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里姻缘（女尊）》醉三余

5、赵宁提亲

　　“你顶着个鸡窝头，傻乎乎地站在门口干什么呢？”

　　刘沭拎着她家夫君昨晚特地熬的骨头汤，一进济世堂就见赵宁披着敞开的外衫靠着墙，摆着一副回味无穷的表情，偏偏却是一张没洗漱过的脸。幸好如今还是大早上医馆里也没什么人，否则她肯定不会跟她搭话。

　　赵宁脑子本来幻想着这次美好的再遇说不定已经让人家对她颇有好感了，被刘沭一句话美梦击得粉碎，紧张兮兮摸了摸头：“鸡窝头？我现在看着很糟糕吗？”

　　“岂止啊。”

　　她赶紧让刘沭给她端盆水来，低头一照，顿时有种想撞墙的冲动。她竟然刚才就这么衣衫不整，邋里邋遢地逞英雄？好好的一次偶遇啊，要不是她帮了他，说不定就要被别人当怪人了。

　　“你干嘛？受个伤还把脑子也摔坏了。”刘沭对她突然摆出一副天塌下来的样子莫名其妙，待她洗漱完，推着赵宁进了如今住的小地方，找了张矮桌来就开始摆起了早饭，“喏，你姐夫昨天给你炖的，等会儿中午还有，我再给你送过来。”

　　赵宁嗅着鼻子闻到那香飘四溢的汤，一下子从方才的打击中恢复过来，接过刘沭递过来的碗，呼噜呼噜就灌了两口，嘴里啧啧赞叹：“姐夫的手艺真是越来越好了。”说着，她却踟蹰地拨了两下刘海，咧了咧嘴，看起来有那么些不好意思，“二姐，你上次不是说要让我找一个带回家吗？”

　　“对啊。怎么，你看中谁了？”

　　“嗯，说是叫宋秋，就在清河巷，二姐，你帮我打听打听呗，要是没定亲，我就去找人提亲去。”

　　刘沭方才不过随口一问根本没报什么希望，谁知道这丫头生病期间还不消停竟然自个儿就找了个夫君回来。“你认真的？什么性子？我说阿宁，你了不得啊，这才回来多久，出手够快的啊。”比起她始终对那次意外满怀愧疚，如今能知道想其他事情，想必是真的放开了，刘沭心里还是很欣慰。

　　赵宁嘿嘿笑了两声。“就是上次我们见过的那个，你还记得不？我爹就喜欢这种性格乖巧又会做事的，带回去，他一准高兴。”

　　刘沭今天来其实还有两个任务，其中之一便是要挽留她，可如今见赵宁提起自家爹娘那满是怀念的神情，她哪里还能说得出口。富阳镖局里，像赵宁这种因为家中四处举债而不得不出来找活儿的女人并不在少数，可其中最恋家的大概就属她了。

　　从拿到第一份工钱开始，她总会隔三差五地往家里寄。学会认字后，即便知道家里或许没人看得懂，却还是急不可耐地写了长长一封带圈带字的家信。所以，刘沭初初听到她要回家的消息，一点也不惊讶。

　　“行。回头要是没定人家，我让你姐夫操办去，你就放心吧。”

　　“哎。谢谢二姐。”

　　刘沭已然放弃劝她留下，只得说起第二件。“阿宁，大当家的想找你做件事。”

　　“嗯？”

　　“你家不是在西面吗？沿途正好经过两个姐妹的村子，大当家想让你把她们的尸骨和财物带过去。”赵宁扒饭的筷子缓了缓，刘沭没注意还在道，“朝廷的赏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下来，大当家的意思是先去安抚一番。你跟她们关系好，再说镖局最近是最忙的时候，大当家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再有空去安排这些了。怎么样，这个没问题吧？”

　　在刘沭心目中，无疑和富阳镖局众多人一样觉得遗物之事交给赵宁再合适不过。一来，她亲临险地，对于那些并肩作战的伙伴们感情到底不一样；二来，此次出行死伤惨重，活下来的人不知是被吓破了胆还是沉溺悲伤中这段时间都是眉间郁郁，唯有赵宁似乎格外豁达。

　　就当刘沭以为她肯定不会拒绝的时候，赵宁却沉默良久，苦笑着问她：“老大不是因为我就这么走了，所以报复我吧。”

　　“啊？你乱说什么呢。”

　　“否则怎么会把这么讨厌的活儿交给我。”

　　“……”她一下子倒是说不出话来了，过了一会儿实在找不出什么话来安慰她，只好干巴巴地道，“虽然我们不能直接报仇，可北燕有莫将军看着，肯定也讨不了好，等到日后俯首称臣，我看那群蛮夷还怎么嚣张……”

　　刘沭的祖奶奶曾经是当过兵的，刘沭是听着那些令人热血沸腾的金戈铁马从小长大的，一提起北燕第一个想到的就是素有战神之称的莫锦寒莫将军。事实上，她本来也曾动过念头去参军，可偏偏却是家中独女，老母老父都不让，无奈之下，转而才来了镖局，也算是成全了她一腔热血。这一次北燕之行她其实也跃跃欲试，可奈何已有家室，终究是有牵挂。

　　刘沭说着说着自己都有点心虚，倒是赵宁一笑，伸手拍在她肩上，玩笑似地道：“哎呀，多大点事儿呀，我能不答应嘛。老大可千万别给我跑路费啊，否则我跟她急。”

　　一句话便把事情揭过了。

　　***

　　宋氏身子不好，家中所有的事情都落到了宋秋身上。在这样的环境下，宋雨年纪虽小却是知道看眼色的，只乖乖在家看着宋氏让她哥哥放心。

　　“请问是宋公子家吗？”

　　宋家门前向来冷清，这一日，宋雨正蹲在她家的前院里玩着小石子，却忽然有人前来拜访。她转过身，只见门口站着一个穿得花枝招展惊奇地四处打量的叔叔。宋雨奇怪地看着他，歪着脑袋回道：“我们家没有叫公子的，叔叔你找谁啊？”

　　那男人一下子被逗笑了，倒是收了脸上轻视的神情，“你们家大人呢？怎的就你一个小丫头？我是来找宋秋宋公子提亲的。”

　　宋雨小眼睛滴溜溜地转，一转身，蹭蹭蹭地往屋里跑：“爹啊，有个怪叔叔来找哥哥提亲呢！”

　　俗话说的好，瞌睡了有人送枕头。宋雨那一嗓子简直能把宋氏所有的病痛暂时喊没了。他目光炯炯地望向门口，不一会儿果然就见宋雨领着一个四十来岁，画着浓妆的男人走了进来。

　　只是，清河巷住的都是些普通百姓，说媒都是邻里邻居的。这男人却穿着绸缎，头上插着金钗，周身打扮根本就不是他们这种人家用得起的。

　　宋氏本来惊喜的情绪一下子就只剩下惊疑不定了，他狐疑地看向宋秋，却见自家侄儿也是一脸茫然的神情，顿时脸色一凝。

　　“秋儿，去给客人倒些茶水。”

　　“哎。”

　　宋氏是经过事的，很快就反应过来，对着那媒公笑道：“实在不好意思，家中简陋，我又久病缠身，没什么地方招待您。”

　　那媒公进来的时候粗粗一扫，见连个像样的堂屋都没看到，心里对这宋家已经有底了，果然一进来就看到了个病秧子。只不过，无论是这病秧子还是宋秋看上去倒都挺落落大方，比起一些小户人家气质好上不少，难怪有人瞧上了。

　　宋氏客套了一句，他也留着面子回道：“哎哟，瞧您说的，说亲又不是做客，哪用得着招待啊。宋夫郎是吧，我姓杨，大家都叫我一声杨叔，是泗水城的官媒。”

　　宋氏一听官媒两个字手就抖了一下。这会去请官媒的，不是有权有势就是家中富足的，怎么会挑上他们这种人家？莫非是到了现在，那人竟还不愿放过他吗？！

　　“咳，咳咳！”宋氏这念头一起，喉咙顿时一腻，胸口郁气难舒。杨氏被他吓了一跳，看着对方脸色惨白心里有点发慌。他们这种说亲就怕遇上晦气事。

　　宋秋在外面听到声音匆匆忙忙跑进来，将茶碗一放，也没发现洒了水，急着去替宋氏顺气。眼看着他的咳嗽声停下，不止宋秋就连杨氏也松了口气。

　　宋氏却紧紧拽着宋秋的手，憋着一口气道：“实在抱歉，我这侄儿年少失孤，配不上对方，倒让你白走一趟了。”宋秋听他这么说，隐隐也有了猜测，紧紧抿着唇。

　　杨氏一愣，有些纳闷，一甩帕子就笑道：“哎呀，您都不听我说说怎么就知道配不上呢。我今日说亲的这位赵姑娘啊，家中小有余钱，年方二十，还没娶夫呢。”

　　宋秋听到赵姑娘三个字，脑子里第一个反应就是前天在医馆里碰上的那个姐姐，一面在心里否定着一面又忍不住抬起头望向杨氏。

　　宋氏上次跟他提起成亲时，他这侄儿明明一副死活不嫁的样子。就是方才听到提亲两个字表情都没变一下，可现在却露出不可置信的模样，似乎是与那赵姑娘认得。宋氏心里稍稍安定了些，有些恼他不说实话之余，总算是起了些好奇：“您说的是？”

　　“这位赵姑娘单名一个宁字，是富阳镖局的镖师。家中爹娘健在，还有一位长姐，人长得好不说，又是能赚钱的。这些都不提，单凭对宋公子这么上心就是个值得嫁的。”那杨氏上下打量着宋秋，频频点头，直把宋秋看得红了脸，“宋夫郎你也别介意我说得直接，你说这都是小户人家提个亲谁还叫官媒啊。也就赵姑娘说不想委屈了人，特地啊，请了泗水城最好的金鹊桥。”

　　“……”如果他大姐还在，宋家哪里会被人如此看不起？

　　杨氏一进门看到宋家的家境就觉得这亲事一定能成，更何况赵宁这丫头不仅条件不用说，确实真心实意。谁知，宋氏眉间竟露出郁色，半响竟是叹了口气，幸好的是宋秋这少年倒是满脸通红羞涩不已，想来也并非全无好感。

　　宋氏虽然难过，却知道对方这诚心已经算得上不错，他又仔仔细细问了赵宁的情况，听说她很快就要辞了镖局的活儿准备回家去时，却有些迟疑了。他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也知道此刻他不该再拖累这个侄儿了，可宋秋嫁得这么远如果对方不同意他带着个妹妹，那他那个将将五岁的女儿又该托付给谁？

　　然而，下一刻杨氏的话却将他所有的顾虑全部化解。“赵姑娘也是了解了你们家的情况才来提亲的。如果宋公子不嫌弃路途遥远，她可以带着宋家一家三口一起回去。”

　　宋秋这下连羞涩都忘记了，只是愣愣地抬起头，怎么也消化不了那个和他不过只有一面之缘的女人给的承诺。

　　宋氏更是鼻子一酸差点流下泪来，总算还记得男方家该有的矜持，一边点头一边客气地对杨氏道：“杨叔，您看我这儿也得跟孩子商量商量。”

　　杨氏哪里会瞧不出他的心思，满脸堆笑：“也是应该的，到底也是一辈子的大事。那过两天我再来走一趟。”他说完，又从怀里掏出一块绸布，里头包着一支的玉簪，翠绿通透。“喏，这是赵姑娘给的信物。”

　　这支玉簪在大户人家看来成色只能算是中等，可对于清河巷里的穷苦人家来说却是一辈子也不定见得到的好物，足见心意。宋氏给宋秋递了个眼色，宋秋迟疑了一番还是先接了过来。

　　宋氏脸上满是笑意：“那就麻烦杨叔了。”

　　“不麻烦不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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