顾宗琅怕小宋氏说着说着又要自怨自艾起来,果断道,“回头我跟母亲说一声,然后我跟你一块去,等六叔回来,我再回来。”
“大郎……”
木蓉在门口站了站,然后端着茶折身回去,在院门撞到了秋叶,秋叶便问:“木蓉姐姐,你这茶怎么又端回来了?是大奶奶不合口吗?要不要我再去沏一壶茶来?”
“不必了,你去忙你的吧,大奶奶那里不用你伺候。”木蓉板着脸道。
秋叶笑着应下了,等木蓉走远了,才呸了一声,不屑道:“还真把自己当主子了,不过就是个上不了台面的!”在她看来,木蓉绝对是个面憨心刁的,不然之前在大奶奶跟前很得器重,长得又出众的木莲怎么会被留在鄱阳没回来?绝对是被木蓉挤兑下去的。别看大奶奶现在犟着,可胳膊拧不过大腿,大奶奶迟早要给大爷抬通房的,人选自然就是木蓉了,年纪大,没什么姿势,套不住大爷的心,还是家生子,好拿捏,木蓉肯定也这样认为,所以整天才把自己当主子一样神气。
当晚顾宗琅就去给袁氏说了此事,袁氏勃然大怒,这小宋氏不会生还敢这么折腾,府里哪个人没生过病,有谁特意跑出去养病的?这让外头人知道了,还以为顾家怎么折腾她呢。
顾宗琅心平气和地跟袁氏讲道理,现在天大地大都没有小宋氏养好身子重要,养好了身子正好过年,来年生个胖小子。
袁氏说了几句,都被顾宗琅拿话顶了回来,正要发火,转念却想到小宋氏出去养病,顾宗琅总不能一直陪着吧,到时候她找个借口把人塞过去,年轻人血气方刚,她就不信他能忍得住,等小宋氏回来,一切早已尘埃落定,如此想着,她便假意又驳了几句,待得顾宗琅哀求不已时才一脸不情不愿地答应了。
顾宗琅连连道谢,然后一脸笑意地出去了。
袁氏沉默了半晌,幽幽道:“可怜我儿,怎么偏就摊上了这个没用的宋家女,若是当初……”
“太太!”袁嬷嬷赶紧提醒。
“我就是不甘心!”袁氏恨恨道,“若是当初娶了我那侄女,现在孙子都满地跑了!”
“太太的心愿总会了遂的。”袁嬷嬷宽慰道。
“但愿日后阿琅能明白我这一番苦心。”袁氏幽幽道。
顾宗琅把消息告诉了小宋氏,小宋氏喜极而泣,哭完了就打发木蓉和秋叶收拾东西,然后次日便向长辈们辞行,如此迫不及待,让袁氏又好生气了一回,而老太太宋氏不明真相,以为小宋氏真是被袁氏逼得避开不见了,心中不免埋怨小宋氏不争气。
且不管别人怎么看待,小宋氏在顾宗琅的陪同下离开了顾家,马车驶出顾家时,她掀开帘子回看,满腹惆怅,也不知道等她回来,这个家是什么光景。
婆婆想要为难儿媳,借口多的是,才过了三天,袁氏就打发人去请顾宗琅回府,说是年末祭祖的一些事必须要他回来商议,顾宗琅推不得,只能带着歉意从庄子回京。
顾宗琅前脚刚走,小宋氏后脚就让下人带着信回府送到寿安堂给老太太,老太太看了信,思虑了许久,才让跟前的嬷嬷去请林江月过来。
“老太太的意思是让我去庄子那边给琅大嫂子把把脉?”林江月一脸疑惑,“可京中名医众多,我这点功夫可上不了台面,事关重大,老太太还是另请高明吧。”
宋氏何尝不是这么想呢?可小宋氏信中言之灼灼,说林江月上次给她把脉很对症,就认准了林江月,宋氏虽半信半疑,但京中名医小宋氏看了不少,一直没什么起色,林江月是江湖出身,没准真有什么偏方呢。
“既然老太太如此要求,那江月再拒绝就不恭了。”林江月无奈说道,“我先回去准备准备,明日再过去。”
回到清风楼,林江月对四位婢女说道:“事已经成了,明天就按我之前说的办,不要紧张,该干嘛就干嘛,出了错还有我兜着呢。”
“是。”四位婢女异口同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