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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共倒金荷家万里 ...

  •   16.共倒金荷家万里
      自从缇骑遍布,江湖上几乎就没有旁人混的份了,特别是闽浙吴赣一带,更是泼水不进。他们组织很严密,也很复杂,其中既有官商子弟,又有招降的江湖巨盗,还有各门派中的高手,更有大理寺来的狱丞。
      那为首之人袁老大的厉害你就可想而知了,那可真叫绝顶高手。
      天下武林,七门十三派,还没听说有谁敢说是他的对手。
      他是缇骑三十二尉中的老大,从他到缇骑起,军纪整肃,势力大张。无论官商军匪,在朝在野,顺者昌、逆者亡。锋镝所指,必杀无赦。
      金和尚一向胆豪,这时也不由把手伸向禅杖,王木的嘴唇紧紧抿住,便是秦稳一桌,也未见得轻松。
      萧衍只听了一下,就发现缇骑是在围杀什么人,并不是冲着这边来的。
      于是乎,这放眼过去,居然只有萧衍和骆寒该干啥干啥,丝毫不管外面的事。
      半晌那秦稳先舒开了眉,道:“不是朝这边来的。”
      那边杜焦二老也点点头,他们两拨人本各不相干,明显为这缇骑的意外出现而稍有缓和。
      在座的老江湖不难判断这是围杀。于是都有些好奇,是什么人物竟值得缇骑校尉出动三四十铁骑雨夜奔袭、倾力围杀?

      夜已深,外面的马铃忽又响起,东西南北,一片零乱。
      金和尚一拍腿道:“干上了。”只听那一片铃声杂乱,似围住了什么人。
      忽有一声低呼,便觉铃声一断,墙角的杜淮山一扬眉道:“好重的出手。”
      忽听得又一声低呼,又是一次人死马亡,也少了串铃声。
      外面是风声雨声马铃声,屋里是烛光火光和人眼中折射的光。几个江湖健者竖耳倾听,偶尔一句评论,十分精当,也动人心魄。
      自古就是“侠以武犯禁”,自从袁老大接手缇骑,武林中的势力全都受到了朝廷的限制打压,可以说,袁老大在江湖中是很不讨人喜欢的。
      这不杜淮山幸灾乐祸般拍手叹道:“缇骑这回麻烦大了,有这样的人物和他们干上了,可有他们一阵穷忙的了。”
      一语未落,屋里风起灯暗,众人忙抬头。待灯光重亮时,门口却已多了个人。他的胁下还夹了个小孩。这人身上血被雨水一冲,颜色甚淡,却也更加惨鲜。
      他喘了两口气才慢慢平复下来,放下小童,一时却说不出话。
      秦稳已经站起,显然认出了这是何人,一抱拳客气道:“耿大侠。”
      那汉子摇摇头:“我不是冲镖银来的。”
      秦稳就像放了心。
      这位大侠,在江湖上名声不小,名字就是耿苍怀。萧衍虽然没见过,却也听说过。
      他望望店中人物,似是微微放心,抱拳团团一礼道:“兄弟为了这孩子受缇骑追杀,又身受重伤,兄弟一死本不足惜,只可惜了这点故人骨血。外面缇骑铁卫已误认我向东逃了,一时还找不到这里来,所以兄弟想把这孩子留在此地,希望他能躲过一劫——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若得哪位肯仗义收容,那是他的造化。兄弟自当引开追骑,不得干连大家。”
      他胸怀坦荡,虽遭凶险,此刻有求于人,照样把其中利害一一说清,由人自择,不肯贻人他日之悔。
      众人见耿苍怀这等功夫都伤重如此,可见救这孩子不免干连甚大。在座的人一个个都还是有担当的人,但既要顾虑自己,又要顾虑孩子,知道这一诺极重,都自沉吟不下。有一刻工夫,耿苍怀见无人接话,才苦笑道:“由这孩子的命吧!时间无多,只望众位纵难庇护,亦勿加害。”
      他虽似雄狮临死,但余威迫人,看了那孩子一眼,摇一摇头,便转身要走。
      萧衍忽然开口了,他的语气舒缓,一抬眸间,带着十足的疏狂:“这个孩子,我暂时替你看着。”
      众人看着萧衍这么个公子哥,俊秀得就像个书生,可是一把破烂的刀挂在腰间,和这一身打扮分外不相称。一时间竟然掂量不出,萧衍到底有几分分量。
      耿苍怀冲萧衍点一点头,似是很放心,他到底眼光精准,知道萧衍不简单,
      他制不住地倒吸了一口气,想是背上伤重,脸上一痛一变,转身就出门去了。
      骆寒睁开眼,微微皱眉看了萧衍一眼,似是为了萧衍要起身打扰了他的休息而不满。可是他又自个起身把孩子抱回座上,却像是不习惯,很快把人往萧衍那里一塞。萧衍看了只有苦笑。
      那小孩十分病弱,早已背过气去。萧衍掐他的人中,孩子才醒过来。
      这孩子一见在一个陌生的小店,不见了耿苍怀,不由眼中大是惶急。
      萧衍对付孩子很有一手。以前在联邦,叶老大是个甩手掌柜。萧衍做为二哥,可是为他底下那几个好兄弟操碎了心。恩,在他眼里,那几个人就是长不大的孩子。
      萧衍伸手轻抚小孩的头,脸上浮现笑意道:“好孩子,不怕,你耿伯伯出去办事了,把你交给我照看的。”
      萧衍温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他的长相很有欺骗性,那小孩也不怕他,说:“我叫小六儿。”
      萧衍又问了几个问题,倒是弄明白了这耿苍怀被追杀的一段由来。
      这孩子的爹爹是明成宫的卫士,正是那刺杀秦桧的明成宫卫士许敬和,他事败身死的事,秦桧虽极力遮掩,终究天下皆闻,无人不叹。许敬和在临刑前说:“不是我一人要杀你,是天下万姓都有杀你之心,你纵脱生前之刑,难逃后世之骂。”人人心中都有正义是非,都觉他做的正是自己想做而不敢做的。
      许敬和的妻子服毒自杀,而这个小男孩被耿苍怀救了出来。一路追杀逃亡,直到此处。
      萧衍对天下的纷争没什么兴趣,他一不爱凑热闹,二不爱管闲事。倒是和骆寒在一起后,他也不得不管着闲事了。
      听了小男孩的遭遇,萧衍也只是淡淡地看了眼门外:“若是缇骑真这么好打发,他们也不会横行朝野了。”言下是不看好耿苍怀了。
      忽听得远处一片叱喝,想是耿苍怀与缇骑又交上了手。
      声音在西面,风雨渐骤,屋里听不清,姓焦的老者竖着耳朵,半天一拍腿道:“可惜,可惜,伤了两个,但没冲出去!”
      这回搏斗犹烈,焦泗隐须眉耸动,也十分紧张。众人都看着他的脸,喜忧不定。忽听他轻声说:“有两匹马从东到南再到北,耿大侠一直没有甩开,就是他们拦着让耿苍怀冲不出去。”
      忽然双眉一轩,惊“哦”了一声,半天不做声。
      众人问:“怎么、怎么人不见了?”
      杜淮山也问:“那缇骑呢?”
      焦泗隐沉吟了下道:“他们也在找,不好,向这边围过来了。”
      忽见门帘掀开,一股风雨卷入,耿苍怀扶着门框站着,面色如纸。他回身掩好门帘,举止极缓慢。只见他身上又添伤口,一张脸却豪气不减。他冲着众人歉意不浅的一笑,似自疚于引狼入室。
      萧衍并不在意,这一店的人,只怕都和缇骑不合,迟早要招惹上的。“耿兄,不坐下来休息一下,喝杯茶?”
      耿苍怀难得的一笑,似也赞赏这般豪气。想了一下,知道缇骑终究要追到这店里来的,便大大方方地入座了。

      焦泗隐忽道:“耿大侠。”
      耿苍怀侧过脸。
      焦泗隐问道:“来的是哪两个?”他已听出三十二都尉中来的只有两人,却不知是哪两个。
      耿苍怀轻咳了一声道:“田子单和吴奇。”
      田子单号称江南第一快刀,耿苍怀身上衣服的裂口想来就是他割的;吴奇绰号“平平无奇”,那是他少林拳法的佳处,百步神拳练到最后便是无声无息,伤人无形的,这也是说他智力平平无奇。
      这两人俱是三十二尉中的锋将,众人一听不由面色转忧,知道耿苍怀怕是冲不出去了。
      只听外面蹄声渐紧,已经把这小店围住。蹄声一停,便只闻风吹马铃的声音,夹在凄风苦雨中,肃杀寥落。
      只听外面一个老老实实的声音说:“这就是困马集了?”
      另一个尖刺的声音应道:“大概不错,这名字对里面的人物不利啊。不知里面都是些什么人?嗯,据线报说,南昌那边传讯,有个江洋大盗金和尚路过这儿,还有三个杀官造反姓张的,只怕已经到了;听说秦丞相要找的那一对姓沈的夫妇走的也是这条路,前面不通应该也困在这了;嗯,出京时万俟大人吩咐最好顺便把个瞎老头儿宰了,好像他们是跟个镖车来的,这镖局的人想造反吗?那镖车里的东西不也成了赃物了?只是我跟秦老头见过面,拿他东西可有点儿不好意思,不过弟兄们辛苦这一趟,他们出手我不好意思管的。”
      顿了下,他才咬牙切齿道:“还有耿苍怀伤了我们六个兄弟,我一定要在他身上找回六刀。”
      这说话的正是快刀田子单,除了他和吴奇的声音,外面三四十骑铁骑竟然一声没有,足见号令之严。
      屋里众人听得心底大骇,没想他根本没进屋就几乎把众人底细摸得一清二楚,都惊于缇骑密桩暗探的消息迅速。听他的意思竟似想把屋里人一网打尽,连走镖的也不放过,成了他们顺手牵到的一只肥羊。
      萧衍轻笑一声,一手支着头,懒洋洋地看着门外。
      耿苍怀举杯传盏,概不介意。
      金和尚正待张口开骂,却忽开不了口——他一向自负胆色,但见了耿苍怀这般大敌当前,不动神色的气度,不觉也心中佩服。还有那年岁明显不大的青年也是安之如素。
      耿苍怀说:“本来我想与这些妖魔小丑决生死于暗夜也就算了,但这店中壁上有一首题词我一向深喜,生死之际倒想再看一眼。我文墨有限,当年这首词曾害我很翻了些书本子呢。”
      一个少妇一笑,她一招手,唤来了一个在店里卖唱的小姑娘。那姑娘和一个老人在一起,明显是一对祖孙。小姑娘走过来,身上微微发抖,那女子微笑道:“好妹子,别怕,这许多人陪你一起死,黄泉路上也不寂寞,也没恶鬼敢欺负你的。”
      她虽是女子,英风飒气,千千万万个男子也不及她。小姑娘对她原本佩服,闻言之下精神立即振作了些。
      这女子柳叶弯眉、杏核靓眼,恬静明丽。
      众人多有注意那女子的,见她周身打扮也只是一袭半臂、一条蓝裙,荆钗素面,却风致嫣然,语笑如菊。
      这女子显然是刚刚外面人所说的秦丞相要找的那一对姓沈的夫妇中的妻子。她们夫妻二人因为一首词获罪,算起来也算无妄之灾。她笑道:“好,这位伯伯喜欢壁上那词,你能不能唱来听听。咱们两个女子要死也要死得风风雅雅、斯斯文文。而且,那伯伯不会让你白唱的。”说着看向耿苍怀。
      耿苍怀闻言一笑道:“好,你数数一共几句,你唱一句我杀一人,有几句我杀几人答谢你,算是你这一曲的缠头。”
      骆寒眼帘微垂,他的剑藏在包裹里,手已经按在了包裹上。萧衍看到了,轻轻道:“且再看看。”
      忽见门口刀光一闪,那挡雨的棉帘已经落地。众人看向外面,田子单已收刀坐回马上。他这一下迅疾轻快,棉帘沾了雨本更厚重,他削之如临秋败叶,确是好刀法,好迅捷!
      小姑娘“啊”的一声,却听她的爷爷,一个瞎老头柔声道:“小英子,别怕,听那阿姨的话,你看那墙上是什么曲牌儿?”
      小姑娘数着壁间字数,哼了几下,老头道:“是念奴娇。”抱起胡琴,调了弦,便拉了起来。
      弦声苍凉萧瑟,四壁昏灯幽黯,门外冷雨凄凄,更替这琴声添了一幅悲慨之况。
      那词写的却是八月十七清明的月色,小姑娘受她爷爷鼓励,开口唱道:
      “断虹霁雨,净秋空,山染修眉新绿。”
      沈家娘子打着拍子,至此道:“一句。”
      耿苍怀微微颔首。
      “…桂影扶疏,谁便道。今夕清辉不足?万里清天,娥何处,驾此一轮玉?”
      “……年少从我追游,晚凉幽径,绕张园森木。共倒金荷家万里,难得尊前相属。老子平生,江南江北,最爱临风曲。孙郎微笑,坐来声喷霜竹。”
      众人都知,这一曲之罢,只怕马上刀光入眼。有耿苍怀在座,门外那一排静悄悄地骑在铁骑上的人也难测自己将是生是死,众人都安安静静地把这一曲听完。
      萧衍不紧不慢对耿苍怀道:“八句。”
      耿苍怀点点头,一斜目,却见那一直沉睡的黑衣的少年忽直起身,他一直身,真标劲如楚峰修竹。暗暗的灯光下,他默默不语。萧衍知道骆寒这是想出手了。

      田子单一挥手,后面便上来几个侍卫,要冲进屋来。金和尚虽伤不怯,挥杖在门口拦住。剩下那小伙儿王木忽指着金和尚从他数起道:“一、二、三、……”一直数到瞎老头、小姑娘、萧衍和骆寒还有耿苍怀身边的小孩。
      数罢道:“我们这里一共十五个人,耿大侠要杀八个缇骑,兄弟们非得再杀七个才够本。”说着背着身子就冲了出去,别人一尺劈到他肩上,他木头似的浑不觉痛,已一爪抓断那人喉咙,身子晃了下,笑道:“一个。”一闪身忽双手抓住跟金和尚对打那人劈向金和尚的刀,金和尚一杖击下,那人脑浆迸裂,登时死了,王木虽满手是血,依旧木木地道:“两个。”
      金和尚大笑道:“木头,我金和尚不服天,不服地,可就算是服了你!”
      店内外人等见那王木武功虽不算甚高,但心计手段,赌狠斗勇之处简直令人骇然。
      田子单一挥手,又上来几个侍卫,把他们几人牢牢裹住。
      王木方才算账是算的缇骑必杀之人,虽有几个无辜,但缇骑定然不会放过。他是绿林中人,虽知镖局那伙人也不见得有什么好结果,但一向蔑视他们,故不把他们算在内。
      店家早知是江湖仇杀,已躲回院子里了。各桌上灯油将尽,火焰就晃晃的。
      忽见耿苍怀终于忍不住,“哇”地一口,吐出一口积血,不由吓了一跳。外面田子单看着一喜,挥手叫围攻金和尚的几人再加紧些,要逼耿苍怀先出手。
      骆寒忽从怀里拿出个小酒杯,那杯子只有手指大小,清润可喜。他听了那歌,再看着这杯子,双眉间一片悠远。四周虽乱,他却像全不介意。
      骆寒忽对小姑娘一招手,小姑娘本一直看着他,见他对自己招手,反倒不好意思地低头,脚下不由自主地挪向他去。
      萧衍了然地笑了。那首歌……骆寒似乎挺喜欢的。
      只听骆寒说:“你把那歌儿再唱一遍好不好?”
      小姑娘她点点头,自己也不知怎么了,对着墙壁照那词轻轻地唱起。
      她这回清唱众人都隐隐听见了,但都没注意,只当是她和那少年两人的事。那少年对别的句子倒罢了,全不在意,但听到“共倒金荷家万里,难得尊前相属”一句。桌上有一壶劣酒,他端起来倒在那小杯子里。他似本不惯喝酒,一入口,红色就上了脸,小姑娘看着他都看痴了。
      萧衍抚额无语。
      小姑娘知他喜欢听那一句,就不由把那一句重唱三遍,才把下阙唱完,然后又轻声地回唱道:“共倒金荷家万里,家万里,难得尊前相属。”
      骆寒忽一拍桌子,也唱道:“共倒金荷家万里——”
      他声音清凛,破耳惊飞,一片昏灯暗影中,只见他已一掠而起,手从包裹中抽出一柄不足两尺的没鞘的短剑。
      无论看多少次,萧衍始终会对骆寒的剑法感到惊艳不已。
      众人只见他从门口一闪即回,如鹰游鹤翥,但见剑光一闪,不知他干了些什么。却见这么大的雨他的身上竟一滴未沾,落回座时小姑娘一句“共倒金荷家万里”七个字还没唱完。
      他的剑上仍是青锋一片,似是未曾伤人,但众人已心惊于他这虹飞电掣的一击。连杜焦二人也瞠目骇然,秦老爷子猛一回头,耿苍怀却端酒不信似地看着门外。
      众人随他目光望去,盯着田子单,也没见反常,见他嘴角还照常挂着冷笑。一会儿,才见他缓缓倒下,一抹鲜血从颈上一圈散开,倒地后一颗人头才滚落下来。
      众人大惊,那少年叫“共倒金荷家万里”,竟是以人头为酒杯,倾出的是一腔鲜血?众人心里不知怎么都冷冷一怕——这是怎样一击必杀的剑术!
      “阿寒的剑,更快了。”萧衍自言自语。此时屋内一片寂静,他这一句话,也勉强让在场的人听见了。
      一时,局面倒像僵住了。在大家眼里,那黑衣服的少年人苍颊带酒,坐在那里。显示出一种怪异的冷峻和一种说不出的妩媚,只有一个少年人才能把这两种神色统一在一起。
      他看着那个杯子,却像全忘了自己的挥剑杀人,然后他好像醉了,又靠在萧衍身上,睡了。他的剑已经插进包袱,一只手搭在上面,十指长而松懈,像是真的睡着了。
      过了好半天,吴奇才挣扎出了一句话:“好大的胆子,连缇骑你也敢杀!”
      萧衍轻轻拍拍骆寒的背,看着门口的人道:“阿寒解决了一个,接下来的你,想怎么死?”优雅中痞气十足,一时间竟然像一个市井之中的贵族。
      萧衍眉目中勾勒出的是人间风月的旖旎和灯影明灭的灼灼明艳,却不损那锐气疏狂。
      这一句话,平平淡淡,听起来你没什么震慑力。可是没有人真的敢无视他这一句话。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共倒金荷家万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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