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2、星之魔宫 下 ...
-
在冥界的日子里，我一直和潘多拉以及拉达曼迪斯派系关系恶劣，所以，这次潜伏隐藏在土星魔宫的长廊一旁，亲耳听到潘多拉和巴连达因在内殿的大门口，上演一出精彩绝伦的狗咬狗大戏时，我止不住想扯动唇扬起冷笑。
一旁一道隐蔽的伊利亚斯则眉头紧皱，我望着他光影之中暗藏的英挺轮廓，心想，他肯定从来没有见过如此不成体统的，上下属乱糟糟狰狞关系。
语调傲慢恶意满满的尖利宣泄声，连珠贯炮传来，还在空旷的场地回响，如同一支刺耳的长笛----疯狂晚|娘潘多拉，将巴连达因和拉达曼迪斯都直白称呼为狗。所不同的是，她口中拉达曼迪斯是一条擅长摇尾巴很不错的忠犬，而天哭星巴连达因，则是一条欠训教龇牙咧嘴的恶犬。
一直忠诚追随拉达曼迪斯的巴连达因，无法忍受潘多拉把自己上司当成狗来嘲笑的羞辱，“拉达曼迪斯大人赌上性命的忠诚，绝对不会是为了像您这样的毒妇！！”
他愤然出手，召唤出了哈比鸟女妖们。他要阻止潘多拉打搅拉达曼迪斯----只是，刚刚他说的那句话突然让我心沉得更深，我带着触动想，在圣斗士眼里，我也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恶毒化身。
所以希绪弗斯的忠诚和爱……他只会奉献给谁！？我捏紧左手，冰冷地想，好吧，那又怎样？反正现在，我已经决定要以我的方式，了断。
一切不该再有的心念都统统收敛，我要做的是冷静环顾当前场面，判断彼此局势：我不敢放肆使用神力，而伊利亚斯虽然有第八感，却没有黄金圣衣的保护，一旦硬拼，他作战会很吃力。而我们最强的对手拉达曼迪斯，万幸他现在正在土星大殿的门后，忍受神血发作的折磨……听到这隐隐传出的哀嚎声了吗？简直怀疑他是不是撕裂衣衫满地打滚。
最好的策略需要运气：只要在拉达曼迪斯恢复前，潘多拉和巴连达因内讧个你死我活，我们就可以先乘机出手，一起干掉这两个较弱的对象。
我看向伊利亚斯，向他示意我所想，他却一动不动，如同狩猎潜伏在草丛内的雄狮一般，只打量着神殿那扇封闭的大门---“后面有……太过凶猛的膨胀小宇宙。”
“因为冥王的神血在强行拓宽他的力量。可他毕竟不是真正的神。”我们低声谈着话。他若有所思地打量我……迄今为止，我没对伊利亚斯表露我的真实身份----有什么必要呢？
大殿门外的冲突，进一步加剧：巴连达因斥骂潘多拉是充满虚妄执念的恶女，说自己和拉达曼迪斯大人都不再是她豢养的狗。他的哈比鸟妖们，作态更像吸食血液的蝙蝠，扑向潘多拉要蚕食她满满贪婪的灵魂。
潘多拉被以下犯上的行径触怒，她挥舞着三叉戟，活像一条愤怒巨蟒，命令霹雳召唤来的毒蛇吐着红信，她嘶叫着，要以毒液处理掉这个“连野狗都不如”的冥斗士----侍奉这歇斯底里女人的杂种猫切希尔，在两方夹击中，吓得抱头缩成一团-----
这真是，在圣斗士面前上演极其难看，极其难看的一幕啊。
我挑了挑眉，无奈已察觉到，那门后巨大的异动小宇宙濒临爆发----唉，运气不够好，要变成我和伊利亚斯对抗他们三个了吗？
土星魔宫神殿的青铜沉重大门，被从内部迸发出的一股可怕力量轻易绞碎。建筑的砖石一道崩落，露出个黑洞，气流盘旋，飞沙走石，像是一条巨龙蕴酿从那黑色洞穴内振翅冲天而出----被潘多拉打倒在地的巴连达因振奋大吼，“回归了吗？拉达曼迪斯大人！！”
凌厉的斗气从充得满满的大门之中，砸破了水晶瓶般倾泻而出----沾染了神血的冥斗士，实力确实该刮目相看：翼龙的翅膀凶狠抖擞地张开，冥衣流动着浴火重生般的奇妙光泽，拉达曼迪斯傲然现身了！！
他带着毋庸置疑的神之力强劲感。
伊利亚斯盯着走出来的对手---狮王脸色沉肃，他也感知到，拉达曼迪斯比当年强得多，只是，比起为自己报仇，他是更想为正在进攻冲锋而来的圣域同伴们，打倒这个横亘路上的硬骨头吧？
可他终究没有黄金圣衣，我也不想让伊利亚斯再牺牲一次，是不是只能再度严重消耗神力？
那一头，拉达曼迪斯遥遥望向我们隐蔽的方向，却暂时什么话也没说。因为，潘多拉正趾高气昂地质问这个拥有了神血之力的强悍者，居然叫他跪下，还要用高跟鞋，踩踏他头。
真是惨不忍睹的一幕。我冷眼旁观，又把他们独立的情感看得更清楚……拉达曼迪斯深切迷恋潘多拉，才会忍受如此屈辱，而潘多拉一丁点也不爱他----一丁点也不爱他才会耀武扬威作践他。
……这两，都够贱，贱得没边没际了。我恼火嫌恶地想。
土星魔宫中的事态，继续发酵：巴连达因眼见上司受辱，气恨不平嘶声大吼。
翼龙则缓缓垂下头，捏紧了拳----怎么，他还敢打潘多拉吗？
果然----我看着拳头的轨迹……
伊利亚斯突然爆发，他猛地朝拉达曼迪斯冲去！狮子迅猛如雷霆，居然徒手挡住了这一拳！！
我也只好，紧随其后坦然现身。对拉达曼迪斯的厌恶，甚至瞬间还超过了潘多拉。
因为那一拳，是被伊利亚斯生生挡在，呆若木鸡的巴连达因身前。从神血中复苏过来的拉达曼迪斯，居然还是愿意趴伏在潘多拉脚下，要处理对她不敬的部下巴连达因。这种，这种毫无自我可言的忠诚……真是令我，厌恶之极，太碍眼！！
巴连达因不敢置信地望着一切，他差一点就被上司洞穿胸膛。“大人您----”他忠心追随的拉达曼迪斯要杀他，他身为冰地狱狱卒看管过的前黄金圣斗士却是出手挽救他的人，多么荒谬！！
“你才是要被割舍的部分哦，巴连达因！！你的忠心和为了他好的一片赤诚，原来在拉达曼迪斯眼里，比不过这潘多拉的高跟鞋踩在自己脑袋上-----呵呵哈哈！”我犀利嘲讽道，一边盯住了潘多拉系在脖子上的那条项链，它由滚圆的黑珍珠和洁白的牙骨组成，是进出极乐净土的钥匙。
拉达曼迪斯正盯着伊利亚斯，“从刚才我就察觉到，一个劲地看着我的目光……原来是你这个人类啊，曾经折断我的一只翼龙之角，狮子座的伊利亚斯，与大地对话的男人，你确实令人无法忘记！”
“而且我发现，你根本不再是傀儡，而是个拥有了新健□□命的人----但你也只是个人而已！！”
他冲伊利亚斯咆哮着又挥出一拳----“别想要战胜我！！！我已经可谓是神！！！！”
还好，伊利亚斯依靠完全健康的身体，避开这一拳，闪电离子绝技的光，伴随着一只威风凛凛的雄狮小宇宙星图，在他背后升起----
我冷笑一声，抬手挡住了这头自认是冥界女王，叫嚣着杀死伊利亚斯的潘多拉。
“你还真够耀武扬威的啊，潘多拉。不过，对于真正的神来说，你算个什么东西？你多么厚颜无耻自欺欺人啊，一直以冥王的姐姐这种不要脸的身份来自居……哈哈，冥王真正的姐姐，是农业女神，灶神和那个赫拉，是堂堂十二主神。你？你只不过是，众神的玩具而已，却一直搞不清楚自己的位置，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
她气得浑身发抖，胸脯剧烈起伏着，似乎下一瞬就要暴怒弹跳出黑色的蕾丝低胸衣。这是多么低俗的装束，何等廉价的气质----真是侮辱冥王的品味。
我犀利地表达出对她的衣着鄙夷，又继续挑衅道，“你的宿命是永远都被死神睡神利用，你这种蠢得要死又嚣张的女人，居然还有拉达曼迪斯这大傻瓜任由你差遣……照我看，你们应该换过来，你真应该，充满感激地，匍匐在地亲吻天猛星的脚啊！”
一席话灌入潘多拉耳朵里----其效果比直接捅了一窝黄蜂还凶残。她抱着自己的头，发出一连串高声尖叫咒骂，继而如同被激怒的疯狂毒蝎，拿着三叉戟向我刺来！
我轻易地闪避而过，亚麻长袍衣袂像……像西班牙斗牛时挥舞的那块布料，刺激得她接二连三朝我顶撞袭击，大有要把我穿刺挂起的架势。
“呵呵……”我一边暗自恼火不得不避让这种玩意儿，一边保持身体不要碎裂，悠然冲被打击到的巴连达因招招手，挑唆他道，“怎么样啊？天哭星？现在给你个机会----杀了这个自以为是的蠢女人！你高贵的拉达曼迪斯大人，他前进的道路上，就不会再被这种肮脏的货色给玷污了哦！”
“出手杀了潘多拉！！如果你不想再看到这个什么都不是的可笑东西，踩在你忠心服侍的大人头上！！”
巴连达因明显被我说动，他扭曲涨红着脸，咬牙切齿瞪着潘多拉，“是的……拉达曼迪斯大人应该更加高贵地活着，把那个成为忠诚的道路，一直走下去……因此就要把这个女人给……”
“彻底毁灭！！”
他再度，冲潘多拉悍然挥拳！！
太好！！如我所料，潘多拉的万年忠犬拉达曼迪斯，不得不冲过来护在她身前----他因此无法全心全意对付没有穿黄金圣衣的伊利亚斯，局面简直是一环扣一环，我依仗绝对的速度，不时略帮巴连达因一把，更在战圈中绕来绕去，盯紧潘多拉的脖子，等待伸手抢到项链的机会。
这是一场如同机械钟表零件组合一般的混战。
我又出于更进一步拖住拉达曼迪斯的缘故，继续连他也一道嘲笑，“真不巧，别自诩最忠诚于哈迪斯了，拉达曼迪斯。你信不信，对于真正的哈迪斯来说……你们这些冥斗士的性命，尊严，一切全加起来，也抵不过我一根手指重要？就算我把你们都杀光，哈迪斯他也毫不在意，生而为神，凌驾万物，永生不灭，我们，可不是你这种借助神血才有力量的次品，所能理解的哦！”
拉达曼迪斯果然持续攻击我，拳头迅猛狂暴如喷火的龙，好几次都惊险擦过我的袍子，他愤怒道，“不管你是谁……米诺斯！我所承认的神，只有哈迪斯陛下一个！！我的灵魂，就像是渴求着太阳的生命一样，渴求着哈迪斯陛下！！”
“哈，是吗？我还以为你最渴求的就是这个饥渴怨妇潘多拉的青睐呢！！或者，是她的踩踏！”
然而，就在我苦心牵扯激怒拉达曼迪斯的时候，伊利亚斯却没有伺机一拳洞穿不得不兼顾两头的翼龙心脏。他反而盯着我，一本正经说道，“你说生而为神，永生不灭，凌驾万物，真的是一件很好的事情吗？就如同花朵孕育出种子，水化为雨滴回到大海一样，万物循环，这是何其神圣的存在，为什么要，永生不灭，高高凌驾万物？”
“你……”我突然不知道说什么好。
“生命并不是因为永恒才珍贵，而是，老旧交替，新生耀眼，飞向下一个时代交替轮转，这才神圣----小心！！”
尽管不顾场合神叨叨，伊利亚斯却还是替我挡下了越来越愤怒的拉达曼迪斯狠狠一击！
然而，因为没有黄金圣衣的保护，和类似神的力量对抗的伊利亚斯，摇晃了晃，在我担忧的目光中，他吐出一口鲜血！！
糟了！
拉达曼迪斯自恃拥有神血，对伊利亚斯猖狂大吼： “呵呵呵呵，还是那个愚蠢的老狮子啊，就让我像从前一样，尽快杀掉你----以哈迪斯大人的名义，处决你们！！”
“贪欲咆哮！！！”凶猛的龙张开满是剧毒獠牙的大口，拍扇着翅膀俯冲席卷而来！！
很不幸，勇斗毒龙的骑士，只剩下我。
我咬牙施展出如同月光环冕一般的防护之光，盾牌般成功抵御拉达曼迪斯的该死小宇宙攻击，随后，果不其然感到自己躯体则又崩落化灰了一部分……我快变成半截了。
濒临险境，可我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希绪弗斯再次失去哥哥----这时候，被我保护的伊利亚斯突然盘腿坐下，面容变得安详，就像在进行什么对话----随即灿烂的黄金之光自他身上蔓延而出，化为金色的飓风，灼热明亮，灌满了这土星魔宫的每一隙空间……共鸣声！！我听到黄金圣衣的共鸣声！！
“啊啊！！爸爸！！！爸爸！！！！！”雷古鲁斯的呼喊声，从魔宫入口处传来----他率先一帮人之前，蹬蹬蹬蹬年轻小兽似地直扑，因满满惊喜而表情太耀眼----“黄金圣衣在呼唤！！是爸爸！！爸爸意识恢复了！！！”
伊利亚斯抬头冲儿子笑了笑，“我原本以为耗尽了天命……没想到，还可以再和我的朋友们，同伴们，再一起做战士----真好。”
“来吧，雷古鲁斯，新生的星星就在这里闪耀，你身上带着更加耀眼的光辉，你有只属于你自己的天命！”
受到父亲鼓励的新黄金狮子，冲拉达曼迪斯摆出战斗姿势，他咬牙瞪着对方，“原来是你----我的脑海中无数次重现，你杀死我父亲的那一幕！那一天我不知回想过多少次，你力量的走向，拳头速度，一次又一次地回想着-----我要超越你！！”
真有志气。
我的目光，则飞快落到了跟在雷古鲁斯身后出现的那一行人身上。萨沙，天马，雅柏菲卡他们……他们居然这么快通过了前几宫来到这里，呵呵----从不见的人数和遥遥感觉到的小宇宙判断，火星宫的阿斯普洛斯，地球宫的辉火，看来是被德弗特洛斯和童虎，分别缠住了。
至此，黄金圣斗士们几乎没有折损。
我淡淡瞥过那件光彩格外不同，带着宽幅羽翼翅膀的圣衣，决然再也不想，多看穿着他的人一眼。
我想，行了。现在我应该不用再保护伊利亚斯，可以无牵无挂地施展，只求获取潘多拉的项链吧？但，我望着拥有了近似神之力量的拉达曼迪斯……再看看凡人身躯的雷古鲁斯，我皱起眉。
因为神血，是吗？
我干脆模仿之前伊利亚斯的举止，可惜右臂完全不复存在，无法抬手划破，只好索性，一口咬下----左手腕破了，汩汩涌出的鲜血将那发带染得更红，泉水般流淌而下。
我往已经被拉达曼迪斯打飞的雷古鲁斯身上，恶狠狠挥去----鲜血浸入狮子座黄金圣衣，发出银色微弱的光。
“呵呵……这样就比较公平了。是分别之前最后的礼物。小天才，但愿你能领悟到第八感，雷古鲁斯，它能保护你的人类□□，不会灰飞烟灭！”
然后，我也不理会雷古鲁斯想对我说什么，傲然朝潘多拉步步逼近----充满危险掠夺气息地略眯眼，看着她脖子上那串项链。
我要它。
“记住了，潘多拉，在真正的神看来，你什么都不是。”
我抬起仅剩的一只手----要对她使用星辰傀儡线。哪怕只剩下几根指头，我也能把她当成木偶操纵，叫她自己摘下项链，跪下呈给我！
然而----穹顶下又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诶啊诶呀！嗯哈哈哈哈哈！！一段时间不见，你真厉害呀真厉害呀！！竟然真的让神圣衣在现在复活，处女神的血真是宝物哦！！！”
一袭礼服的杳马，以滑稽的姿势从天而降，落在潘多拉跟前，他朝向我夸张地摘下帽子行了个礼，“神灵和人类都在轱辘轱辘直转呢！美丽的月之女神，您想要什么我都知道哦，我很乐意再为您效劳一次----让我看看您的报复吧？”
他冲潘多拉一挥手，这个女人就像被静止凝固住----是时间。潘多拉的时间被暂停。而漫不经心表现着力量，杳马的小宇宙感，也分明是同类----他同样是神！掌管时间吗？！
杳马从潘多拉脖子上，轻易摘下那条项链，“如何哦，我的动作很熟练吧？之前我也这么为我的小帕蒂塔，解开过项链呢，那时候她真是好可爱呀！我可是有点动了真心呢。”
“等等！！帕蒂塔是我母亲的名字！！你是----你就是----”那一头，天马激动大喊道。
“嗯哈哈哈哈，你们很快会见面的，我的儿子----等着哦，我先处理完眼前的事。”杳马大笑回答道，他朝我挥舞着手臂，亢奋道，“流传至今的神话实在是被恶意篡改得太多太乱了，我可是个想把那些时间长河中，被掩饰的，被隐藏的，被涂改以及被抹杀掉的，全部一一重现的大作家哦！来，快接住它，自由地进入未来吧！”
那串珠链，一圈圈缠到我幸存手腕上的同时，我眼前恍惚了下，因有一副宽厚的羽翼在我身前展开----这件神圣衣，自带温暖又华美的光晕，真是令我，有一点目不转睛。
我屏息，凝望着正面朝向我的人。
希绪弗斯。射手座的圣斗士。雅典娜的圣斗士。我心里这么想，这才能自我控制不朝他伸手，眷恋触碰他脸颊与发梢。
他瞳仁沉灰蒙蒙，但依旧英俊的眉宇间流露出急切与诚恳，“请，请别走----”他居然清晰请求道。
希绪弗斯还努力试图挽住我的手----却不幸扑了个空。他虽然有第八感，却根本看不见：我亚麻长袍下遮掩的近半边上身身体，从肩膀往下，都没了。
他触及我袖口的手僵住----空荡荡的，是吧？
我垂下眼眸，不看他的表情。长叹一口气，摇摇头简单道，“我身体要粉碎了，别碰我。”
依靠着刚刚拿到手，这串打开神之通道的钥匙，我浑身发出紫蓝色的光，在他微微战栗的指间之中，如他握不住的沙漏时间流动，干净消失。
############
越过数百亿道光，穿过数千亿个黑暗，最终到达的世界：在阿格隆河遥远的上游，斯提克斯河水的彼岸，那个广袤的原野，没有饥饿，战争，传说能脱离一切痛苦烦恼的净土，传说中的极乐净土，它其实很像很像，那个奥林匹斯山上，众神居住的地方。
我一头栽倒在满是鲜花的土地上。在花瓣簇拥中，喘息着望向高处洁白的庞大神殿群落----死神的，睡神的，还有高耸屹立的白色灵塔。自神话时代后，冥府之神的真正躯体，就沉睡其内……
那是我的目的地。
蹒跚着起身，勉强在花海中，向前走。这，这是地面再也没有的金穗花吗？它们柔软的羽穗轻轻扫过我的身躯，留下我部分飞灰……即使最娇嫩的鲜花，也比不过这幅躯体的脆弱了。
还有多远？
妖精们尖叫着从我身边跑过，她们说要去找达那都斯大人……死神豢养的这些美貌小妖精们，从没见过一个半截蠕动着，皲裂的躯壳吧。
又一次栽倒在花的海洋之中，我沉重地呼吸，感觉膝盖片片断裂，感觉身体分崩离析，不。不。都到了这里，只要再坚持一会就好……
那高耸的巍峨神殿，那漫长的台阶，我已经狼狈之极，无力爬上去，只能，索性，再用空间瞬移----我集中一切念力，催眠般暗示躯壳，再过一会，一小会，就行。
这具千疮百孔空洞的可怖躯体，也许最后牢牢维系它不彻底湮灭成灰的，只是我右手手腕的那一束发带，它是我远胜□□坚韧的最后心念：我要给他一个，两百四十三年的最后人间。给他一个如梦境所见，他所有亲人朋友都相伴的美好世界，他会好好在其中，过完这一生，伴着他想守护的人……这样一来，我再也毫无牵挂。这就是我将奉上，最后的爱。其执念强悍，一如我曾经激烈渴望，回到他身边。
终于，我跌倒在高塔上的墓室之前。我拖着半截残躯，难看之极地爬进去----我趴在石棺边缘，艰难地苟延残喘。
纤尘不染的硕大棺床之内，盛放着真正的神之身躯：还是两具。他们都是一样黑发乌亮，毫无瑕疵的完美神之躯体。
月神阿尔忒弥斯的身躯，伴着冥王沉睡于此，躲避开了天界的所有视野。我端详着遥远之前的自己：乌发绾着新月形宝冠，身穿神话时代的白色长衣。我就要化成灰的脸，分明和从前的模样有些许相似……唉。
苦笑了笑，作为天地间公认第一光明美男子阿波罗的孪生姐姐，我从不在乎谋取什么最美的金苹果，只是，我多么多么喜欢，曾经在高加索悬崖听到过，那句赞扬我也十分美丽的话啊……它太珍贵，太弥足珍贵。哪怕流转数万年，他也依旧铭记我，皎洁流转，如同月华。
我是如此深深地，爱着他。
可是他，无论曾经为神，还是今生为人，我都是被放弃的那部分。
我终于可以，终结这一切了。
再也不必等候多少时间……躯壳像雪崩一样蔓延崩碎成灰。我凝神，凭借身体里保有最后一丝冥王血液的残余力量……我的灵魂一头扑入，这两具神之躯体之中的，其中一具内。
就像两颗水滴相融合----神的灵魂与神的躯体，不算难。
我睁开眼，我优雅站起身，一抬指尖，真正的神衣在这幅躯体上焕发出无限神力的新光。
我手持锋利宝剑，我听到匆匆赶来的脚步声。
是死神。
“您……您……！”
我冲他笑了笑，在他目瞪口呆的惊骇中，步出大殿，轻松打开通道，孑然再度，前往人间。
作者有话说
第102章 星之魔宫 下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