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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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你还会赚钱？”
叶修打出这句话。紧接着，一叶之秋头顶的文字泡就发生了变化。
“当然。我可以在荣耀世界里赚金币，然后换成你所在世界的货币，再打给你。”
那是一叶之秋的回应。
在他诞生的第二天，主动找上门的一叶之秋就让叶修知道，自己的账号卡有多不一般。
“诶，真是得感谢现在网络金融的发达啊——谢谢你，一叶。”
叶修敲下这几个字。
“你是我的家人，我们之间不用说这些。”
一叶之秋十分真情实感。
他只是想帮自己的主人，帮秋木苏的主人；让他们轻松一点、再轻松一点。
二
“其他角色也是有意识的吗？”
苏沐秋知道这件事后，曾经好奇的询问一叶之秋。
“是的。不过好像只有我，能和你们联系上。”
屏幕里的一叶之秋点头：“我可以帮你和秋木苏沟通。”
他透过摄像头看着两个少年神采飞扬的脸，不自觉地勾起了嘴角。
三
苏沐秋出事的那几天，叶修一直都没上游戏。
他再度出现时，一叶之秋的慌张与担忧满得几乎要透过屏幕溢出来。
叶修心中有些熨帖，然而当他不得不告诉一叶之秋苏沐秋的离去时，那一点点的暖意，也都化作了尘埃，随风散去。
威风凛凛的战斗法师愣在了原地。
过了很久，他的头上才极为缓慢地冒出文字泡。
“我觉得自己很没用。”
“叶修，我有点恨。”
他说。
“荣耀里那么多可以解百毒治万伤的药品，还有复活的卷轴……为什么，没有办法给你们？”
叶修此刻为了交谈更加方便而双开着，他开着小号，另一台电脑上登陆着一叶之秋。
小号的视野中，战斗法师的战矛被抛落在地，气势惊人的一叶之秋跪在地上捂着脸背对着叶修。叶修没有去另一台电脑上转一叶之秋视角的打算，于是他便不曾发现，那一瞬间，有什么东西遮住了一叶之秋的眼睛——战斗法师的视角，此刻无比模糊。
不怪你，你都没办法出来。
再说就算你拿出来了，也不一定……人毕竟不是NPC。
叶修毕竟是没有把这话说出口。
“我们的世界……毕竟是不同的。”
他打出的这句话苍白无力，却也说不出更好了。
一叶之秋陷入沉默。
他知道自己和自己的主人不在同一个世界，可当叶修说出这句话，他才意识到，这究竟是怎样的鸿沟。
“主……叶修。”
他慢慢组织着语言：“你能不能……尽量多的操纵我？”
战斗法师脸上的微表情生动逼真，叶修看着他，竟有种对方就站在自己面前苦苦哀求的感觉。
“好。”
他许下承诺，索性立刻退出小号，转而操纵一叶之秋。
四
后来叶修带着嘉世开创嘉世王朝，荣耀世界里，一叶之秋率领的嘉世也成为荣耀大陆当之无愧的王者之城。
嘉世的城民都知道，自家城主有一个神枪手哥哥，一个枪炮师妹妹，还有一个……无业游民弟弟。
一叶之秋特别宝贝他的小弟弟君莫笑。
有多宝贝呢？
即使他的弟弟一直没有转职、没有职业，每天“游手好闲”，一叶之秋的大部分私人时间，也贡献给了他。
“君且莫言，君且莫笑。”
他带着君莫笑站在嘉世城最高的钟塔上看残阳如血，落霞似凤，轻抚对方发顶：“你的名字已经说明一切——你是我一叶之秋的弟弟，总有一天，你将立于众人之上。”
五
又过了很久，叶修在的世界里嘉世盛名不再。然而荣耀大陆上，一叶之秋的嘉世还是一方豪强。
那天，叶修抽着烟和他说，他要走了。
“你要去哪？”
一叶之秋并非不知道现在局势的人，那些操纵着角色的玩家们的讨论、他偶尔能进去的论坛里，有关“嘉世王朝没落、斗神英勇不再”的话题，他听到的太多太多。
可他以为他仍在巅峰的主人，是不会退缩的。
“总有些事，不尽如人意。”
叶修低笑，他的声音传递到荣耀里，让一叶之秋默默握紧手中战矛。
“我和你一起走！”
已经让自己的声音被叶修听见的一叶之秋焦急地叫喊：“你等我带着嘉世闹翻这荣耀大陆！你知道，我们也是能对荣耀游戏造成影响的！”
他不知道自己的声音里透露着怎样的仓皇紧张，没有打开的摄像头，也让他看不见叶修的模样。
“不，你要留下。”
叶修的声音很轻、很稳，不容置疑：“我不希望你浪费属于你的荣耀。”
“我只是暂时离开而已。”
他说着，一句话就稳定了一叶之秋的心。
六
现实世界的风雨很快传遍荣耀大陆，一时之间除了沐雨橙风和君莫笑，嘉世竟是没有敢接近一叶之秋的存在。
“哥，叶修走了。可你就是他在荣耀里的痕迹！”
君莫笑撑着他那把一级的银伞，为一叶之秋遮去无情的雨滴。
“你在，他就在。”
一叶之秋闭着眼抓起战矛：“我知道。”
他只是想起他忘了问叶修，问他一声，你还记不记得，你曾经答应我，尽量多地操纵我。
“乖，我只是想锻炼一下。”
他把君莫笑赶到一旁，挥舞着战矛，一遍又一遍地放着自己学会的各种技能，直到蓝条空空、体力值几乎降到底为止。
“你放心。”
他拍了拍君莫笑的肩膀：“嘉世城徽是红色的，那么我的血液，也不会是其他颜色。”
七
他换了操纵者，然而一叶之秋并不太在意。
反正不是叶修，谁都无所谓。
只是时间久了，哪怕是一叶之秋，也不得不高看孙翔一眼——对方的确是很有天赋的少年。
那时消失了一段时间的君莫笑也再度出现了，然而一叶之秋却觉得……对方那一身真的很伤眼。
……我的审美观明明不错啊。
一叶之秋略心塞。
然后他就更心塞了。
——君莫笑踌躇半天，终于开口：“哥……我见到叶修主人了……”
一叶之秋什么都懂了。
还能是什么情况呢？
他看得极重、极重的人，终于彻底抛下自己。
但一叶之秋却无法怪他，更不能责怪君莫笑。
他从顺从的君莫笑手里抽出那柄升了很多级的千机伞，随意变换了几个姿态，耍得流畅炫目得，比君莫笑还像是它的主人。
“你要加油。”
他带君莫笑去了自己的私库，把一组又一组的药品并着搜集多年的稀有材料、隐藏了属性的好装备一一赠与对方。
可以装作是BOSS掉落，也能假装是任务所得——反正对于他们这些角色来说，做个假让物品顺利到自己主人手上，再容易不过。
从前他无数次干过这种事，悄悄给自己的主人增加“幸运值”，而今不过再多绕一次弯，实在算不上什么。
八
挑战赛嘉世出局，荣耀世界中嘉世城的军队却不曾对一叶之秋失望。
所有人都知道，错不在一叶之秋。
一叶之秋站在城门前凝视那巨大的枫叶徽章，内心忽而灼热如夏。
这是我的嘉世，我的荣耀。
有我在，嘉世不倒！
他怒举战矛，身后千军万马，喊出整齐的口令。
荣耀世界又一场战争里，嘉世再度成为最大赢家。
可一叶之秋并没有想到，战争结束后的第二天，他就再也回不去嘉世。
他醒来时，陌生的城池与不那么熟悉的人，让他的第一反应就是抡起战矛猛攻。
无效。
他瞪大双眼——这是同队豁免！
荣耀世界里的同队豁免，只有同一城池的军队中才会存在！
他举起手腕。
手腕内侧火红的枫叶，不知何时已经变成了银色的子弹。
双目刺痛。
一叶之秋一时间双目赤红，眼看就要暴起伤人。
秋木苏的好友一枪穿云当机立断拔出枪射击两枪，巨大的声响勉强唤回了一叶之秋的一丝理智：“一叶城主，现实里的嘉世，把您交予了轮回。”
他说得诚恳至极。而一叶之秋当然明白，对方并没有撒谎。
其实只要平静下来，发生了什么事情，并不难被一叶之秋想到。
还有什么力量，能把鼎鼎有名的嘉世城主、荣耀大陆第一高手虏到轮回，并且让他一夕之间从高高在上的城主，变成一文不名的小官？
只有现实里的变故。
他只是很难相信，现实里崭新的嘉世，居然也不想要自己。
“让我静静。”
他撑着头，耳畔传来的声响告诉他轮回众人很识趣；可他实在顾不上这些了。
要怎么对待过去，要怎么迎接未来？
要如何，去说服自己的心？
——皆是茫然。
九
“放心吧……嘉世人民从不曾怪你。”
秋木苏把削好的苹果递给一叶之秋：“新城主战斗格式干得不错，不过大家也不曾忘记你。”
一叶之秋咔嚓咔嚓啃着苹果，赌气一般不曾讲话。
“你要知道，我们的自由始终是受限的。”
秋木苏温柔如一，语调平和。
“我知道。”
一叶之秋仰头看着荣耀大陆里亘古不变的蓝天：“君莫笑也来找过我，还说叶修也担心我呢。”
“其实没必要，我懂的。”
他确实都懂。
一叶之秋摸着自己的心脏，那儿的器官正有力地跳动。
他曾经说过自己的血液是嘉世的红，可他竟是忘了，像他们这样的存在，虽然有呼吸有心跳有体温，可若剖开身体，是一滴血都不会有的——本来，一切就都不过是假象。
是啊，他们是荣耀里的人，和……是不同的。
十
“……叶修？！”
君莫笑敲一叶之秋时，一叶之秋并没有想到，对方是想找自己。
他有点惊讶，但更多的是欣喜。
“一叶。”
叶修的声音传了过来，然后一叶之秋才发现，原来他是这么思念这个人的声音。
就算他已经不是自己的主人，甚至和自己的交流一点也不多，他还是无比看重这个人——大约是因为，他早就把对方放在自己的心上。
“我有点怀念……”
鉴于君莫笑也在场，一叶之秋说得很含糊。
叶修明白他的意思。
“但我总会老去。”
“总有一天，我会连键盘都敲不动——到那时就算荣耀还在，我也没法和你一起。”
叶修说得不急不缓：“你的主人，也不可能只有我一个。”
“那我倒宁愿做秋木苏，至少他的主人只有苏沐秋！”
一叶之秋罕有地尖锐反击。
可下一刻，他就后悔了。
且不提君莫笑还在……
“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
一叶之秋急得手慌脚乱：“我怎么样不重要，你一定要好好的！”
他想了想，又有些迟疑地开口：“其实……孙翔也不错。”
一叶之秋说完这句，就眼巴巴地等待叶修开口。
沉而默良久的叶修，也确实继续：“不需要的，一叶。我懂，我都懂。”
有很多话都被一叶之秋压下——他不敢，也不愿踏出那一步。
“我知道你是为我好……谢谢。”
他干巴巴地说。
“还记得你对我说的话吗？”
叶修语调轻快：“——你是我的家人，我们之间不用说这些。这句话，我也对你说一次。”
“啊。”
一叶之秋笑着点头，他想起最初的情感和之后从不曾改变的爱，想起叶修带着自己驰骋整个荣耀又记起那天他平静地对自己说，他要离开。
百种滋味，涌上并不存在的“心”头。
十一
世界邀请赛时一叶之秋认识了许多新朋友，他的人缘挺不错。
有不少新朋友都觉得一叶之秋人很好赛场下的实力估计不是特别高——在大家心里高高手和高冷是划等号的！
于是赛场之下在一叶之秋面前排队求PK的人数不胜数，一叶之秋……表情平和地挥舞着战矛，把每个对手揍倒在地，十分凶残。
“在我们那边，他可是荣耀第一人。”
被询问的沐雨橙风笑得甜美：“虽然一枪穿云也有‘第一’的名头，可是比他时间更久、更早的人，可是一叶之秋呢。”
并不知道自己变成BOSS般存在的一叶之秋此刻开心得厉害——他发现他居然莫名其妙地拥有了一次实体化到现实里的机会！
……虽然只有短短一分钟。
但……足够了。
领队住的房间十分宽敞，苏黎世微弱的星光与远处的灯火一起，穿过未被窗帘遮掩的玻璃，在地上拉出长长的影子。
一叶之秋立在床头，伸手抚平叶修沉睡中依旧微微皱起的眉。
他俯身，静悄悄地偷走了一个足够他回味多年的吻。
十二
回到荣耀中的一叶之秋继续着自己的生活。
他早就习惯的一切，并不会终止。
我毕竟和他，在两个世界。
他想着，穿着和从前全然不同的服饰，握着样貌大变的却邪，在轮回击退一个又一个敌人。
他见证着荣耀由盛转衰，人烟渐稀；看一个又一个朋友，进入沉眠。
一叶之秋亲手为君莫笑换衣，替秋木苏与沐雨橙风关上门；他自己一直活动着，直到那一天，整个荣耀大陆陷入黑暗。
啊……
原来，已经到这个时候了。
一直束缚着他、不让他离开轮回去嘉世的力量终于消失，一叶之秋召唤出坐骑，朝着嘉世的方向走去——尽管整个世界一片寂静，黑暗中连道路都看不清，可通往嘉世的路，早已被铭记在心底。
不长不短的时间后，他到达目的地。
嘉世已经停止工作的钟塔上，一叶之秋撕开很久以前求王不留行和生灵灭一起帮他做出的卷轴。
乳白色的光晕里，他所有的服饰配件伴随着却邪一起，急速变换着——或者说不断倒退着——最后停留在他七十级时的模样。
一叶之秋抱着矛，挂着笑，安心地闭上眼。
他似乎看见少年叶修拿着一张卡片，重重地亲了一口后插入电脑。
“我来了。”
十六岁的少年眼带笑意，信心满满，果真是意气风发的年纪——完全符合当初苏沐秋告诉他的、叶修拿到账号卡后的表现。
“我也来了。”
他低声说着，终是放松了精神，任凭那无边的黑暗笼罩住自己。
END
【HE小番外】
“醒醒……”
有什么人在耳边呼唤着，声音持续不断。
一叶之秋挣扎着。
这个声音，好熟悉……
叶修！
意识到究竟是谁后，他猛然睁开眼。
面前松了一口气的人，竟真的是他心心念念的叶修！
……可是为什么，叶修这么年轻？
他四处打量着，然后就被远处走近的几个人吓了一跳：君莫笑、沐雨橙风、秋木苏、苏沐橙和……苏沐秋？
“这是？”
他疑惑地看着叶修。
“我们也不知道这是哪。”
叶修扶他起来：“只是大家，都在这里重逢。”
一叶之秋似懂非懂地点头。
管他呢……
这样的结局，他心满意足。
和煦的日光洒在一叶之秋身上，叫他不由自主地眯起眼。
全文完
作者有话说第1章 第 1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