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3、暗契 ...
-
次日早晨,姚正言恹恹醒来,只觉胸口烦闷,头痛欲裂,第一眼便看见母亲正殷殷望着她。她本能地重闭上眼,却听到母亲轻快的声音:“正言,快起来,我带你出门散散心。”
她转过身,背对着外面,不吭声。姚世平拿过衣裳,掀开一角被子,往她身上套。她只得坐起来,自个将衣裳穿好。梳洗毕了,母亲牵着她的手,带她走出大门,上了车。她仍然板着脸,一言不发。
车子出了城,往城郊越行越远,人烟渐渐稀少。又过了不少时候,车才停下。姚世平牵着她的手下了车。
眼前是绵延无尽的山峦,夏初的草木绿如染茵,其中间或有鲜艳的花丛点缀其间,灿若云霞。山间劲风扑面吹来,清新沁凉。坡顶有一行行原木色的风车,叶轮正在疾速旋转,夹带着呼呼风声。山壁挂着一道道白练般的小瀑布,山谷中,河流蜿蜒如白色轻纱飘带,晶莹地覆在五色河床之上。
姚正言放眼眺望,心中郁积的闷气果然消散大半。在造化美景之前,只觉自然之壮阔神奇,相形之下,个人的悲欢际遇便如一草一木之枯荣,不再沉甸甸地压在心上。
姚世平静立一旁,直到看见女儿逐渐放松,露出敬仰沉醉的神情,才走近携起她的手,柔声道:“正言,你应如鸿鹄翱翔天际,不必贪恋燕雀之安。”姚正言侧过脸,微笑着与母亲对视,读懂了母亲的期冀和爱护,虽不尽以为然,但也不再抗拒。
姚世平牵着她的手,沿着山路走进一座山谷,途中经过几道关卡,均设在狭要之处,以钥匙开启机关后,才能进入,关口后还有守卫把守,见是姚家大小姐,都恭敬行礼。
一直走到山谷深处,现出一个山洞,走近可隐约听到隆隆巨响。从洞口走入,沿着山洞拐了几个弯,豁然开朗,原来内中另有天地,四周山壁环绕,其上有天光漏下,顶上以玻璃驳接成巨大穹顶,地面依地势修整,安放着各式庞大的机具,其间有吊索、车轨蛛网相联,竟是一座极大的工房。
姚正言进来之后,触目所及都是从未见过的新奇之物,睁大了眼睛,仍然目不暇接。她往日见过的机具,多为木制,至多紧要部件用铜、铁加固。这里的机具却是纯钢制成,以山顶风车和谷中激流为动力,冲、压、铣、锯,都似有无尽力量。她看了一圈后,便知这里是制作精钢轴承之所。工房中只有十余人照看,投入原料、盛装成品,皆有相应机具。地上车轨密布,厢车在其上缓缓滑行,繁忙而有条不紊,这间工房如同有生命的整体,附生在山谷中,吞吐着坚硬的金属。
姚世平含笑问看得出神的女儿:“正言,你喜欢吗?”
姚正言入迷地看着眼前恢宏的景象,心潮澎湃,远甚于当日初见千钧井。那个时候,她对它只是单纯充满敬仰之情。而今,这一切都与她息息相关,她的血液中不由沸腾起豪情,喃喃道:“我喜欢这里。”
姚世平笑道:“这间工房近于京城,没什么机密之处。他日你若到了弘州,看到姚家在弘州的那些工房,恐怕更要激动呢。”说着,她揽住女儿双肩,“正言,我知道,将来你一定会好好守护姚家。”
“我会。”她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
姚世平听出女儿话语中的自信,欣慰一笑。
姚正言在工房中走动查看。车轨尽头,是纵横交错的轨网,盛装货物的厢车和拼装好的机具搁在轨网上,等待运输。她随手掀开一部厢车的封盖,里面亮晶晶明晃晃,全是精钢制成的细巧轴承。她拿起一个轴承,翻看拨弄。想起一事,抬头满怀疑虑地问母亲:“娘,这些钢铁从何而来?”
冶铁离不开铁矿和煤石,而朝廷对采矿控制极严,开掘新矿,必须有官府批准,勘查后颁发矿引才能开采,而且每年采矿数量不能超过矿引所书限额,否则便以私矿论罪。所以,虽然煤石便于使用,不受季节限制,却没人肯用。她在周城时,冬天甚暖,最冷的那几天,便靠炭炉度过。据她所知,周城中工房皆用人力、畜力、风力或水力,并无用煤者。而钢铁更是珍贵,搜求不易。她记起姥姥所说的话,千机阁这十来年急剧扩展,肯定离不开这些工房。而制造巨大数量的金属机械,所需的矿石和煤炭,恐怕远远超出朝廷所颁发的矿引数额。
姚世平正要回答,有守卫从外面走来,向姚世平禀告:“大小姐,姬姑娘送货已到谷口。”
姚世平点头,说道:“快请姬姑娘进来吧,她一向守时,是个精干人儿,你们不要怠慢了。”守卫应声退下。她又对女儿说道:“你去过允州,应当知道姬家。这间工房,是姚家与姬家共有。我们在允州也设有工房,以当地的煤铁冶炼钢材。姬家的条件便是共有当地的工房和此处,并且要为她家制造采矿机具。”
姚正言猛然回想起在允州矿井下所见的那些与千钧井相似却缩小数倍的机具,不由震惊地盯着母亲。
姚世平匆匆往外走,未看到她的神情。将要走到洞口时,守卫已引着一行车队进来。车厢内堆积着许多巨木。驾车的已换成姚家守卫。有两人越过车队,走到她们面前。
当前的一位女子,年纪约莫三十,模样沉稳老成,向姚世平行礼问候之后,指着身后以黑缎蒙面的男子,说道:“姚大小姐,这位是姬将军的公子,今后长住京城,特来拜见,仰望姚大小姐多加照拂。”
姬黛螺对姚世平行了一礼,低声道:“请姚世姨指教。”
姚世平对姬黛螺之事略有耳闻,对他虽没有恶感,但更没有好感,淡然笑道:“姬公子客气了,你如今与舍弟同在公主府,怎好还叫我世姨呢?”
姚世平与姬黛螺交谈时,姚正言悄悄看向姬黛螺的眼睛,好奇他为何能在暗中视物,却见他的眼睛只是颜色稍浅些,犹如琥珀,别无异处,心中不由纳罕不已。
姬黛螺的瞳孔骤然张大,他虽未望向姚正言,却真真切切地感觉到了她的目光。他对姚世平一笑,笑容却急剧萎缩成失神,又转为勉强的笑意:“姚大小姐,家母嘱黛螺转致问候,黛螺在京城还望你指点。”
姚世平点点头,也客气了两句,便与姬介走到车前。姬介取出一把钢钳,扯开巨木两头包裹的漆布,露出两道铁箍,再以钢钳将铁箍钳断,巨木沿裂缝迸开,内中竟已掏空,满是铜条和钢饼。
姚世平见了,对姬介微笑道:“姬姑娘辛苦了!”又对姬黛螺说道:“姬公子,是否随我们一同进工房卸货?”
姬黛螺此行的目的,便是亲自查看这间与姚家共有的厂房,可是,他此刻却是一步也动不了。刚想勉强挪一步,便觉得身下如撕裂如烙烫。他不由暗悔自己大意,带上情锁之后,便该服下冷情丸以防万一。他因怕药物伤身,加上原先几次出门都顺利无事,就大意了,万万没料到竟会在此处遇到预想不到之人,更未曾想到会被她的目光激得自困其身。
犹豫之间,三人都看出了他的异状。
姬介连忙问道:“公子,你身体不舒服么?”
他轻轻摆手,示意无妨,说道:“我上山时磨伤了脚,恐怕再走不动了。介姨,你与姚大小姐去吧,我就在这里等你们出来。”
姬介不放心地看了他一眼。她略知这位公子的脾性,虽然担心,却不知他是否另有用意,也不敢多说。
姚世平倒未生疑,吩咐女儿道:“正言,你留在这里照看着姬公子,我和姬姑娘等货卸完就出来。”便与姬介领着车队进了山洞。
此刻,只剩下他们两人。前方,拐角处可看到洞口斜射的阳光。后方,再拐四五道弯,便是工房。此处光线稍嫌幽暗,却也足够看清周遭。
静寂片刻后,姬黛螺笑道:“当日恕我眼拙,不知姚姑娘身份,多有冒犯。” 他笑得温雅端庄。额上冷汗却不断涌出来。
姚正言听了此话,回想当时情景,虽知他是存心利用,却懒得计较,不在乎地笑道:“我倒不觉得姓姚和姓姒有什么区别。”
姬黛螺靠着石壁,轻轻喘气,这痛苦远远超出常人承受的极限,他只有咬牙坚忍。
姚正言离他只有几步,犹疑地看着他。他的模样根本不似脚痛,倒像急病发作。她记起永月说过,有几种疾病平日无碍,一旦发作,顷刻便可致命。想到这里,她不由问道:“姬公子,你是否宿疾发作?随身可带有药物?”
他抬起头看了她一眼,柔和地说道:“姚姑娘,不妨事的,我歇一会就好了。姚姑娘请自去吧。”声音却压抑不住地微微低颤。
姚正言更加疑虑,说道:“我在这里照看你,怎么能走?”说着,探手过去,在他额头试了试,冰凉一片,手指上尽是汗水。
姬黛螺刚生生忍住的痛苦又决堤涌出,将他的意识冲击得近于崩溃,情急之下,陡然生了怒气,叫出声来:“你走啊!”
姚正言虽不明白他为何发怒,但想到自己留在这里确实无益,还不如去工房中看看是否有懂医术的人,便说:“姬公子,我这就去前面叫人来。”说完,急急往里走。
走了十几步,她放心不下,回头一瞥,却见他半低着头,双手交握在胸前,身子摇摇欲堕,虽看不见面容,但显然正在忍受极大的痛苦。
他的下唇快被咬破。银筒内壁的绒刺般的倒钩已将他那段肌肤死死咬住,无法回缩。他没想过世上还有这样的刑罚。而她回眸之时,他体内的热流却又一次奔涌,倒钩刺入更深,令他生平第一次生出了畏惧之意。
他的汗涔涔而下,终于嘴唇微动,吐出模糊的声音:“别走,救我。” 说完,便软软瘫倒在地上。姚正言奔回来,随着她走近,他的痛楚也在加剧。
她蹲下身察看,这时,他拼尽力气握住她的手腕,将她的手引至身下,直至触及那坚硬的刑具。“请,快救我。”他的目光中交织着迷乱和痛楚。面纱已被汗水湿透,贴在脸上,令他窒息。他以另一只手扯下面纱,现出毫无血色的面容。
姚正言万没料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使劲想甩开他的手,他却抓得更紧,脸上充满了挣扎,双眼微眯,竟似随时要昏厥过去。
姚正言见状,知道情势危急,也顾不得许多,只得扯开他的衣带,拨开衣裳,待到露出那段银色的圆筒,她不由轻吸了一口凉气。
她忙从头上拔下发簪,在机关处轻轻挑弄,过了一会儿,便开了锁。银筒弹开时,他紧咬下唇,仍忍不住闷哼了一声。她摘下银筒,手指无意与他轻触。那轻微的触感,细致地一直传到他的身体深处。那一瞬间,他挣脱层层束缚,喷薄爆发。
她的神情一直是冷漠的专注,此刻微皱了一下眉头,那日允州蕴章公主床上凌乱的一幕飞速在脑中闪现。她快速将他的衣裳撩下,遮住那片红白交错的模糊,手指却已沾上了几星污迹。
她站起来,俯视蜷在地上的男子,眼中满是怜悯:“你歇一会,我再扶你起来。”一边说,一边取出手绢,将手指揩拭干净后,随手把手绢掷于地上。
他方觉下身痛楚稍解,听到她这样的语气和言语,心内又是一阵绞痛翻涌,脸上却展现笑意:“姚姑娘,你在可怜我么?”十指颤抖着理好衣裳,系好衣带,勉力扶着石壁,缓缓站了起来。
姚正言见他如此倔强,也不得不佩服,笑了笑,说道:“我哪有资格可怜姬公子呢?都是身处樊笼中,不得自由人。”
姬黛螺不意她说出这样的话语,对他竟毫无轻视之心,更是心潮涌动,面上却显出不以为然的神色,说道:“姚姑娘身为女子,出于名门,又聪明过人,自当弄潮浪尖,为何说出这样丧气的话?”
姚正言没料到他的话竟然与母亲异曲同工,倒显得适才自己的话太过小家子气,心中道了声惭愧,不好再说什么,只是又笑了一笑。
姬黛螺却侧过脸,不再看她,望着洞外的光亮不作声。姚正言只道他因刚才之事尴尬,而自己虽然眼中无色,却也不好多加解释,便也不再开口。只有不远处的撞击声一声声传来。
待姚世平和姬介带着卸空的车队返来时,姬黛螺已重系上面纱。与姚家母女道别后,他被扶上车。车行渐远,他怔怔地看着姚正言的身影隐没在山洞的阴影中,心中反复回味她手指无意掠过的那一抹冰凉,除此之外,从心到身,再没有任何其他感觉。
公主府中,姚盈思为姬黛螺卸下情锁时,不禁蹙起眉头。姬黛螺的身上伤痕宛然,却无血迹,显见情锁曾被卸下,否则,卸锁时定然还在被绒刺牵挂。当时他也不解蕴章公主为何坚持要用如此毒辣的用具,而今看来,竟似别有深意。他却不知,蕴章公主其实也未想许多,只是一时兴起而已。
他细察锁头后,脸色微变。这样的锁,世上能开启的人不多,而且必与姚家脱不了干系。
姬黛螺看出他的细微变化,索性笑吟吟问道:“姚细君,始越和姚家,你会站在哪一边?”
姚盈思的脸色更白,愣了一会儿,才回过神,返身从床头暗格中取出一瓶药,递给姬黛螺,寒着脸说道:“这瓶伤药可不留疤痕。国公下午已回府了,这几日公主想必不会见你,你好好养伤吧。”
姬黛螺接过药,饶有兴致地问道:“国公回府了?”
姚盈思不愿多说,冷冷点点头。
听到下人禀报国公回府,在紫藤架下懒卧的蕴章公主下意识便要起身,随即又姿态自然地转换了动作,改为盘膝坐好,不动声色地说道:“知道了。”从软榻下的屉子里拿起一册美人画稿,故作悠闲地一页页翻过去,只是不一会儿就翻到了末页,叹口气,将画册重放回去,躺下来,仰天出神。
到了傍晚,她还是忍不住,问身边的人:“国公在做什么?”
下人回禀道:“国公请了姬公子到院中叙话。”
她听了,咬着手指头,不吭声,怔怔地出了会神,神情时喜时忧。
又过了些时候,下人又来报:“国公派人将姬公子送了回去,一路看来,见云院的人对姬公子十分客气。”
她听后,沉了脸,叫来人退下,待房中只剩贴身服侍的几个小厮时,她扬手将一个茶盏砸向墙壁,薄瓷盏子跌得粉碎。
屋中几人呆立不动,都不敢去收拾,半晌,才听到蕴章公主竭力平静的声音:“把璋儿抱来,这几日,让璋儿和我一道睡。”
只有看到女儿,她才能平复心境,不再生妄念,才能提醒自己记得当日的决心:不再去勉强他,不再去打扰他,若不能予他欢乐,至少要予他自由。
见云院中,四处点起了琉璃灯,亮如白昼。再过三日,是皇室的春息宴,风一一便是回来准备依例参宴。
此时,风一一坐在花厅中,身边有数十盆从郊园带回的兰花,花香暗度,满室盈芳。他打量了姬黛螺两眼,淡然笑道:“果然是你。”
姬黛螺自然地一笑,答道:“国公,几年不见,你越发超逸脱俗了。”
姬黛螺少年时,有两三年的夏天曾随父亲到风家消暑。他的父亲与风一一的父亲只是远亲,但幼年一同长大,十分亲密,各自成家后,也有走动,因此姬黛螺和风一一在少年时便已相识,以兄弟相称,熟知对方性情,相处甚洽。
风一一不再有笑意,问道:“你来了多少时日?”
姬黛螺的笑中却有了讥诮之意:“国公明知故问么?”
风一一冷冷质问道:“我何以知道你的事?”
姬黛螺不以为意,语气更加尖刻:“既然当时不关心,现在为何又问呢?”
风一一静了一会儿,语气如寒冰:“放肆!”
姬黛螺笑得有几分张扬:“国公的脾气怎么变得如此之坏,难道是因为长年独守空房?”
风一一皱眉:“你的脑子坏掉了么?”
姬黛螺也敛了笑容,正色道:“风一一,我们认识这么多年,你有话就直截了当地说吧,用不着兜圈子。”
风一一眉皱得更紧,语气果然不像先前那般生疏,但仍然充满压力:“你为何要来?”
姬黛螺也以熟稔的口吻笑道:“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我就告诉你。”
风一一盯着他:“你想问什么?”
姬黛螺也望着他的眼睛:“你这样对始越,还是因为当年的事吗?”当年小姐妹的李代桃僵之计,在他眼中是再明显不过,回家后,正在作客的姬黛螺打探情形后,也猜出了七八分。
风一一神情一僵,手指不自觉紧抠椅子扶手,指节发白,轻声说道:“我总应该知道值不值得。”
姬黛螺凝神听他说了这句话,换了凝重的语气:“风一一,我来这里,绝不会对始越不利。”望了他一眼,继续道:“自然也不会对你不利。如果你仍是不放心,不妨留在府中。”
风一一微露讶然:“你想我留下来?”
姬黛螺苦笑道:“你若留在府中,我便能少吃很多苦。她没人管束,简直像个小魔鬼。”说完,他不由皱了皱眉,姚盈思给的伤药虽好,但伤处仍在隐隐作痛。
风一一却冷冷道:“只有自己才能管束自己,她胡作妄为,是她的事。你若害怕,就回允州吧。”
姬黛螺无奈地摇摇头:“你们,倒真是绝配。”
两人又闲话了些家常,见夜色已深,姬黛螺起身告辞,风一一令人掌灯引他回去。
姬黛螺走到半途,停步回望,见云院灯火通明,照得如同水晶宫,璀璨富丽,与往日孤灯黑影大不相同。他与风一一自小相识,自信对其性情的了解远胜于始越。他绝不敢因风一一的隐居不出而加以轻视,但他也并不畏惧。他知道,只要自己不伤害始越,风一一便不会对他如何,而至今为止,他也的确未动念伤害她,她毕竟是姬家在皇族中择定的依托。
若始越喜欢上他呢?他突然觉得有趣,骄傲如风一一,恐怕无论如何也不会承认有这种可能吧?其实,他对公主的宠爱并无兴趣,他所需要的只是信赖而已,只不过在他看来,女人实在很难将喜爱和信任分开。
两日后,皇后下旨,册封姬黛螺为蕴章公主细君。
三日后,蕴章公主与蕴国公同赴春息宴,两位细君随侍。
宴后,蕴国公离府,又回到京郊兰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