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疤·殇·云飘散》月月追风

2、第一章

　　“小姐……今天的晚宴……还是不去吗？……”小角在一旁犹豫的轻声问。
　　“不了。”我面无表情的回一句，习惯性的伸手抚上了自己的面庞。

　　距离那一次意外，到底也有五年了。

　　我家算是江南一带极富裕阔绰的一户人家。提起穆府，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就是穆家的大小姐穆玉嫦。不但人长得如寒宫嫦娥，而且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加上今年刚好年方十八，正是少女待嫁之时，却找不到一个门当户对的如意郎君，所以穆府现下正是门庭若市，隔三差五就要来桌酒席招待一下贵客，顺便看看这位贵客可否合了那大小姐的意。
　　只是光鲜的背后总是要有些什么给完美扯扯后腿。这个扯后腿的人就是我了。
　　我比玉姐姐晚了一年出生。
　　虽说是姐妹，可是我们的性子却是完全背道而驰。
　　她在人前，开朗活泼大方优雅，好比一颗毫无瑕疵的美玉。
　　我在人后，沉默寡言自惭形秽，就像一抹随风飘散的云雾。
　　丝毫不受人重视。

　　其实我本来并不算惹人讨厌，只是五年前，我掉下山崖，在脸上留下了一道致命的疤痕，从此藏于帘帐后，再不愿示于人前。本来就内向的个性，变得更加少言寡笑，慢慢的就被人遗忘在了穆府的这个角落。就连穆府有个二小姐，都是鲜有人知。
　　我的屋子里没有一面镜子，根本看不到一个平常女孩子应该拥有的锦衣罗锻、胭脂水粉。若是第一次进了这里，还以为这只是个尚未堆放杂务的仓库。平常这里也无人进出，亲生的爹娘因为玉姐姐的耀眼而很少提及我，已有几个月未见。
　　我的脸上终日带着一副人皮面具，身旁只跟着这个叫小角的丫鬟。
　　这是唯一一个还让我有些安慰的地方。我即使失去了一切，但还有个小角，带我如亲姐姐，与我朝夕相伴。
　　我喜欢吹萧，闲来无事，我就会吹来听。而小角也会在一旁静听萧吟。萧的声音委婉中有着一丝凄凉，清亮中带着一缕沧桑。小角总是听了听了就落了泪去，我就在面具下微微笑笑，帮她拭了泪。
　　我吹的萧从前一直是让爹娘得意于人前，只可惜，那场劫数，一曲萧音，却再也无旁人赏。

　　今晚又不知是哪方的公子慕名而来，要与玉姐姐留那一面之缘。我从来不曾出席这样的宴会，自然没人通知，我也乐得清闲，不用去面对那虚伪客套的场面。
　　只是小角总是很不甘愿，要我到底也让人家知道这里还有个正值花年的二小姐——穆云嫦。
　　我摇一摇头，心知以我这副面相，只怕一见面，就把来人吓出十万八千里，何况嫁人。
　　“可是看人要看的是内心，不是吗。”小角犹不服气。
　　“小角，你要明白，虽然说不能以貌取人，但是若是太丑，只怕还来不及知道我的为人，他们便已经逃之夭夭了。再者，我的内心却也不见得善良啊。”我平静的声音，让人无法相信这些话是在说自己。可是，我早已习惯了。
　　“小姐你不可以自暴自弃，我还不了解您吗。就是那些人有眼无珠，只是去注意表面。”
　　我苦笑。他们仰慕玉姐姐都是情理之中，我甘愿作这无名之人，倒也没必要抱怨和自暴自弃。只是，哪个女子不希望像玉姐姐一样光彩夺目呢。
　　“唉……小角啊，也就你会这样替我说话了。”我拉着她在身边坐下，“可是你要明白，以我这样的容貌，没有什么资格争宠于前。我只想平安过这一辈子，或者有一天，到外面的世界去，踏遍山川美景，云淡风清，便也足够了。”
　　小角还要说什么，我止住她：“其实玉姐姐这样很好啊，帮着穆家光耀了门面。又何必心存嫉妒或者不服呢。她让爹娘高兴，我也是跟着高兴的。以后，可不要再说什么要出头露脸的话了。我只怕，你到了年纪，也不想理我，和你的如意郎君远走高飞了。”
　　“小姐！”小角有些生气的叫嚷，“你怎么这么说呢，小角这一辈子都跟着您。不让您受半点委屈。”
　　那一刻，心中一股暖流，流遍了全身。有这么一个人，愿意这样对待我，此生何憾。
　　“谢谢你。只是到了年纪，我也不能束缚了你，耽误了你大好的前程。你不像我，脑瓜聪明长得有机灵可爱，可千万不能被我耽误了。”
　　“不！小角不走！小角要一直陪着小姐！”她固执起来，真是一头小倔牛。
　　“好好好，这件事以后再说吧。”我安慰她道，“我有些饿了，帮我端些点心来罢？”
　　小角笑着眨眨眼：“好啊，小姐，你等着。”
　　说着转身跑出门去了。
　　我微微的叹气。这样一个毫无心机的孩子，真希望她能永远这样天真下去，希望有个人，可以一直保护她。
　　已是夕阳西下，远远的传来忙碌热闹的声音。想必今晚宴请的贵宾已经快到了。
　　我有些困，便径自到床上躺下。迷迷糊糊地进了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