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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一一 ...

  •   十年前,镇守天夏西疆的节度使风识秋入京述职。
      风家世代为国之大将,几度南北迁任,至风识秋一代,风家在西疆已驻守近四十年。她此次入京,随行带有年方十三岁的儿子风一一和几名少年子侄,用意不言自明。
      京城百官皆在屏息留意她的动向,却见她面圣之后,拜访的第一家果然便是敬文公主。
      敬文公主是和惠帝的次女。虽是次女,但因皇长女明永公主因病致盲,而和惠帝仅育有两个女儿,敬文公主便与皇储无异。敬文公主膝下有三个女儿,长女慧郡主始真十三岁,尚未订亲,次女章郡主始越不过十岁,幼女华郡主始融刚刚三岁。
      风识秋先前在书信中流露过联姻之意,她前来拜访时,敬文公主府已做了周全准备,招待得隆重而亲切。
      待敬文公主和国公见到风识秋身后的风一一,两人不约而同地望向对方,眼神中是同样的感叹:难怪风识秋敢不顾流言蜚语携子登门,如此佳婿实是无人能够拒绝。
      风一一还是少年身形,略显单薄,但绝世倾国之貌已长成七八分,幽雅中透着从容,灵气中隐现淡泊,一望即知是在世家锦绣丛中养育出的大家公子,却比她们见过的所有名门少年更俊美几分。
      敬国公越看越爱,上前搀起风一一,怜惜道:“好教人疼的孩子,怎么生在那样苦寒的地方。此次来京城,就多住些日子吧。”
      风识秋心中欣慰,却不动声色,行礼寒喧后,只和敬文公主说些无关的闲话。
      斟过两次茶后,敬文公主吩咐道:“传慧郡主。”不一刻,慧郡主来到正殿。见到风一一,不由一怔,有几分失神。
      敬文公主含笑嘱咐女儿:“听说一一爱养花,真儿,你带一一到园子里去看圃里的花草。一一远道而来,不可怠慢。”
      始真恭顺地答了话,将风一一带到后院碧湄园中。
      风一一落落大方,见到园中奇花异木,略加询问,言语温文有礼,眼中光彩闪动,灵慧非凡。始真走在自家花园中,反倒有几分不自然,几次碰折了花枝。
      经过一座小亭时,两人入内停憩,始真和他闲谈各地风土人情,渐渐才不再局促。见他神态自若,始真心中暗道:难道他不知此行目的?怎的这般自然?她却不想往常这种场合,总是她挥洒自如,而那些少年公子无不含羞拘谨。
      隔着桃花林传来笑语声。不一会儿,一个女孩蹦蹦跳跳而来,穿着红衣红裙,好似一团火焰,身后跟着几个七八岁仆人打扮的男孩,男孩们手中捧着大束桃花,跑得颇有几分狼狈。
      女孩停在她们面前,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一瞬不瞬地打量着风一一。
      始真心中一紧,笑道:“风公子,这是越儿。”
      风一一也盯着始越,浅浅行了礼:“见过章郡主。”却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心道:原来这就是胡闹得出名的章郡主!
      来时路上,他听母亲讲过,敬文公主的次女章郡主极是顽劣,上学时气走的老师不计其数,小小年纪便荒唐好色,常常拿着压岁钱私自买回漂亮小男孩做仆人。他当时听了只付之一笑,却没想到传说中的小魔王竟长得粉雕玉琢,娇艳可爱。
      始越又走近两步,凑到他身边,一手却抓住他的碧玉腰带,抬头笑嘻嘻道:“一一哥哥,我好喜欢你的腰带。”
      风一一的脸顿时飞起红晕,他想拉开她的手,不料双手反而被她抓住。
      始真瞪着始越,冷冷道:“越儿,不得无礼,快下去。”眼神中满是警告。
      始越满不在乎,反而以更亲昵的语气对风一一说道:“一一哥哥,你长得比仙子还美,我好喜欢你!”一边说,一边向姐姐投去得意的一瞥。
      始真呆立片刻,继而厉声斥道:“始越,不许胡闹,听姐姐的话,快些离开。”
      始越闻言不禁愕然,马上反应过来,瞪大眼睛,不甘示弱道:“我才没有胡闹!”索性一把抱住风一一,仰脸定定地看着他,敛去笑容,清晰说道:“风一一,我要娶你!”
      风一一尴尬地挣脱她的双臂,涨红着脸:“章郡主,不要闹了。”
      始越又扯住他的玉带,令他不敢走动,脸上露出异常诚挚的表情,眼睛晶晶发亮:“我绝非说笑。一一哥哥,你嫁给我吧,只要你肯陪着我,我把好吃的东西都留给你,玩具全部送给你。”
      风一一支吾道:“章郡主,你年纪还小。”
      始越笑道:“你也不大呀,我可以等你,你也等等我。”说着,她趁风一一不备,踮起脚,搂住他的脖子,出其不意在他唇上咬了一口。风一一只觉脑中嗡地一响,全身血脉爆炸一般,脸上的红晕迅速蔓延到全身。
      始真认命地闭上眼睛,那几个小男孩忍着笑别转脸去。
      始越见风一一失去了抵抗能力,稚嫩的双唇继续在他的唇上辗转,直至他几乎立足不稳,才松开他,在他耳边轻轻笑着:“一一,嫁给我!”
      风一一突然清醒过来,用力推开她,脸上的红霞被苍白代替。他冷冷地看了她一眼,头也不回地奔出碧湄园。
      始越舔了舔嘴唇,露出小猫偷吃后的得意笑容,看见始真脸色发白站在一边,笑盈盈地凑过去:“姐姐,他果然生得好美!”
      始真冷冷地看着妹妹,挥手就是两巴掌,用力极大,始越粉嘟嘟的脸上立时现出红苔。
      始越的笑容一丝儿也未减少:“姐姐,你再多打几下。”
      始真静静淌下两行泪,脸色平静如常,那两行泪仿佛无端出现。
      始越搂住姐姐,轻声道:“我会好好照顾他。”
      我不愿娶风家的人,却也不能让他嫁入其他人家。两天前,始真郑重地交待十岁的妹妹。始越天真无邪地笑着承诺:如果他长得够美,我就娶他。
      今天的戏按照小姐妹的排练进行,只是始真略微偏离了约定。

      晚宴中,敬文公主吃惊地看着始越全副盛装,走到风识秋的席前跪下,恭恭敬敬地呈上一个覆着红绸的托盘。
      风识秋慌忙起身,莫名其妙地问:“章郡主为何行此大礼?”
      始越答道:“我想娶一一哥哥,这是我的聘礼。”
      风识秋揭开托盘上的红绸,哑然失笑,托盘中全是贵族小孩的金银镶宝饰物和玩具,堆了满满一盘。
      敬文公主又笑又恼,斥责道:“越儿快退下!婚姻大事岂容儿戏。”
      始越转向母亲,委屈道:“难道您觉得一一哥哥不够好,当不得您的女婿么?”
      敬文公主笑责道:“你就会胡说。一一自然是好,是你配不上他。”
      始越又转向风识秋,噙泪道:“风姨,你也觉得越儿配不上一一哥哥吗?”她的声音带着哭意,听上去楚楚可怜,“越儿的确顽劣无知,可是,越儿太喜欢一一哥哥了,除了他之外,我绝对不娶别人!”
      风识秋听了,脸上虽还带着长辈的慈爱笑容,心中却阵阵发紧,飞快地算计。
      风识秋此行确有联姻之意。她共带了四个子侄,其中只有风一一是她亲生,又是家族中最得意的少年。此次她将敬文公主作为联姻首选。敬文公主的女儿中,她又属意慧郡主,始真沉稳有才,和一一两人年岁相当。只是远道而来,不清楚敬文公主心中是否已有人选,因此席间还未及道破,还在兜转试探。不料突然杀出个章郡主,令她措手不及。
      始越年岁虽小,但她的那番话却不能当作玩话看待。她当着席中众多宾客,说出这等言语,若再将一一嫁给她的姐姐,此后定是蜚短流长不断,后患无穷。何况,若拒绝了始越,敬文公主未必就会同意始真与一一的婚事,始越却必定会对风家怀恨在心。她已看出,敬文公主对这个女儿极为疼爱,而始越尽管以顽皮闻名,倒也聪慧伶俐,随着年岁增长,自然会慢慢懂事,前途未可限量。
      她的心中转过这许多念头,只是一瞬间的工夫。旁人只看到,章郡主眼泪汪汪地刚说完,风识秋就慈爱地抚摸她的头发,笑道:“章郡主聪明出众,我喜欢都来不及,只是不知我家一一有没有这个福份。”又将话推给敬文公主。
      敬文公主微微一笑:“我看这两个孩子的脾性应该合得来,若是风大人不嫌弃,我就厚着脸皮为我家不成器的越儿向你求亲了。”
      风识秋心中暗叹好险,敬文公主果如外界所传,对章郡主宠溺无边,只因她几句儿话,就认真做起亲事来。她忙答道:“一一粗鄙愚钝,承蒙公主抬爱。”
      敬文公主起身离席,挽起风识秋的手,亲热地说:“我们相识多年,今日成为亲家,实是令人欣慰。一一这孩子,我是打心眼里喜欢,定会待他如亲生儿子。我还指望着靠一一好好管教越儿呢。”她低头对始越说:“快把你那些宝贝收起来吧,别让风姨笑话。娘会给你好好准备一份聘礼。”
      始越一笑,对风识秋又行了一礼,道:“婆婆,娘说这些玩意儿做不得聘礼,那就请你代我把它们送给一一哥哥玩吧。”
      风识秋听到她这一声“婆婆”,不由自主心花怒放,喜逐颜开地将始越扶起来。养儿子,最大的心愿就是为他寻到好归宿。嫁给始越,从利益上来说未必是最好的选择,但由她这一片赤诚,可以想见成亲后定会十分疼惜一一,不会如寻常联姻那样淡漠。想到这里,风识秋作为母亲的那颗心便已满足了。
      敬文公主瞪了始越一眼,含笑叹道:“我是怎样养出这么一个女儿来。”
      自始至终,风一一坐在风识秋身后,低垂着头,未发一语。浅金色的锦袍下,他的身子在微微颤抖,交叠在膝前的两只手,泛出淡淡的粉红。离家之时,他便想过,嫁给谁并无不同,婚姻不过是风家男儿应尽的本分,他会被家人含蓄而优雅地交付给一个家世显赫的陌生少女。只是他从未想过,自己的婚事会变得如此……难堪。

      宴散后,敬文公主和国公将始真召入内室。仔细打量着始真的神色,敬文公主闲闲问:“真儿,你觉得风公子如何?”
      始真想了想,答道:“风公子聪慧俊美,可惜傲气过浓,非庙堂之选。”她清楚,如果她对风一一表现出半分留恋,他的命运便会变得相当悲惨,母亲不会容忍一个令女儿之间产生嫌隙的男人存在。
      国公又问:“若风公子与越儿为偶呢?”
      始真轻轻一笑:“难得有令越儿倾心的人。”
      敬文公主也笑了:“真儿,世家公子你已见得差不多,心中可有合意的人物?”
      始真略加犹豫,说道:“陈尚书家二公子十分贤德,我与他相谈,甚是相得。”
      敬文公主皱眉道:“那孩子我也见过,性情和气质都是极好,只是容貌不够出众。”
      国公笑道:“娶夫求德,真儿的正夫将来是要做皇后的,过于美丽,也未必合适。”
      敬文公主取笑道:“国公绝色无双,将来做了皇后,又如何不合适呢?”
      始真见母亲和父亲亲昵笑语,不欲打扰,便要告退。
      敬文公主却叫住她,正色嘱咐道:“真儿,你和妹妹不同。”
      始真恭声答道:“是!”

      风识秋入京述职,依例至多只能停留半个月,不得逾期滞留。她此行收获甚丰。皇帝对她褒奖有加,厚加赏赐。亲生儿子风一一许配给敬文公主次女为正夫,另外三个侄儿,一个献入后宫,暂未册封,一个嫁给明永公主的女儿康郡主为侧室,一个许配给新晋的礼部尚书陈颖初之女为正夫,一年后完婚。
      敬文公主将章郡主婚事禀告和惠帝之后,和惠帝十分满意,颁旨特许风识秋延留一月,以待敬文公主筹办定亲仪式。因此,风识秋在京城又多留了一个月。风一一却再不肯随她到公主府去,章郡主登门拜访,他也坚辞不见。
      章郡主见不着他,无可奈何,每日命人送一封信给风一一。信封鼓鼓囊囊。风一一初时不肯启视,随手丢在一边。过了十几日,终因好奇,拆了一封。里面却非书信,而是始越所做功课,端端正正十几页纸,显见下了苦功。他又拆了几封,莫不如是。见她笔法拙稚,文理粗浅,不由好笑,想到竟要嫁给这样的女子,不由又心生烦恼。
      定亲仪式只是家长见面,他与始越未再见面。到他临行前,拆开她送来的信,见仍只是厚厚一叠功课,并无书函,不禁淡淡失望,心道:终不过是个不晓事的小孩罢了。

      风一一再度见到始越,是四年以后。
      和惠帝因眼疾退位,时年六十岁,传位于敬文公主。敬文帝尊和惠帝为圣隆正德太上皇,加“启”号于慧郡主,封为启慧公主,加“蕴”号于章郡主,封为蕴章公主,加“知”号于华郡主,封为知华公主。
      风识秋奉旨入京觐见新即位的敬文帝,风一一随母同行。一路上,闻讯殷勤迎送的官员络绎不绝,风识秋春风得意,待人却更加恭谨,惟恐有闪失。
      行至京郊,前方现出一队紫色旌旗,原来是蕴章公主亲率部曲相迎。风识秋欢喜不禁,与蕴章公主互行了国礼、家礼。
      她见蕴章公主出落得亭亭玉立,娇艳动人,依稀带有当年的淘气模样,公主专属的金凰图纹又将她衬得华美高贵,对这个儿媳越看越是满意。
      蕴章公主又行至风一一所乘车前,隔着车帘,柔声问道:“一一哥哥远道而来辛苦了,一路可好?”
      风一一拉开车帘,浅浅行了礼,见蕴章公主的目光炽热如火,盯着他的脸,顿觉尴尬,抬手放下一道纱帘,隔开了她的视线。
      蕴章公主却索性跳上车来,将车上两个僮儿撵了下去,挨着风一一坐下,刚才的温文尔雅消失无影,笑嘻嘻地握住他的手,一边摩挲,一边问:“多年不见,一一哥哥居然还这么害羞?”看他恼红了脸,笑得更是开心。
      车队又缓缓行进。蕴章公主借着车身摇动,靠在风一一身上,在他耳边说:“这些年来,我总念着你。你喜欢兰花,我给你建了一个养兰花的园子,你喜欢么?”
      风一一含糊应道:“嗯。”他已从她的来信中知道此事。四年来,她写了四百余封信,他却片纸未回。她的来信,多半是平日功课,偶尔夹有一纸短简,叙些起居杂事。起初,他对她文理不通的功课和来信只觉头痛,不屑回复。过些日子,打算写几句礼节性的回复,提起笔,却不知该如何下笔。再过些日子,觉得回信反显突兀,索性不回了。现在他不免心虚,怕她问及书信之事。
      蕴章公主并未追问,只贴在他胸前,喃喃说些思念和赞美的话,讲到后来,颠三倒四,语无伦次。风一一听了,只觉好笑,轻轻拍了一下她的后背,提醒道:“殿下,已经到了。”

      启慧公主在敬文皇帝即位前已成年,建邸另居,知华公主尚幼,随母皇入宫居住。敬文皇帝将潜邸赐给蕴章公主为公主府,又赐钱五万贯给启慧公主扩建府邸。
      蕴章公主在府中为风识秋设宴接风洗尘。府中草木景物依旧,惟有人物变迁,风识秋心中感慨万分。
      蕴章公主解释,婆母一路车马劳顿,先设简单家宴,在府中歇息一晚,候明早觐见皇帝后,另备有百席盛宴,请柬已发出。风识秋笑赞她体贴周到,更加安心。
      宴中菜色十分精致可口,风识秋一路行来,只有今晚才觉美味。
      蕴章公主早已将一处院落收拾停当,宴散后,便将他们送入歇息。
      风一一进了房间后,随口问端茶进来的小僮:“这处院子原是谁住?”
      小僮答道:“回公子,原是启慧公主所住。”
      他又问:“蕴章公主还住原来的院子吗?”
      小僮又答:“公主已搬进皇上原来的院子。”
      风一一觉得奇怪,启慧公主建邸另居已有两年。始越为何不将自个儿原住的院子给他们住,反而将空居两年的院子收拾出来呢?他淡然问道:“蕴章公主原住的院子岂不是空着?”
      小僮十分机灵,支吾答道:“公主搬出后,再没有人搬进去。”
      风一一看出小僮目光闪烁,顿生疑惑,脑中转了一转,觉出不对,问道:“院子如今到底是不是空着的?”
      小僮慌忙跪下,露出十分为难的求救神色,却不开口回答。
      风一一斥道:“快些回话!”话语中自然透出威压。
      小僮心慌意乱,又不敢撒谎,只得战战兢兢地回道:“回公子,现在是几位侍爷住在那里。”
      风一一万没料到会是这样的答案,心头如受重击,脸上却未露出半分,淡淡“哦”了一声,挥手叫小僮退下。
      贵族女子在成婚前,纳几房侍室,本是常事。但她写的那么多信中,从未提起,家中也无人告知,是以这消息来得猝不及防。
      他的两个随身小厮见他神情古怪,身子摇摇欲坠,忙将他扶到榻上倚坐。
      正在这时,蕴章公主推门进来,命身后小僮将两盘时新瓜果放在桌上。
      她见风一一坐在床边,走近前,打量一番后,说道:“一一哥哥的脸色好差,想是路上辛苦了。”犹豫一会儿,又道:“本想和你聊会儿天,既然如此,你还是早点休息,明早还要入宫呢。”
      风一一无力地笑了笑。
      蕴章公主皱眉道:“要不要请医生来看一下?”伸手在他的额头轻轻抚摸。
      想到她这只手不知爱抚过多少男子,风一一的心境突然发生了变化,原先那层朦胧的感情悄然融化无踪。他扭头避开她的手,冷然道:“不用了。殿下请回吧,我想休息。”
      蕴章公主闻言,抿嘴一笑,说道:“说话还挺有精神的,这我就放心了。”转身欲走,却又弯下腰,在他耳边说道:“你莫着急,明天我会让他们来参见你。放心吧,他们都不如你美。”看到怒火腾然在他眼中燃起,她又轻轻一笑,盈盈离去。

      蕴章公主迎娶风一一为蕴国公的同时,娶入了姚盈思为细君。
      细君是公主之侍。夫侍之别,在洞房之夜显露无余。风一一端坐在宽大的婚床边沿,姚盈思则跪坐在床侧的脚踏之上。
      蕴章公主挑起姚盈思的盖巾时,风一一清楚地看到那少年在厚厚的脂粉下,露出几分张皇,眼神慌乱地掠过她和他,又匆匆垂下眼帘,温柔顺从地屈膝跪在她面前,楚楚动人。她却未再投去第二眼,只将盖巾抛下,冷冷道:“你退下吧。”
      少年一言未发,垂着头,膝行后退,消失在重重帏幕后。缠丝点翠的发簪从发间滑落,无声地跌落在丝毯上。
      风一一平静地望向蕴章公主。新娘礼服下,她美得张扬而肆意,正眯起眼盯着他。
      他缓缓说道:“你不该那样对他。”
      她嗤笑:“难不成我该那样对待你?我娶了他,这便是他的命。莫非,你想说我不该娶他?”她笑着抚上他的脸,“原来是一一哥哥吃醋了。”
      风一一啼笑皆非,淡然道:“你就是再娶十个八个,我也不会在意。”
      蕴章公主显得不胜欢喜,拍掌道:“想不到一一哥哥这般贤德。可惜公主只能娶一国公二细君,不过,我会多多纳些侍宠,免得白白浪费了你的贤名。”
      风一一冷哼道:“胡捣蛮缠,我不同你说了。”
      蕴章公主的笑意更深:“一一哥哥果然是知情识趣的人儿,洞房之夜本就不是说话的时候。”

      第二天,两人觐见了母皇,敬文帝和皇后看到佳女佳婿,喜不自禁,厚加赏赐。皇室便又多了一对佳偶。
      私底下,人们却传说蕴国公对蕴章公主甚是冷淡,成日在京郊的园子中侍弄兰草,轻易不肯与公主相见。倒是同日迎娶的姚细君,因性子温柔和顺,公主爱宠渐浓。有知晓内情的人评道,蕴章公主贪玩好色,不学无术,荒唐放诞,蕴国公是知书达礼、饱读诗书的才子,若能与她情投意合,那才是咄咄怪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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