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里姻缘（女尊）》醉三余

13、孺慕之情

　　木棉四五月飘白絮，这个时候已经是十二月份，该拿出去卖的都已经卖了，各家还有剩余的通常也是留着自己做棉衣的。赵宁说要去买棉絮的时候，宋秋以为她最多能够凑齐一件衣服的用量就已难得，谁想到，过了两天她却给他带回了十几斤的棉絮，就是她们三个人做都是绰绰有余。

　　他对于赵宁的大手笔又一次有了新的认识。突然间很是后悔，早知道即便是他们三个都做新衣，也一定把量告诉她，平白就花了那么多钱。

　　赵宁除了没买绣线外，做里衣的料子也没买。她懒得再去跑一次，便去李夫郎家里借了些绣线让他把自己的那件改了尺寸。宋秋本来不太好意思的，可她说下次要带他出去一起买年货，赵宁明显就不太会持家，他一想觉得自己确实有必要跟过去。

　　赵家实在是清闲，没个两天，宋秋不仅改完了自己的衣服，连赵宁的棉衣都做得差不多了。这一日早上，宋秋洗完碗，照旧拿了个小箩筐坐在大堂里埋头做绣活。赵宁拎着两壶酒在院子里对着他道：“秋儿，我去村长家走一趟，很快回来。”

　　宋秋听着她的称呼手上一慌差点刺到针。如此亲昵的乳名自从上次她们说定婚期之后，赵宁就顺口而出了。她是叫得再习惯不过，可是他每一次听却总是心跳加快，耳尖发热。

　　宋秋抬起头，望着屋外沐浴在晨光下的女子，总觉得她此刻脸上的笑意镀了一层光晕比起往常更加好看。他忍不住回了一笑，“嗯。”

　　他觉得她格外好看，站在门外赵宁又何尝不是心中一悸，看着羞涩脸红的少年坐在斜斜的阳光里，温柔娴静得瞬间让她心里也沁进了阳光似的。

　　赵宁挥了挥手，脚步轻快地走了。

　　***

　　李家村里能够起得起瓦房的人家很少，村长李任家就是其中之一。李任和赵宁的娘亲是从小玩到大的，那个时候赵家穷困之时，李任没少伸出援手。赵宁刚回来那会儿，也是她告诉说赵家的宅子还空着的。

　　对于这位长辈，赵宁一直心存感激，若不是因为宋秋的事情耽搁了，她早就来拜访了。

　　“任姨。”

　　村长家的大堂里，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女人坐在那儿抽着旱烟，眉间习惯性地推起皱痕，面目有些严肃。看到赵宁晃着手中的酒壶进来，脸上才稍稍有些笑意。“过来就过来了，带什么酒啊。”

　　“这两壶酒只是谢礼。至于年礼啊，我还得多备些日子呢。”

　　李任挥了挥手，烟管随着她的动作白烟飘飘，映着她已然苍老的面目，让赵宁恍惚间想起七年前她爹娘的模样。

　　“任姨还贪你这些不成？坐吧。”

　　赵宁一愣，回过神来哎了一声，坐到她对面，低头拨了拨额发。

　　李任抽了一口旱烟，目光移到了门外：“家里弄得怎么样了？”

　　“刚搬进去没几天。前几天家里还添了人。等都稳妥了，过了年，我就一起办了喜宴和乔迁宴。”

　　乡下地方，娶亲没那么复杂，特别是买男人回来的，因为好一笔花费出手了，更是能省则省，通常就是吃一顿饭的事，有些甚至办都不办。上一次山婆子一共做了三笔生意，也就赵宁这里还提了一句喜宴。

　　李任点点头：“你七年没回来了，村里人瞧你也都陌生。既然以后要住下去，这饭无论是个什么由头总还是要请的。”

　　“哎，任姨我明白的。”这话李任第一次见她的时候也提过，赵宁知道她是特意提点自己，冲她笑了笑，“对了任姨，我还有件事要请教你呢。这若是要恢复良民的身份可要准备什么？还有落户，落在我头上是不是就成了的？”

　　李任看了她一眼，对着桌角敲了敲烟管。“哪有这么讲究的，回头等衙门过来核对人口再报上去就是了。这些从外头买来的，心思可大着呢，卖身契捏在手里了才不怕他跑了。你也别不信，早两年村里还有人跟着个卖货的私奔的呢。”

　　赵宁动了动唇，不知道回什么。也许是她在泗水城呆久了，总觉得正夫和那些随随便便买来的下人不一样。宋秋既然是她打算明媒正娶的男人，最起码的尊重还是该给了。

　　赵宁笑了笑，没接话。李任也没在意，转而问道：“你回来这么久了，去你爹娘坟上看过没有？”

　　“……”赵宁右手动了动，怕冷似地缩进了袖子里。

　　“你爹娘含辛茹苦把你们养大，你走的那年她镇日跟我叨念着就怕你在外头有个不好。别跟你那大姐学，人啊，什么都能没有别没了良心。”

　　“……嗯。”

　　回来到现在，她从来都没有问过一句赵家的事。元叔也因为怕她伤心绝口不提，这还是第一次听人主动说起。赵宁低着头，眉目看不清。

　　***

　　宋雨这两天一直在很认真地思考着两个问题。一个是宋秋告诉她要帮家里的忙；一个则是她嫂子的大红马到底该叫什么名字？

　　她小小的身子蹲在离马厩远些的地方，盯着那晃来晃去的马尾，烦恼地歪着头。宋秋放下手中的针线，探出头来望了眼天色，没有等到赵宁，却映入宋雨小小的身影托着腮帮的小模样。

　　她沉思的样子看在宋秋眼里却变成了担心。以前在清河巷宋雨虽然不怎么出去，但至少还有那么一两个玩伴，可现在这人生地不熟的难免会觉得孤单吧。宋秋觉得他这个哥哥当的有些失职，除了严厉告诫外都不曾想过她换了个环境会不会不适应。“小雨。”

　　然而，宋雨这心性不知是天生乐观还是赵宁特别能给人安全感，听到他唤，蹦蹦跳跳地跑到他身边，仰着头，眼睛亮晶晶地望着他：“哥哥，你说我帮嫂子养马，她会答应吗？”竟是丝毫看不出寂寞。

　　宋秋见她如此，顿觉自己多心，小孩子果然是无忧无虑。他拍拍她的脑袋，皱起了眉：“不许捣蛋。”说起来，这丫头第一次这么称呼赵宁的时候就害得宋秋差点摔一觉，不过，害羞归害羞，他倒是也就这么默认了。

　　“我才没有呢。是哥哥你说我要帮嫂子忙的！你现在又说我捣蛋！”

　　“你又不会养马。”

　　“嫂子会教我嘛。

　　“要我教什么？”

　　宋家两兄妹还在大眼瞪小眼争执不下的时候，赵宁不知何时进了院。宋雨回头一看，顿时欢欢喜喜地扑了过去：“嫂子，我能给你养马吗？”

　　宋秋还来不及反驳，赵宁已经爽快地一口应下了。“成啊，不过也得等你病好了。”

　　“我好了，我已经好了！”宋雨不知不觉就扭在她怀里撒娇，她家中一直没有女人，长辈也好还是她那个据说早亡的母亲也罢，她都不曾接触过。赵宁这个嫂子的突然出现让她下意识地就升起一丝孺慕之情。所以这两人的感情简直在以宋秋完全理解不了的速度在发展。

　　赵宁一把将她抱起来，“那名字呢？想好了？”

　　宋雨耷拉着脑袋：“唔，还没有。”

　　“等你想到了我就教你。”

　　宋雨连连点头，欢喜地连声叫了好几句嫂子。“赵姐姐……”宋秋却欲言又止地看着她，不怎么赞同。赵宁一瞧也就明白他顾虑什么，无非也就是想着给她添麻烦之类的，可她哪里会在意这些。

　　其实，除此之外，宋秋还觉得自己的地位好像有点微妙的变化。就比如他根本就不知道她们在说什么名字，明明以前小雨对他是无话不说的啊……

　　***

　　宋秋要给一家人做新衣，赵宁肯定是第一个。本来她还期待人家给她量尺寸的时候有个什么亲密接触的，结果失望的是人家天赋高，隔空时不时描她一眼自己就把尺寸估摸出来了。

　　这一天晚些的时候，赵宁收到宋秋第一份成果。那棉袄里头应该放了不少棉絮，比她平日穿的厚实不少。

　　“看上去就暖和，我去试试。”

　　“嗯，那我……咦？赵姐姐……”

　　已经有七年没人亲手给她做过东西，也难怪赵宁兴高采烈，拿了衣裳就往屏风后面去。动作之快宋秋都来不及告辞，这下子是退也不是不退也不是了。

　　赵宁所有的衣服都是以简单实用为主的，窄袖下摆也不长，基本上衣服都是一门色上面也没有任何花里胡哨的刺绣。宋秋这一套做得倒是挺合她胃口的，除了领口和衣袖处有白色的针线外简简单单深蓝色的一套。不过，等她欣赏完正面再翻过来时，却发现人家大概不是不想绣，这不，贴身这层看不见的反而将他的绣工展现得淋漓尽致，特意绣了一副青竹。

　　赵宁以为他是借的绣线太少了才没绣在正面的，其实宋秋却是后悔挑了深蓝色的料子，颜色不怎么好配，又怕她不喜欢才没绣的，可收尾的时候总觉得真的什么都不锈吧自己好像根本就没花多少力气，实在对不住她一番心意，这才画蛇添足了一番。

　　所以，宋秋这会儿心里很是忐忑。过了一会儿，见赵宁穿了衣服出来，上下扫了一眼才松了口气。幸好，她似乎挺合适穿这种深色的衣服的。

　　“赵姐姐，合身吗？”

　　赵宁前看后看，又扯了扯腰带，倒是也没有不合身，就是棉絮放太多了总觉得有点臃肿。“挺好的。对了秋儿，快要过年了，家里还没备年货，明天我带你们去镇上，你想想要买些什么。”

　　“好。”宋秋点点头，义不容辞地应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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