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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十一章 ...

  •   第十一章
      “天降邪风,船帆诡行,撞了阳晖(君湛的字)的游船本侯也是万分歉疚。”林旭瞧着君湛那厢的游船破裂处猛灌入的大水,面不改色地道,“阳晖的游船怕是撑不了多久了,不如你们先到本侯的船上来避一避?”
      “厚颜无耻!”君湛平日里虽是放浪,也是有几分涵养家教的,但听着林旭说什么“天降邪风,船帆诡行”,便知晓这分明便是那人故意来找麻烦。
      ——谁会没事开着战舰来这洛阳花会游玩?还绕过这么多游船,偏偏“邪风”使其撞破了他的这艘游船?林旭说这不是故意的,是把他当三岁孩童戏弄吗?
      “阳晖方才说的那四个字可是在说本侯?”林旭站于高处,语气带着几分幸灾乐祸的快意,他下颌微昂,一副面带挑衅的模样, “本侯大人有大量,方才的话本侯可以当没听见,你们再不过来,是想随着游船沉没在这洛河底下?”
      君湛呵呵一笑,道:“下官平日里没什么建树,长处便是性格随和喜欢广交朋友,这洛河上甚多的游船,还怕没有认识下官的?还有,下官似乎未与侯爷有甚交情,况且下官大侯爷近十岁,侯爷总称在下的字下官会以为自个儿突然返老还童了十余岁,未免他人误解侯爷,还请侯爷还称下官的官职为好。”
      “你……”林旭瞧着君湛那一副似笑非笑的模样,不由地沉下脸,手掌在袖中紧握成拳。
      林旭方要发作,两艘相连的船突然一个动荡,众人一惊,向下看去,原是因着水流之势,林旭所在的战舰船只的头部又向君湛的游船挺近了几分。河水大入破开的舱底,游船便又倾斜了不少。
      游船上的人一阵左摇右晃,连林旭那处也受到了影响,堪堪抓住船沿,林旭道:“你那船怕是支撑不了多久,你们先上我这条船来再说吧。”
      君湛抓着船沿好不易才稳住身形,怒视林旭,“这是谁干得好事害的?”
      君湛方开口说了一句,却见一个身影快速从船舱中蹿出,众人只觉得一摸黑色的袍角翻飞而过,再定睛一看,便见一个清瘦修长的背影趴在游船边沿朝着洛河吐了出来。
      “父亲!”
      “二哥!”
      君启最先冲到君钰身边,扶住君钰为他顺气。
      君钰呕得可谓撕心裂肺,连不远处的林旭看着都不由被影响,感觉一阵反胃欲呕。
      待君钰稍稍好转,君湛上前帮着君启扶住君钰,担忧道:“二哥,你感觉如何?我瞧你这些日子以来,总是有这般时候,看着实在不妥,不如请个大夫瞧瞧吧?”
      眼角挂着因为呕吐逼出的泪花,君钰捂着嘴唇向君湛摆摆手,黑色斗篷下的身子,难掩颤动。
      “父亲你现在觉得如何了?三叔说得对,还是找个大夫看看吧?”
      稍觉喉头的酸意下去了些,方要回答君启喋喋不休的询问,腹中突起一阵踢打,君钰只得唔的一声捂住腹部,抵过这次胎动。
      “父亲……”君启担忧地望着君钰,君湛见此更是狠狠剜了始作俑者林旭一眼。
      林旭本就因君湛的原因而对君钰有意见,如今见君湛为君钰这明摆着怪责他的眼神,林旭心下愈发的不爽,开口便讽道:“哦?这不是新任长亭郡侯君侯爷?侯爷可是连诈死都不忘留下部署连取晋国双城的悍将,怎的现在这副虚弱的模样?哦,本侯想起来了,侯爷已经上报朝廷抱恙养病,这月来,侯爷打发了一切邀约,连宣王的面子都不曾给,方见侯爷还能在此参游什么牡丹花会,本侯还以为侯爷是嫌案牍劳形贪一时欢呢,现下见侯爷这晕船之症,如此严重,不知侯爷可是得了什么不治之症?”
      林旭的话讽刺语调十分明显,何况最后那一句“不治之症”,分明是咒诅君钰之言。
      “你会不会说话?”
      “本侯如何?本侯会说话如何,不会说话如何,你能奈何?”见君湛面有愠色,眼神狠瞪着自己,林旭心下却不由欢愉,背着手更是抬起下颌,傲慢地冷笑看着君钰微微颤耸的身影,“难不成真被本侯说中了,君侯爷怕是真的快不行了?”
      君钰看一眼林旭,只是抿着唇一语不发。
      林旭自小便于君湛不对盘,平日一与君湛碰面便会生出诸多事端,但君湛毕竟年长林旭十岁,一般情况于林旭那嚣张霸道的脾性,能忍则忍,不能便讽他两句——每每也能气得林旭直跳脚。而现下这情况,林旭如此言语他最亲的二哥,纵然君湛的脾气甚好,也禁不住林旭这般刻薄。
      君湛方要开口,却是倏忽感到身侧一阵风动,回神间就见君启倏然提起一旁铁胎长弓,挺拔卓立,张弓扣箭,对准了林旭。
      “启儿——”
      惊呼未落,君湛便感脸颊边划过一道锋利,便是一支羽箭带着凌厉的风势直逼林旭而去,锐不可当。
      君湛下意识脱口于林旭道:“小心!”
      羽箭势如破竹,林旭不知君启会突然发难,无多防备,被这突如其来的羽箭逼退两步,格挡不及,眼见这羽箭就要扎入林旭的皮肉,突然——
      “啪!”一声响。
      众人再定睛,那直逼林旭的羽箭已碎裂成两段,而那断裂的羽箭不远处的甲板上钉着两支犹带余震的羽箭。
      一支羽箭与那碎裂的羽箭形状相似,另一支则是玄铁所铸,箭身通体漆黑,箭矢处还有密密麻麻的倒刺,两支羽箭以十字交叉的形状,牢牢地钉在甲板上。
      林旭心下一阵颤意,转头回看那边游船,便见那厢持弓的君钰紧了身上的斗篷,扔下手中仓促夺来的弓矢,回头于君启小声斥说了句什么,又似身体不适,君钰倏忽地抿唇扶着栏身体曲了下去。
      那支和碎裂的羽箭相似的箭显然是君钰所射出。
      林旭又向黑色羽箭射出的方向看去,待看清那方情形,不由惊道:“二、二哥?你怎么会在这里!”
      那方不知何时多了一艘巨大的楼船,那楼船分三层,红木高华,锦绣彩旗,船上来往的奴婢皆是锦衣丽色,楼船上每一层每隔一丈都笔直地站着一个带刀侍卫。
      而那楼船最引人注目的莫过于船首处站立的那四位女子,她们分着红白绿黄四色衣裳,象征梅兰竹菊四君子。衣裳美丽,更甚的是那些女子的姿容,名花倾国,芙蓉婀娜。而她们中间则站着一抹着墨色衣裳身影,那些女子便宛如衬托的绿叶,倾国倾城却彷如只为中央那一抹色。
      那人手持长弓,负手而立,眉宇冷肃。江风吹起他墨色的垂发,袍角猎猎,华衣高冠,面容冷俊不容直视,隐隐透着王者不怒自威的霸道。
      那是权倾朝野的宣王,林琅。
      众人一阵哗然,纷纷下跪行礼。
      林琅不轻不重地向林旭,道:“我怎么来不得?你如何了?”林琅的眼睛却是直勾勾地睨视着另外一艘游船上的君钰,然而君钰却抿着唇将视线转向了别处。
      “好在二哥及时出手,免得我受那皮肉之苦了,不然这一箭我不残也要养伤数日!”林旭说到尾处,恨恨地转向始作俑者君启。
      君启也毫不客气地回瞪林旭,冷冷哼了一声:“那也是你这欺男霸女的人活该!”
      君钰见状道:“启儿,休得无礼。我与你说过多次,我教你骑射不是让你胡作非为,还不快向锦衣侯赔罪!”
      “不要!启儿为何要向他赔罪?启儿做错了什么?”
      “出手便要伤人,还未错?”
      “若不是他无故撞了我们的游船,又对父亲出言不逊,启儿怎会要伤他?启儿不过是想教训教训他,他锦衣侯不是总是自称文武双全,谁知道他虚长我几岁,功夫却那么差,连我这没准头的一箭都招架不住,嘁,绣花拳头。”
      林旭闻言大怒:“你!”
      “我什么我!”君启马上回呛,还顺便白了他一眼,“你有本事仗势欺人,有本事来单打独斗啊,我让你一件兵器如何?”
      君钰道:“启儿,别说了——”
      “为什么不说!分明是他锦衣侯无事生非,有意撞破我们游船在先,而后又言语诅咒父亲,此等作为未免欺人太甚!父亲你能忍,启儿可忍不了,让启儿与他赔罪不若让他射启儿一箭来的干脆!”
      “启儿你、唔……”
      君钰还未说一句完整的话,眼前倏忽感觉一阵晕眩,君钰扶着栏杆才堪堪稳住软下去的身子。
      “二哥!”君湛见状忙扶住君钰,也顾不得什么礼节,一手托住君钰的后腰,一手抓着君钰的脉门询问道,“你感觉如何?”
      君启年少个小,只能堪堪扶住君钰的一边手臂干着急:“三叔,父亲怎么?”
      人最忌讳便是被人扣着脉门,尤其是虚弱之时。君钰有些紧张地抽回自己的手,与两人摆摆手道:“无妨。”
      林旭最见不得君湛那为君钰着急而忽视自己的模样,于是冷笑一声道:“侯爷真是教子有方,如此孝子真是让人望而生畏!”
      君钰道:“锦衣侯息怒,是下官的过失,稚子无知之言,还望锦衣侯切勿要和小孩子一般见识,下官这里代为赔罪。”
      “好一句稚子无知,便是君大人你那无知稚子的一箭,险些就要了本侯的性命,如今凭着君大人一句话便要本侯息事宁人,是否太过欺人?”
      君启叫道:“你别胡说,我根本没朝你的要害下手……”
      “住嘴!够了启儿。”君钰斥道,林旭冷哼一声,君启同样冷哼一声然后不屑地将头扭向一边。
      君钰对林旭道:“不知锦衣侯想要如何?”
      “既然君大人问了,那本侯便给君大人一个面子,本侯也不是咄咄逼人之人,只要他老老实实给本侯跪上三次,再叩九个响头赔罪,本侯便也不计较了。”
      君启道:“就你还想要我行三跪九叩的大礼?你怕不是妄想。”
      林旭冷笑道:“太子侍读不愿也成,不如就让太子侍读的父亲君大人亲自向本侯跪下赔罪。若是本侯心情好了,此事便可罢了,如何?”
      “锦衣侯不要欺人太甚!”君湛忍不住开口道。
      远处楼船上的林琅闻言亦不由眉头一皱,但林琅却未曾吱声。
      林旭见君湛为自己愠怒的表情,阴郁的心情似乎好了一点点,道:“礼官大人也想为太子侍读赔罪?不过本侯现下却只接受君侯爷的赔礼,其他人还是免了吧!君侯爷,你看如何?”
      “呸!简直妄想!我父亲与你同为千户侯,秩俸职位皆高于你,岂能对你这无能之辈三跪九叩?别仗着我父亲要息事宁人你就得寸进尺,一人做事一人当,有事尽管冲着我来!”
      君钰本想开口阻止君启,无奈胸臆中忽的涌上一阵酸呕感,只得蹙眉抿紧了唇。
      林旭怒极反笑,道:“好好好,太子侍读倒是有很有骨气!那本侯倒要看看到底是你的骨头硬还是廷尉的刑具硬!来人!”
      一干军卫抽刀待命。
      君启下意识地望了那方楼船上的林琅一眼,林琅却专注地用锦帕擦拭着手中的弓弩,似乎完全未注意到他们这方的状况,一副听之任之的模样。
      君启目光一沉,林琅这幅模样看来是不打算管了,想想便是,毕竟林旭是林琅的亲弟弟,自己就算与林琅再亲昵也终究不是血缘亲族,何况,最近几个月林琅似乎与君家有些疏远了……
      “太子侍读以下犯上,公然谋杀朝廷命官,给我拿下!”
      “危险,启儿你别、唔——”
      君钰本想阻止,却是肚子里闹得厉害,身不从心,只能瞧着君启拔出陨神剑,跳上了林旭的军舰,抬脚踹倒两人道:“锦衣侯想让我赔罪,你便先真让我砍两剑先!”
      洛河之上顿时一阵刀光剑影,混乱不堪。
      “启儿不要胡闹小心危险!”
      君钰在一旁眼急,而此刻的君启如何能听得进君钰的话,君钰只能巴望着君湛能稍稍阻挠一下,然而君湛却只是看着林旭那厢的混乱道:“让启儿教训教训林清煦(林旭的字)那小子也好,二哥放心,对付这些军卫,启儿的功夫还是绰绰有余,不至于受重伤。”
      “你怎的这么糊涂!启儿什么能耐我会不知道,可如今这情形怎能放任启儿随意出手!”
      “二哥觉得启儿不出手,林旭那小子就会放过他?林旭什么性子,启儿又不是几岁大的孩子,便让启儿砍他两下出出气,到时候要打要罚启儿才不吃亏。倒是二哥你的神色,瞧起来是不怎么好,是不是孩子还在闹你……”
      “你……”君钰实在对这三弟的个性无奈了。
      现下林旭见君钰君湛两人窃窃说着什么,完全无视这方,加上君启越战越勇,转眼间踢翻了大半军卫,心下的火气越烧越旺。
      君启又一剑削掉两军卫的长刀,对林旭道:“锦衣侯如此躲在护卫身后,莫不是怕了我!还是说‘骑射双绝’的锦衣侯不过是自吹自擂,其实只是个会风花雪月的好谈无能之辈!”
      林旭这人要不得激,一听此言当即怒发冲冠:“君启你这小子当真找死!本侯今天不打得你三月下不了床便随你姓君!”
      “呸!莫说凭你的武艺做不到,你若是真的做到了我也嫌你的很,才不要你随我君姓,哼。”
      林旭闻言气得跳脚,一把夺了身旁护卫的配刀,“你这个混账小子,我今天一定要好好教训你……”眼瞧着林旭要冲入战圈,便是在此时,一道淡淡的声音倏忽飘来:“闹够了没有,都给孤停下。”
      那声音清清凉凉,不急不缓,无多少感情色彩,却就那么硬生生地阻止了林旭的动作,甚至在场所有的刀光剑影,仿佛凝滞,场面出现了一瞬间的寂静。
      所有人都面向楼船那方,却见林琅依旧擦拭着手上的弓弩,看也不看这方混乱:“你们两个还不嫌丢人?再胡闹下去,孤便让你们两个去北地乌城驻守,好好体验一番何为真正的军旅生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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