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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第二十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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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天的事让我总有摸不着头脑的感觉。
纪远不常露面,似乎早把向导的责任抛到脑后,只有律言时不时跑来传达一下他的“问候”。
但是风若霖倒是常常来。那感觉就像月月回到身边来了一样。
不愧是她的第四个徒弟。
我每天无所事事的呆在院子里,好象回到了几年前那个穆府的小院落一样。
脑子里经常循环着这样的对话:
为什么要呆在这里呢?纪远说的。
呆在这里干什么呢?要看北方的雪。
北方的雪好看吗?不知道,但我觉得一定好看。
那为什么不到下雪的地方去看呢?因为我呆在这里。
为什么要呆在这里呢?……
看吧,问题总是一个接一个,然后循环往复。结果我自己把自己缴得晕头转向。
我怎么觉得自从发现自己的样子变好看了以后智力在直线下降?
幸好有个风若霖。幸好。
他总是能及时遏止我就要变成一锅粥的脑袋。
“干嘛呢?”他又来制止我胡思乱想了。就在我正坐在池塘边发呆的时候。
“为什么你每次出现都一点声音都没有呢?”我叹了口气。北方的冬天都要过去了啊。为什么纪远还不带我离开这里呢?
“因为我会轻功啊。”他很没心没肺的笑,在我旁边坐下。“那你每天都在一个地方,不闷吗?”
“与其出门和别人周旋,我选择独自一人面对寂寞。”
不,其实那已经不是寂寞,当寂寞变成习惯,一切就都是再自然不过的事了。
他今天格外的安静,少了平时的油腔滑调。眼睛看着我,里面闪着我看不懂的东西。
“要不要我带你出去转转?”他突然笑嘻嘻的问,完全没了刚才安静的样子。
“出去?刀光剑影?”我摇头,出来了一些日子,却完全没了刚开始的新鲜感。世界没有变,我却止步不前。出了牢笼见世面,现在又回到牢笼里来了。
还不是都怪纪远?!我有些怨恨的想。
“只是出去逛街而已。你怎么那么有想像力。”风若霖笑的很诱惑,“街上好玩的东西可多了……”然后他列举了无数能引起我的兴趣的事。
我犹豫了。
“风若霖,你什么时候改行做人贩子了?”熟悉的声音自院门口响起。
是纪远。我的嘴角忍不住弯上去,刚刚的怨恨通通消失不见。
“这不叫人贩子,这叫‘护花使者’。总比某些人几天不露面的强。”风若霖站起来,调侃道。
“我这不是来了吗。”纪远走过来,对我说,“不要理那种人,我带你出去。”
“你说话可不算数。”风若霖顶回去,“小云你说,到底是和谁出去。”
我不记得我答应过要出去呀。
我无奈的看这两个人用眼神放火花,站起来,抖抖裙子,说:“我不出去。”
是不是月月的徒弟个个都针锋相对不吵不安宁?
“你们慢慢聊,我回屋去了。”我在他们两个的注视下,进屋,关门。
奇怪,为什么我会有微微的心酸?
在见到纪远以后。在他几天不见突然出现在我面前以后。
为什么我会因为他不来而生气?
为什么我会因为他的突然出现而欣喜?
为什么当我发现他根本没有那么在乎我后会觉得心痛?
答案就隔着那层薄薄的窗户纸,可我不想去捅破。
因为我知道那个答案会伤人。
因为那种东西,我要不起。
我倒在床上,再醒来,天已全黑了。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辰。我开门,走进院子。
屋内的点点烛光映着墙下的几寸方圆。风不大,月亮闪着光灿灿的圆盘。
我忍不住轻轻叹了一口气,却连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叹气。
只是见眼前树上枯枝摇曳,在地上投了张牙舞爪的影子,心里莫名的感伤。
“云儿。”站了好一会,一个声音突然在背后响起。吓得我一个激灵。
回头,一个黑黑的影子就站在我身后。是纪远。也不知道他站了多久。
“怎么你们这些人走路都没声没响的,害得人总吓一跳。”我用手顺顺心口,低低的说。
“……”他只盯着我看,也不说话。
“若没什么事,我回去了。”我扯扯嘴角,挤了个笑容出来。
“……笑得丑死了。”他不温不冷的声音突然传过来。
“……”这下轮到我没话说了。我总不能上去打他几拳踢他几脚吧。
“这几天都没找你,失了职,我知道你恼我。”
他不说还好,说了我倒生气了:
“你还知道啊。你大忙人一个,带着我们进来就不管我们了。我们没个认识的人,呆着也不见要下雪,你说话到底有几成真?”一席话出口,自己都吓一跳,怎么自己讲话也带着这么浓的“怨妇”味道?
“所以我赔礼来了。”他走近些,我看清他脸上很讨好的笑。
“我可不打算原谅你。”我皱皱眉,打算回房去。
“唉……”他叹了口气。
我没回头,但身子突然腾空而起。
来不及出声,我已站在了房顶上,纪远站在我身后。
“你做什么?!”我朝下面看看,好高,“快放我下去!”
他笑得无赖,摇开扇子,道:“我要赔礼啊,当然要找个清净的地方。”
言下之意,我不原谅他就下不去了。
“西门纪远!别老跟个小孩子似的,你觉得这样好玩吗?”我生气的大声说。
他收了笑,换了认真的表情:“我是真心来道歉的。”
“道了歉时间就能倒转回去?西门纪远,转眼可就要过季节了。人生短短数十载,你当真以为有那么多的时光容我这么等下去吗?”我沉声说。
他不回话,那只一直在背后的手抖了抖,忽的抖出件袄子来。
“高处冷,穿着吧,你身子不好。”声音轻轻的,带着关切。
我鼻子有些发酸。接过,穿上了。
他突然一屁股坐下了。还在身边拍拍,笑着要我坐。
我倒要看看他想干什么。所以我就在他身边坐下。
他指指头顶:“你看。”
我顺着他所指的方向去看,有些呆了。星光漫天,一颗颗夜明珠一样的星星缀在深蓝色的丝绸上,一条宽亮的星河蔓延至天边,金色银色交织在一起璀璨无比。
纪远见我看呆了,笑了:“怎么样,漂亮吧?”
我点一点头。
在院子里,视线被树枝挡住了,屋顶上没有障碍,反而将满天的绚烂通通收入眼里,刻入心底。
“我给你讲个故事。”
我再点一点头。心思全在天上,也忘记了生气。
“从前有个极富有的人,爱上了一个出身贫寒但极其漂亮贤惠的女子。家里反对,于是他们私定终身,女子还有了身孕。那人的母亲听了非常气愤,硬生生拆散两人,让那男子为了自己的家族而取了一个他不爱的女人,而把那个贫寒的女子送到了一个隐秘的地方。那个女子后来诞下一个长相十分漂亮的男孩子。旁人都说那男子长得太过漂亮是妖不是人,更何况那个男孩子从来就没有父亲,母子二人更是受尽欺凌。”他说到这里,停下了,只是抬头看着天空,半晌,他继续道,“后来那个男子不顾旁人阻拦,找到了母子两个,接他们回去。那男子婚后一直没有子嗣,家里见女子生的是男孩,这才同意他们进家门。母凭子贵,男子娶她为妾,待遇自然不可同日而语。男子教他的儿子读书写字,还教那孩子练武,更加冷落原配夫人。那原配夫人气恼之下害死了男孩的母亲。男子受到极大的打击,休了原配夫人,之后一心教那男孩练武读书。男孩遭到了那么大的变故,更是用心学,本来就生得聪明,不出几年,就足够接替他父亲了。然后有一天,男孩一觉醒来,他的父亲已经自杀身亡。”
我身子一抖,好一个痴情的男人。
纪远的眼神很深幽,充斥着那些太浓太难懂的感情,看不见平日的光芒。他又顿了顿,继续说:“男孩因为是那贫寒女子所生,本就不大受欢迎,他妖异的长相更是不被人亲近。男人死后,遗言要男孩接管他的产业。这更是让男孩受尽了那些想要霸占家产的亲戚的嫉妒和暗算。外界见接管家产的是个年轻人,于是肆无忌惮的欺压侮辱,妄想讨得便宜。男孩心高气傲,怎受得了如此的欺负,父母惨死,更是怒火攻心,于是变得愈加冷酷无情。顶着压力把家产做得更加庞大,在商界算得上数一数二。他父亲的武艺本就超群,他更是青出于蓝,然后他杀了那些曾经暗算过他的人。”他的声音到这里变得阴冷。
“那男孩后来后悔了……对不对?……”我轻轻的问。
“……”他一直仰头看着天空,“对,后来他后悔了。当他发现他已双手沾满血腥的时候,他很害怕,也很后悔。但那时候,武林中早就把他当作瘟神一般,因为他的长相、身手,以及才华。”
我笑了。不是很大声,却让他奇怪的回头看。
“你笑什么?”他问。
“我来继续后面的故事吧。”我说,也抬头看着天空,不顾他惊讶的眼色,“后来那个男孩不想背负这样一身血腥,离家出走。无意中走到了个山谷,见到了个神医,他想学医救人来赎一身罪孽,于是他拜神医为师。而他这一走,就是三年。”
我转过头,见到纪远眼里又闪起了点点星光。我笑了:
“你就是那个男孩,这个麟日堡的堡主,对不对。”
我和他就这样互相看着,很长时间。
“对。”终于,他笑了,笑的很轻松,没有烦恼,“你比我想像中,聪明的太多了。”
他笑,我也笑:“比起这个,我更想见见面具后面的你。那个被人认为是妖物的长相。”
他轻轻的揭下了面具。
在我面前,出现了一张好漂亮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