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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落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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犹豫之间,苏茉便迷迷糊糊地晕了过去,甚至来不及看他最后一眼。
留在她心中的——永远将是那个最美好最美好的的少年,一如他所愿。
再次睁眼时,她发现自己又到了医院里。
每天除了打针吃药,苏茉都不言不语地呆愣愣地躺在病床上。
只是每到夜深人静时,护士姐姐都会听见她的细碎呓语:
“沈洛,沈洛,你不是说再也不走了吗?”
“你这个骗子!大骗子!”
“沈洛,你这次又要去哪?我不许你去,不许… …”
“你给我回来!回来… …”
“你要是能回来,我就不怪你,好不好?”
这姑娘莫不是失恋了?看来还被伤的不轻,一直这样也不是办法,明天还是建议她去精神心理科找个心理专家看看吧,感情可真是祸害人啊。
第二天,还没等李护士开口,一个同样穿着病号服的男子被另一个女孩扶了进来,要求探视病人,自称——沈洛。
富有正义感的李护士神色不是很愉快地瞥了二人一眼,最终还是让他们进去了。
“茉茉,对不起,我没想到事情的结果会是这样,我以为沈师兄会有危险我才答应那人约你去那里,我是不得已的,我现在知道错了,对不起,我不求你能原谅我,只希望你可以和我说句话… …” 秦慧急切地解释着,泪水在眼眶里不停地打转。
“出去。” 她们之间只剩下这最简单的两个字。
秦慧被苏茉冰冷的语气吓了一跳,怔怔地看向她,仿佛面前的人不是自己认识了多年的那个苏茉。
“茉茉,你听我解释… …”
“我请你出去!” 苏茉再次重复了一遍,平静中透着冷漠。
解释?有用吗?
解释清楚了,他就能回来了吗?
在他彻底消失的那一刻,她的天也跟着塌了,一切对于她而言都变得没有了意义。至于事情的真相究竟是怎样的,已经无关紧要。
秦慧最终满是愧疚地离开了,沈洛静静地坐在苏茉的病床旁看着她,看着那双曾带给自己温暖的盛满了光亮的眸子变成如今死寂般的灰暗颜色。短短几天,在她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你… …还好吗?”
面对着身上还留有他造成的印记的那个人,苏茉终于绷不住了,渐渐地抽泣了起来:“他死了,他死了啊… …呜呜… …”
听到这个消息,沈洛的瞳孔瞬间猛然放大,心头“嘭”地一声,好像被什么重重敲击了一下,那个曾住在自己身体里的另外一个灵魂就这么永远不会再出现了吗?他究竟是该庆幸还是该失落?
还记得那一天,也是在医院,苏茉发疯般地冲出去确认那人的生死,而后不顾形象地在马路边嚎啕大哭,那么不加掩饰的悲伤,第一次真正地触动了站在一旁的他。
而这次,明知那人死了,苏茉却只是轻轻地抽泣着,可她这样的反应无疑更加令他心痛。
沈洛忍不住伸过手把苏茉揽在肩头:“哭出声来吧,好受些。”
李护士听见病房里撕心裂肺的哭声急匆匆推开了门,却瞧见那个刚进门时满脸结冰的男子此刻正温柔地轻抚着病患的头发,柔声安慰着,见到她进来后,还悄悄地比了个“嘘”的手势。
想来两人是和好了吧,她很是欣慰地合上了门,离开了。
从此,这家医院的护理人员阶层中便开始流传着一个冰山帅哥浪子回头的故事,版本不一而足。
只是,这些故事中,再不会有一个姓李名子瑜的男人。
大四的时候,苏茉选择去了另一座城市实习,远离了那个熟悉无比的环境,更像是刻意埋葬那段如烟花般曾有过片刻绚烂绽放的青春时光。
直到2014年9月,拥有历史系博士学位的苏茉再次回到了Y市,成为了A大历史系教研组中最年轻的一位,任教《中国古代史》一科。
也偶尔有捣蛋的男学生装作不经意地在课堂上问起——听说老师大学时是我们校外语学院的传奇人物,怎么后来转而研究历史了?
这时,她总会不自觉地流露出温柔的笑意,望向教室左手边第一排靠窗的位置,思绪仿佛陷入了那抹旧日的阳光中,“因为在我第一次走进这间历史教室时,窗外的花,恰巧开了。”
学生奇怪地看看窗外枯黄的枝叶,摇摇头,暗叹了句不愧是法语系出身的历史博士,说出的话是既够浪漫又有深意,不是他这个小屁孩轻易能懂的,遂乖乖地坐在座位上不做声了。
事到如今,她的心声,又有谁会懂呢?
吵… …
好吵… …
苏茉的意识清醒后,第一感觉就是自己的脑袋要被周围的人吵炸了,无数声音嗡嗡地环绕在自己的耳边,可辨识率却很低。
这些人围着自己在干嘛?怎么都在和她说话啊?她极力分辨着,直到认出那道熟悉的声线——
“茉茉!茉茉!你醒醒!醒醒啊!你别吓唬妈妈!妈妈不能没有你啊!”
妈?是你吗?怎么了?我很好,你别着急。她很想答话,却发不出声。
“病人在极度寒冷的情况下持续昏迷3天,脑干很可能已经受损,也许… …以后都会是这个样子,请家属做好心理准备!”
“您的意思是说… …”
“PVS,也就是——植物人。”
“去你妹的植物人啊!姐姐我还有意识啊!庸医!误诊害死人呀!”苏茉开始强烈的挣扎,希望可以睁开眼睛,在精神上给这个庸医一记响亮的耳光。
“等一下,仪器刚刚显示患者的脑电波频率出现了波动!真是奇迹啊!”医生的脚步声在走出几步后又转了回来。
“真的?谢谢罗医生!谢谢!那… …我女儿什么时候可以醒来?”苏母激动不已,声音颤抖道。
“不客气,这是我们应该做的。至于病人什么时候会醒来还不好说,一般,这种情况只有一种可能,就是,患者的意识或部分潜意识还不愿意自我苏醒,多半是之前心灵上受到了某种强烈的打击,出于自发性的保护,自愿选择沉睡。由于我们不清楚造成病人心理创伤的原因,所以治疗起来有些困难,不如您有空多跟她说说话,找找原因,病人只要有了求生意识,自然就会醒了。”
“庸医!庸医!妈你谢他干嘛啊!谁说你女儿我没有求生意识啊!这都是他为治不好我而找的烂借口啊!”苏茉无语,连她本人都不知道自己有什么要不得不逃避的理由,他这个庸医又凭什么肯定?
一群人又呼呼啦啦地离开了病房,耳旁终于又归于清净,这时,苏茉却听见自己的母亲开口道:“茉茉,这些年,真是苦了你了,我不该逼着你去相亲的。其实,我之所以这么做,就是怕你这死心眼儿的孩子把自己往绝路上逼啊。不是妈妈不想相信你,可是,历史上真的没有你提的那号人物啊,他要是真的存在,一个王爷好歹也会有些记载的不是?你研究了这么多年,依然一无所获,这么干等着一个根本不存在的人,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我怎么也没想到你居然为他立了墓,还专挑着情人节去祭奠,结果大雪天的晕在了那里。都是妈妈的错!你要是能醒过来,我以后就再也不管你这事了,好不好?”
“妈,这怎么能怪您哪,我本也没打算逃避你给我安排的相亲的,只是想换个日子再去罢了,现在又让您这么操心,是我的不对才是。”苏茉很想这么回答,可是就是张不了口,急得要死。
真是的!我怎么还醒不了!
“茉茉啊茉茉,你到底是为了什么才变成这样啊?”苏母不停地在苏茉的耳侧念叨着。
我,到底,为什么,不愿醒来?
到底… …为什么……
苏茉也同样重复地询问着自己,直到,在她的脑海中闪过这样一句话:“不是老臣方法有误,而是王妃她自己不愿求生啊!”
“净晨!净晨!事到如今,我从未怨过你!你为什么不肯放过自己!你就这么去了,剩下的日子让我怎么过?”
… …
“李珺,你必须娶我。”
“我若报错名讳,你到时候娶错人了该怎么办?”
“这位虾公子,你连尝都不尝,怎么就能判定我是与你相克的金瓜妹呢?”
… …
“净晨,我替你绾发吧!”
“云霜,是你放无关人等进来的?”
“我也晓得婚前见面不吉,只是太想你了,怎么办?”
… …
“呐,这些都是洋文字母,连起来读‘热带么’,来,跟我念一遍!”
“什么意思?”
“在一个叫法兰西的国家,如果别人同你说这句话,就代表着她喜欢你。”
“哦。… …热、带、么?”
… …
“洛王妃乃异族妖物,恐不利于我朝国祚啊,圣上!”
“休得胡言!本王的家事还轮不到你们来管!”
“七弟如此袒护与她,莫不是早就知晓实情而故意隐瞒不报?”
“洛儿,这东西是在你寝殿里发现的,有人进言说,你欲勾结妖物谋害于朕,可有此事?”
… …
“七王爷,你可曾想过,堂堂我护国公之女为什么不惜毁掉名节仍要嫁与你为妃?”
“你是四王的人?”
“不错。晨儿比我想象中做的还要好。”
“你为了搬倒我,竟不惜舍弃自己的女儿?!”
… …
“爹!你不是说那是求子的观音像吗?”
“妖物!你占了我女儿的身体,还好意思叫我爹?我之前对你的好,不过在利用于你!”
… …
“一切,都是我云家的阴谋,以下便是证据,望圣上明察!伙同父亲做了这么多陷害忠良的事,小女子愿以死谢罪!”
“净晨!你怎么这么傻?父皇其实是相信我的,我早就察觉到了云家的异常,之前,我不过是在演戏… …净晨,净晨!你一定要撑住啊!太医!太医!”
“呵呵,演戏吗?也好。沈洛,我终于,不欠你了… …”
过去三年在古代所经历的一幕幕如过电影般在苏茉的记忆中浮现。原来,她也曾如此绝望地为了心爱的人死去!
刻意掩埋的真相竟是这样,苏茉不知是该哭还是笑。
大学的演出台之上,他为她挡过一剑,他面容如光点般渐渐消散的时候,曾说过一句话——我在长安等你。
彼时,她伤心到近乎崩溃,为了他的这一句,她独自一人来到西安游荡,试图找寻能证明他存在过的哪怕是一星半点的痕迹,现在想来,当初的勇敢竟是自己会错了意!
他早就知道她会来,会再次——回到那个初时只有十八岁的少年身边。
只是那时的长安公子珺,并不识得一个叫做苏茉的姑娘。
相逢不相识,于他,亦于她。
宿命的轮回,使他们堪堪错过了一整个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