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海晏》風字壹號

1、前

　　“天神大人！请帮帮我们吧！”年迈的族长像一只褐色的竹节虫，其身后哀恸着的众人随着他一道跪伏在几位陌生来客的脚下。
　　“这是族人的心意，请您收下。”族长颤巍巍地捧上一把铜钱和几小块玉石，见天神不作声，他哀叹道：“老朽知道，钱不多，玉石的成色也不是上好，但这已经是全族的所有财产了……世人皆知北海湾富饶，但那已经是过去的事了。”
　　“海里出了个怪物，搅得我们无法营生，为了降服它，族里先后重金请了许多高人，但前去祓妖的人几乎九死一生，很快，无论我们出多高的价钱，都没人愿意尝试。而我们必须每月向它进献足额的祭品。就这样，不到五年的时间，我们便……”言到此处，他再也说不下去。
　　天神只是环顾破败的四周，北海湾为鱼类聚居之地，且以盛产美玉著名，居民守着这样个聚宝盆，再怎么败家，也不至于把日子过到现在这份上……
　　“龙王不管吗？”天神终于开口。
　　“实不相瞒，我们求助过龙王，但无济于事……后来那怪物操纵潮汐，一个浪头便轰塌了龙王庙，并警告我们不许修复，否则就要将全族人淹死。”族长泪流满面，“我族奉先祖命世代居守北海湾，这规矩，不能毁在老朽这代啊……”
　　“主人，这回还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啊。”天神身旁的跟班接过话茬。
　　天神随手敲了那跟班一记，显然对这种不合时宜的无聊笑话不感兴趣。
　　这时，人群中缓缓挤出个十二三岁的女孩，她仰起带着泪痕的脸，望着天神怯生生地说道：“请…请您收下我吧，做下人、做奴隶、做…做什么都可以……”
　　女孩哽咽的声音引起后方一片骚动，一位妇人正捂着口鼻死死克制着某些冲动，两旁搀着她的老妪痛心地劝着什么……
　　“什么？”天神的语气忽地变了冰冷，他刀子般的目光停留在族长身上。
　　族长清楚天神的愠怒：“天神大人，这是我们族中仅存的年轻姑娘了，您若能收下她，那便是她莫大的福分，无论如何总好过给那妖孽做……”
　　“如果天神大人能除掉海里的妖怪，即便是给您做…祭品，我也愿意。”女孩上前一步，轻抓着天神的衣角。
　　“为什么呢？”天神蹲下身，仔细打量着早已哭得满脸花的女孩，透过那双漂亮而清澈的眼睛，他清楚看到了其主人乖顺与勇敢背后的恐惧。
　　“妖怪死了，弟弟就会得救,爹也能回家看我们……”女孩还是哭了出来。
　　天神起身扫视着面前由老弱妇孺组成的昔日望族，那捂着口鼻哭泣的妇人背后，果然藏着个七八岁的男童，他正紧抓着妇人的手，试图透过大人们身体间的缝隙寻找女孩的踪迹。正哭着的妇人发觉了这行为，忙又将他塞回身后。
　　天神看在眼里，又向女孩问道：“跟我走就必须离开父母和弟弟，你愿意吗？”
　　“愿意。”女孩毫不犹豫地点头。
　　真君心底黯然，恐怕没有比这更真诚的谎言了……
　　“这孩子不错，将来一准有福气。你们即刻派几个人跟我详细说明情况。”天神转身向海边走去，没再理会身后尚未醒过神的众人。
　　“诶、诶！”族长老泪纵横地答应着。“大贵还愣着干啥，赶紧去陪着天神！”“雪她娘，你闺女被天神相中，倒还哭个什么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