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里姻缘（女尊）》醉三余

35、第三十五章

　　“元叔到底是活了半辈子了，说的话有道理吧？小笨蛋。”

　　“我哪里笨了。”宋秋一边收了碗碟一边小声反驳了一句。“不过幸好小雨不在家，昨晚上她们进来我还吓了一跳呢。”

　　“有你妻主呢，有什么好怕的。”

　　宋秋听着赵宁有点得意的话，唇边陷着两个浅浅的酒窝。他转身舀了一勺水倒进锅里，刷了两下手势却慢了下来。过了一会儿，低着头，还是没忍住，声音闷闷地不怎么清晰地传来，“其实……元叔说的也不尽然全是。他也是没得选……”似乎是因为第一次发表意见，还有那么些忐忑，宋秋说完了，赶忙回头冲她笑道，“不过，妻主你放心啦，我其实也不是个心软的人。”

　　他说的是实话，他不知道这世上是否还有人能在经历过大起大落之后保留童真，但自己却绝对不是。但赵宁显然不这么觉得，“秋儿，你说说，我们家谁经常哭呢？”

　　宋秋不好意思地笑笑，并没有再继续这话题。比起冷漠尖锐的样子，他自然也愿意让自己喜欢的人记着的永远是良善的模样。

　　“好了回来再听你唠叨，我去镇上了，你有没有要我带的？”

　　“哦，有呢。”宋秋听她这么说，赶紧擦干了手，从卧房里拿了他完成的绣品出来。“妻主，你帮我带去陆家的铺子吧。”

　　赵宁撇撇嘴，刻意摆出哀怨的表情：“这你倒绣得快，我那个荷包你都欠了我小半个月了。”

　　宋秋笑推了她一下，她才把绣品往怀里一塞。只是那随手一放她家夫君却看不惯了，拿出来重新叠好了往她怀里放。他正要抽出手，赵宁按住了不让，另一只手揽着他的腰，凑近他耳畔轻声道：“怎么补偿我，嗯？”

　　宋秋嗔怪地看了她一眼：“我都做好了，还不是你嘛，说要在里面绣我的名字什么的。”那碎碎念抱怨的样子怎么瞧都是在撒娇。

　　赵宁最是喜欢他这种活泼娇俏的时候，忍不住俯下身在宋秋额上吧唧印了一个吻，捏捏他的脸：“我走了，秋儿你乖乖看家。”

　　“嗯。”而且，每次哄他还总用一种哄孩子的方法。宋秋脸红红地一路将她送到门口，直到赵宁的身影再看不见才收回视线，脸色还留着那没来得及褪下的幸福表情。

　　谁知一转身却正对上杜月那沉默的视线，他依旧衣衫陈旧，面容苍白，木然地站在对面，盯着他。宋秋本来不想理会，杜月也似乎并不是找他，他往院子里走了两步那人也只是看着他没有开口，直愣愣的目光，如芒在背，有点瘆人。

　　宋秋想了想还是顿住了步子，转身朝杜月走去：“我家妻主说，会让她多关些时日，对你而言也不算坏事吧。”尽管面容仍有些稚嫩，但语气平静，听上去却很成熟，并不似在赵宁面前有时候流露出的那般孩子气。

　　杜月打量他，最后苍白的脸上却露出一抹讥讽，恍恍惚惚地呢喃了一句：“赵家的男人还真是……好命啊。”

　　无论是张蕊也好，还是眼前这人也罢，为何他就遇不到救他的人呢？

　　***

　　赵宁去衙门找的自然是王兆。王兆的小姨在温大人面前还有几分体面，这也是为何那天商少濂来过后，温大人很是生气却还是把王兆这个小小的差役留下了。

　　赵宁不知这些，王兆也没打算告诉她，听她说起高翔之事后仍是满口答应，还嫉恶如仇地把人踢了好几脚：“正好我这个捕快有几个月没抓过贼了，便宜不了她们。”

　　“钱——”

　　“哎，赵姐我俩还用提钱吗？多伤感情！”

　　赵宁一笑：“瞧你急的，我正想说这次钱就不给你了，回头请你喝酒。”

　　王兆嘿嘿两声：“那敢情好。”她左右看了两眼，却突地把赵宁拉到角落里，见没人注意才悄声对她道，“赵姐，衙门里前几天有人来查你卷宗呢，你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啊？反正最近一段时间你注意着点。”

　　得罪过人？她自问得罪的人还不少，可大多也是走镖时的小摩擦。对事不对人，要找也没道理不去找镖局，竟然隔了那么远来这座偏远小镇吧？

　　王兆提醒的话赵宁一时也想不出个头绪来，干脆就先放在一边没怎么在意。她辞了王兆，先去赵平那里转了一圈，见一切如常，宋雨也安安稳稳在上学，又转去了陆家的铺子。上次遇上的那位陆公子也在，宋秋的手艺该是还不错，不仅得了这位公子几句称赞，当天就有活计分给他让赵宁帮着带回去。

　　赵宁看都是小件给的时日也不短，才替着接了活儿。她转身欲走，陆千绸却叫住了她。“赵姑娘留步。”

　　“陆公子？”

　　他脸上摆着和善的微笑，想装着不经意，可问的话一听就露了馅：“赵姑娘，不知你可认识一位姓商的女子？”

　　天底下姓商的好像就那么一家吧。赵宁纳闷地回道：“不认得，可无息山庄的大名在下也略有耳闻。不知陆公子说的可是这一户？”

　　陆千绸愣了一下，难道她不知道她的身份，这么一想又觉得有道理，那女人出去一向最喜欢借用宣王亲卫的身份。他忍不住继续问道：“那姓苏呢？”

　　赵宁不明所以地摸摸脑袋。“姓苏的倒是认识几个。陆公子你是不是有什么事要问我？”与其这么打哑谜倒不如痛快点吧！她很想这么回，可偏偏人家是个贵公子她没好意思直接。

　　陆千绸却在独自纠结。断袖这件事时人还是多有避讳，万一是他弄错了，商少濂不是被他给坑惨了？而且陆千绸自问也就是这两年没跟商少濂一起混，他以前还去无息山庄小住过，无息山庄少庄主那些大大小小可说不可说的事他都可能记得比她本人还清楚。如果赵宁在她心目中真有那么重要的位置，他总觉得自己能从某些时间点回忆出一些蛛丝马迹。

　　这么一思索，他一咬牙，又问：“那你什么时候成亲的？”

　　“我——”

　　“她什么时候成亲跟你有什么关系？”

　　赵宁还没回答突然被人打断，顿时松了口气。屋里两人回过头，只见铺子外头一年轻女人黑着脸走进来，一身白衣不是商少濂是谁？

　　陆千绸顿时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左脚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你，你怎么来了？”

　　商少濂瞟了赵宁一眼，看似藐视到极点却是把人家从头到尾都清清楚楚地扫了一遍。她刚到门口就听见陆千绸最后一句话，还问得一脸急切，如今又是一副被看破“好事”的心虚样，心里顿时着恼得不得了。

　　也不回话，只抱胸冷冷地看着陆千绸：“问完了？”语气听起来却咬牙切齿的。

　　“唔。”

　　“问完了就回家！”

　　商少濂完全不给他反应的时间，一把抓过他的手扯着就往外面拖。她生气的样子还是那样一目了然，板着脸冷冰冰的，陆千绸没想在外人面前跟她闹别扭，就乖乖跟着走了。

　　可走了两步又觉得特别不服气，他的未婚妻喜欢上了别人，还因为一个女人跟他生气，他竟然还在考虑对方的面子，简直是可笑得可以了！

　　身后的人突然开始挣扎起来，商少濂不耐地回过头，“你又——”然而，她还没来得及放狠话，就见陆千绸抹了抹眼，一把推开她：“要回去你回去！那是你租的院子，我为什么要回去？！”说完，蹭蹭蹭又跑回铺子去了。

　　“……”

　　她还没发火呢，他，他刚才抹眼睛不是……哭了吧……

　　***

　　赵宁还是单身的时候衣柜真是乱的可以，四季的衣服全部堆在一起。宋秋嫁给她之后，最先做的事情就是抽了一个下午把柜子理得井井有条，赵宁在一旁看得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如今正是刚开春，天气乍暖还寒，虽然李家村这里听赵宁说热得比较晚，宋秋这两天却已经把她春天的衣服拿出来晒了晒放在了最上面，又把她以前穿破的旧衣服挑了出来打算补一补，以后如果他家赵姐姐不愿穿了他套着做家务也不错。

　　宋秋站在床前正叠着衣服，眼前却总还是时不时地晃着杜月方才丢下一句莫名其妙的话就转身而去的身影。他手上的动作渐渐慢了下来，不期然地竟是想起了在方家那些日子。

　　说起来，那一天他下决定带着小舅离开方家好像也是这种季节，春寒料峭的时候。他小舅诊出有孕时，那个所谓的舅母却在一月前新娶了另一位正夫。

　　那一天，他坐在圆桌前，挺直了背，努力克制着内心的害怕，直视着对面那个雍容富贵的中年男子：“我们宋家如今虽只剩一介男子，但我娘亲好歹也是以大将军之礼下葬的，在凉城仍有不少旧友。方少主停夫另娶，如此不义之举，正君您难道不怕外人说道吗？”

　　方正君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就冷笑道：“小秋你小小年纪倒是牙尖嘴利得很嘛。不过这话从何说起，你小舅与我儿的亲事本就不曾下足三书六聘，行的也是娶侧室的礼，何来的停夫再娶？”

　　“可我们宋家跟你们是有婚约的啊。”

　　“正是有婚约才娶了他。否则你们宋家如今都快绝户了，配得上方家吗？”

　　“你！”他那年刚刚才九岁，强装镇定已是极限，嘴上得不到好忍不住就急了，“那，那我们要走，你得把当初被你骗去的钱财都还给我们！”

　　“这话可说的难听了。宋家与方家怎么说也是世交，我们方家好心收留，你不思回报也就算了，怎还往我们身上泼脏水呢。这住客栈都还要交钱的，怎么，你们在我方家白吃白住了一年多，难道还有倒贴着送你钱的道理吗？”

　　“……可我们现在就要走，在外面——”

　　“好啊，等会儿我就让人把休书送过去。从此之后，你们宋家与我方家，女婚男嫁各不相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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