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激战 ...
-
昏昏沉沉中，弥雅在漫天飞雪中自刎的情景一次次出现在眼前，殷红的鲜血喷溅在天地间，模糊了俍泽的双眼。“我不会原谅你的，永远……”虽然那句话充满了怨恨，充满了绝望，而俍泽所感知到的南泽彦的心完全是心碎的哀伤。
一直是这样半梦半醒的状态，其间夹杂着冶理的去世和初见南泽彦时的情景，忽而又是自己身穿那身白色的长袍，被南泽彦抛弃在荒山野岭。
忽然听到弥雅的声音在问道：“为什么？为什么不告诉我？宁愿我恨你近百年也不让我知道真相……”
继而是南泽彦淡淡说道：“宁愿你恨我，宁愿我作个罪人，我只是不愿意看到你失去怨恨，灰飞烟灭的那一刻，不料现在……”
“殿下！殿下！白虎殿被包围了！”俍泽被璃珞的叫喊声惊醒，那个第一次梦到的情景戛然而止，是梦，还是南泽彦的另一份记忆，俍泽来不及多想，连忙起身冲出门外。
寝宫门外璃珞手持短棍守在门口，有不少宫人四处奔走。“璃珞，发生了什么事？其他人呢？你怎么在这里？”
“我们被包围了，对方是噬魂族。原本守在殿外的士兵们因不敌对方，大部分体力透支已被它们吸去了魂魄，城里的百姓也有不少遭其毒手的，主人他们都已经冲到殿外去作战了，主人让我留在殿下身边保护殿下。现在因为桫椤神树制造的结界，噬魂族还暂时无法入侵。”
“什么？”俍泽怒道，“这个时候南泽彦把我一个人留在这里？”
“主人和白虎王、朱雀王都考虑到殿下在之前很玄英的打斗中受伤可能还未复原，因此……”
“南泽彦他自己不也是连实体都是勉强维持的么？”说到这里脸上一热，转口说道，“他忘记了我才是苍龙王么？对了，还有，白虎王不也是重伤在身么？走，我们去帮他们。”说着拉着璃珞就向外奔去。
璃珞阻拦道：“殿下不知，这噬魂族不是普通的敌人，是靠吸食人类魂魄为生的种族，殿下可能会应付不了……”
“这是在小看我么？之前我确实只是一个普通的高中女生，但是在这里经历了这么多事情我已经有了做好苍龙王的觉悟。”俍泽见璃珞还停在原地，“璃珞，还不走？不是要保护我的么？”
璃珞见状，紧紧的跟了上去。二人奔出殿外，有不少士兵倒在地上。
“喂！喂！醒醒啊！”俍泽连着看了几个士兵，他们身体上都无致命伤痕，只是睁着无神的双目，早已死去。
“殿下，他们都因力竭已经被吸去魂魄了，剩下的只剩下这副空空的躯体了。”
“什么？死了？”俍泽虽然自从来到御陵经历了不少事情，但真正的接触死人还是第一次，连忙将手放开，“他们在哪？我们到哪去找他们呢？”
“殿下，除了苍龙一族，其余三族的王都没有隐藏的能力，殿下应该可以感知到朱雀王和白虎王的位置。”
听璃珞这么一说，俍泽忽然想到当时在白虎殿沐浴时的那种超出五感之外的感觉，后来就遇到了玄英。心中一旦在意起来，就有了切实的感觉。就像人平时并不会时时都能考虑到自己在呼吸，一旦在意起来，呼吸似乎也变重了，周围的气味也似乎更加明显了一样。
“这边！”俍泽感觉到了千阑九段的灵力所在，带着璃珞找了过去。
“殿下小心！”
随着璃珞的叫声，俍泽一转头，看到两个身材很瘦的淡绿色皮肤的人伸着细长的手指向她抓过来。
“殿下，别让它们的手指碰到身体！”一边的璃珞用短棍击倒一个噬魂兽大声向俍泽叫道。
俍泽一惊，向后退了两步，连忙凝结出破天将伸过来的手爪挡了开，震得刚刚恢复的肩伤隐隐作痛，璃珞快步上前将俍泽拉在身后：“殿下，自己注意身边，我的身体倒是没事的，因为魂魄早已经没有了。”说着，短棍挥出，一道黑色的影子飘过，两个噬魂兽倒下化成灰色的齑粉。
远处一个噬魂兽看到几个同伴被打到，轻轻一跃，竟跃起数丈，俍泽忍痛拉起破天，一支飞矢呼啸而去，直穿那只噬魂兽的身体，化成的粉末随即飘散在空中。
“朱雀王！”看到不远处那个随风翻飞的红色长袍后，俍泽大声叫道。
见到俍泽前来，千阑九段似乎见了救兵一样，美艳的脸上露出喜悦的神情：“苍龙王，你来得正好，白虎王和南泽彦已经支持不下去了，你护送他们回到白虎殿，还有那些百姓，也一并先安置在白虎殿中。”
说道这里，一个手拿长剑的噬魂兽将她刺中，她轻呼一声，退到俍泽身边，竹漪上前也以自己那柄黑色的长剑一剑将那噬魂兽刺死：“主人，你自己当心啊。”
千阑九段脚下一软，靠在俍泽怀中，俍泽触手处又湿又粘，她用手指搓了搓：“血！朱雀王，你受伤了？”低头看时，果然在腰间有一大块血渗了出来，只是因为袍子也是大红色，所以一时没有注意到。
“我？我没事的，苍龙王，你快护送他们快回去吧，凛，他快不行了……”
俍泽转头看了看倒在地上的第二凛，脸色苍白，原本被第二清刺的伤口再次破裂。
“主人！”另一边听到璃珞的惊叫，俍泽应声望去，南泽彦形体隐约，破天的威力剧减，璃珞挡在他前面抵挡着噬魂兽的进攻，“主人，你这样的身体不行的，况且以你魂的身体对于噬魂族来说不正是送到它们嘴边的食物么？”而噬魂兽也似乎感觉到了南泽彦的虚弱，争先恐后的将细长的手指伸向他。
“朱雀王！若你还在乎第二凛，就由你来护送他。”俍泽看着千阑九段那双极美的眸子说道。
“诶？”千阑九段一怔，“我？我怕我撑不了多久了……”
“若是为了白虎王你也认为自己不行么？还有那么多百姓呢。让竹漪陪你回去，这里我和第二焕还有幻樱还有璃珞顶着。”
“我……我可以的……”千阑九段手中的火凤往紧握了握。
俍泽将千阑九段交给竹漪，自己握紧破天站在前面：“南泽彦也交给你了，他本身就是魂吧。”她忽然转头微笑着对千阑九段说道。
“俍泽！你离开这里！”南泽彦再次勉强撑开破天，破天的光芒闪烁不定，“反正我早已死去，并且选择魂化也不可能再轮回，又有什么值得继续苟且存活的。”
“因为我认为值得。”俍泽拉开破天对准南泽彦，“若是再不随朱雀王离开，我会将你的实体打散！”
南泽彦一愣，手中的破天顿时消失，看着俍泽坚定的表情似乎有话要说，但只是张了张嘴，墨蓝色的眸子一沉，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一咬牙随千阑九段离去。
看着那离去的身影，俍泽耳边不断响起他才对自己说过的话：“俍泽，对不起，最初我确实是把你当成弥雅了……”就这样注定了吧，只是因为自己这样的脸孔，只是因为南泽彦那样的温柔，所以给自己错觉了吧，妄想着自己可以代替弥雅，哪怕是作为替身，可是那样的话语，将这种奢望完全摧毁了。
“苍龙王，你在干什么啊？”第二焕的叫声将俍泽的思绪唤了回来，只见第二焕的长枪刚刚刺穿一个噬魂兽的身体，那已到自己近前的噬魂兽顷刻间化为灰烬。
“幻樱和璃珞带领白虎殿的镇西军去保护百姓们去白虎殿了，这边由我们两个先抵挡着噬魂兽。”第二焕再次挥枪击倒几个冲上来的敌人，掠了掠鬓间的发丝，“话又说回来了，我为什么在这里陪你干这种事呢？也罢，也罢，就当是为我第二焕将来的登基打好基础吧。”说着薄唇微挑，轻笑一声，眼角下的伤疤随着动了动。
渐渐的天色开始泛起了灰白色，城里的百姓已基本上被转移到白虎殿的结界中去了，而俍泽和第二焕跟幻樱和璃珞彻底走散了。城中道路上一片凄然，随处可见普通百姓和镇西军的尸体，而俍泽肩伤尚未痊愈就过于猛烈拉弓，使得筋骨长时间存在裂痕，鲜血再次染红了衣裳，多次靠得第二焕的帮助才脱离危险，虽然第二焕灵力与四王不相上下，但噬魂兽的数量实在是太多，大半夜下来也受了不少伤。
噬魂兽依然大批大批的向他们攻击过来，俍泽的破天不宜进行近距离的战斗，因而不得不依靠第二焕来击退身边的敌人。
“第二焕，怎么会这样？它们是杀不完的么？”俍泽拖着受伤的肩膀几乎快要支持不下去了。
“不知道，百年前曾见过一次它们横行御陵，关于这些东西的了解我也不是很多。”第二焕的目光忽然盯着远处凝聚起来，“看，俍泽，那个发光的地方，似乎陆陆续续有魂被吸入，那里应该是它们的驻地，它们也许就是从那里不断出来的……小心！”第二焕回身将俍泽拦在怀中，自己却因多处受伤加上体力下降无力躲闪，被两个噬魂兽牢牢的抱住，噬魂兽细长的手指贪婪的想从他身上摄取魂魄。
“第二焕！”俍泽一下子慌了手脚，睁开第二焕的臂弯，想拉开第二焕身上的噬魂兽。
“先别管我，用破天，用破天射那个发光的地方！快！”此时两个噬魂兽细长的手指扣住第二焕的胸背，渐渐的陷入。周围几个噬魂兽似乎也感受到了第二焕拥有超强灵力的魂魄，都纷纷涌了上来。
俍泽顾不得细想，咬牙再次拉满弓，瞄准那个不断有魂魄进入的地方就是一箭，破天矢拖着青色的尾巴，划破黎明的天空直刺了过去，只听得“乒”的一声清脆的响声，像什么器皿被击碎了似的，大量的魂魄从那个点逸出，而与此同时，四处进行攻击的噬魂兽如遇上了一个黑洞一般，被那个点硬生生的吸了回去，紧紧附在第二焕身上的几个虽然颇为不舍这样的猎物，却无力抵抗那样强大的引力，最终还是被吸了回去，而插如第二焕身体的几支爪子还没有来得及拔出来，便留在了第二焕身上。
一瞬间，四下里变得异常安静，那个光点消失了，只剩下大量的魂魄因无法回到原本的躯体当中而飘荡在空中，在即将进入轮回之前，带着对前生的留恋发出一声声哀鸣。
第二焕无力的跪在地上，噬魂兽折断的手爪还刺在身体上，渗出斑斑血迹，秀美的脸上几道血痕，更增邪魅。
“怎么不顾自己呢？若是我被噬魂兽抓住了你定会有办法突围，但若是你刚才真的被它们给袭击成功了，我也没机会击退它们了。”俍泽想想有些后怕，似乎耳边还响着在第二焕怀中听到的噬魂兽将手爪刺入他身体的声音。
“如若刚才没有你，就再也不会有人能用那样的眼睛看我了吧。”第二焕轻笑一声，似是轻描淡写，却又在他那邪魅的神情中看到一丝认真。
俍泽一怔，那次被软禁在朱雀殿时就听到过类似的话吧，正欲开口询问，手中的破天还没等她收回，就“叮”的一声掉在地上，消失掉了，刚才那最后一击，俍泽右肩的伤使得她的右臂完全不能动了，
“俍泽？”第二焕发觉了俍泽的异常，撑起身子奔到她身边，“怎么样？”
俍泽忍痛摇摇头：“用力过度了而已，以圣血的力量很快可以恢复的。我先回白虎殿……”说着挣扎着就要走。
“是不放心南泽彦是否安全回去了么？”第二焕没有拦她，只是这样冷冷的说道。
“诶？”
“既然这么担心他，为什么不亲自送他回去呢？‘若你还在乎第二凛，就由你来护送他。’，既然对别人可以说这样的话，为什么自己不去呢？”
“因为……因为……朱雀王支持不了多久了……而且因为她已经等了一百年，而我，我却从最开始就不是主角……我没有资格……”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第二焕轻轻将俍泽拥入怀中，“任何事情，只要你还没有放弃，你就是主角……安静的休息一会儿吧，虽然千阑九段受了伤，但和竹漪护送他们还是绰绰有余的。”
俍泽听了才渐渐放松身体，靠在第二焕胸前轻声问道：“谢谢……对了，第二清的事第二凛和你说了没有？”
“第二清？”
“也许不是我该说的，而且也不应该跟你这样一个一心想要除掉第二凛的人说，但是若要救第二凛也只有你了，但你不念一点兄弟之情若只想着杀他，其实也用不着你亲自动手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第二焕心里忽然一紧。
“在第二凛圣血觉醒拥有灵力之后先天性带了一种病，他无法吸收化解自己体内的灵力，所以你们的母亲又生下了第二清，她的力量被封印，完全是为了维持第二凛的生命才诞生的，可是现在她被玄英放出，刺伤了第二凛走了。”
“你的意思是没有了第二清第二凛就会死？”
“是的，但第二凛竟然不提这件事，难道……”
“哼，我等了这么多年想杀死他，这样的话太便宜他了。”
“或许你的内心并没有真的想杀死他吧，不染几次机会他忽然发病，这次的身受重伤，都是很好的机会吧。”
“什么？我第二焕会杀那种奄奄一息的人么？我要让所有的人都知道不论在哪方面我都不会输给第二凛的。”第二焕说得有一些孩子气。
俍泽轻笑道：“这么说来，这世上可以相媲美的也真的只有你们两个呢，连长相都这么像。”
第二焕听了脸上一红，幸亏俍泽靠在他胸前没有看到：“谁愿意跟他媲什么美啊……”
“其实第二凛也很可怜的，比起当白虎王、拥有数百年的生命，他更想有一家人过普通的生活，他也想跟你能像普通兄弟一样相亲相爱，一起孝顺父母，疼爱妹妹……”说着说着俍泽声音越来越低，终于靠在第二焕身上睡着了。
第二焕听着听着百感交集，从小对父母和兄弟姐妹的幻想不也是一样的么？只是随着辗转卖笑的生涯和艰辛痛苦的回忆竟然渐渐变成了化不开的仇恨，或许正是因为有着那样的感情才会有那样的仇恨吧。
第二焕将熟睡的俍泽轻轻放倒在地上，在她的周围设置了一个保护的结界，轻声说道：“也只有你才看得出我们的内心吧。”然后一个人转身离去。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激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