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第十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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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人手提一盏小灯，眼睛明艳，似自夜色里化生而来的夜昙花妖。
安陵慕垣未遮面纱，一身清透白衣，温温润润的，眼里勾着一丝笑，笑意未达眼底，让人摸不透心思。
离忧将他让进门。
柳穿蝶站起来抬手作了一揖，安陵慕垣把灯放在桌上，也回了一礼。
待二人落座，离忧翻了杯子给安陵慕垣沏了茶才坐下来。
“安陵公子深夜来访，不知是有何事？”
安陵慕垣低笑一声，“柳公子可就别再打哑谜了，我来只想问一句，她在哪里？”
“我可以告诉你，但是，你知道了，又将如何？”
“将如何？”安陵慕垣低眉，嘴角缓缓扯出一抹几无痕迹的苦笑来，“大约，也只能当面，跟她道一声对不起了。”
“就只有一声对不起？你明明是喜欢她的。”离忧反问道。
“喜欢，你觉得一颗真心能改变得了什么？”安陵慕垣握紧茶杯，“一颗真心尚不能改变什么，何况，我对她，真心掺着假意，假意混着真心，还能妄想去改变什么？”
“我什么都改变不了。三百年前，我负了她，如今，若她还记着我，也只有恨了罢。”
“她是恨着你，可她也还……”爱着你，离忧还未说完，便被安陵慕垣打断。
“她，在哪里？”
离忧合了嘴，半晌才道，“她在这里，她就在这里。”
只是你看不到。
翾容楞楞地站在安陵慕垣身侧，手在袖下紧握成拳，微微发抖。
之前离忧跟她打赌，离忧赌流霜喜欢的是她不是他的准世子妃，而她垂着眼，默不作声。
心里却是冷笑一声，假如一个人要心心念念地杀掉另一个人，那他对那个人的感情，怎么都算不到喜欢上去。
可如今，她输了。
她输了赌约，得到了另一个她期盼却又不敢期盼的答案。
“流霜，你生生世世，会记得你所爱所想之人。却永远不能得到她。”
他记得她。
他记得的怎么会是她？
呵，骗她的是他，要她死的是他，如今，说爱她的也是他。
这三百多个日日夜夜，她总是存着一点幻想，想着他是喜欢她的，却又立刻逼着自己不去再想。而如今真正得到那个答案之后，她却没有想象中那么欣喜，反之是一股羞辱感不可抑制地袭上心头。
他对她的喜欢，太过于廉价，她不想要了。
是自己可耻地傻了三百年，以后的日子，她不想再为一个不值得的人耗费心神。
她闭了眼，化作一道金辉钻入离忧的袖口。
袖里，卧着一支金簪，光色喑哑，仿若再不会动心。
“翾容她，就在这里？”安陵慕垣愣怔了一下，又重新拿起灯，站起身来，微微叹了口气，“那她就是不愿见我了。三百年前的事，就当三百年前已经了结了罢。她是九天上的神女，我一个凡人，本来，就不该有什么交集。如此，甚好。”
安陵慕垣提着灯，步伐略有些踉跄，投在地上的影子看起来也是分外的萧减。
离忧站起来往外迈了一步想说点什么，却终究还是没能说的出来。
安陵慕垣推开门的那瞬，柳穿蝶突然道，“可她现下不过一缕薄魂，哪里还是受一国祭拜的神女。”
“若你决意要与三百年前了断个干干净净，谁都阻不了你，只是，你，真能断的干干净净么？”
安陵慕垣停在门口，放在门上的手慢慢攥紧。
良久，他转过身来。
“我见她的最后那一面，她明明还是雪境最为尊崇的神女，红衣明艳，所经之处，流雪拂风。她怎么会……”
怎么会，只剩一缕薄魂。
离忧忽的嗤笑一声，“你用绯榭花魂伤了她，又夺走了她的神器，你还要问个怎么会，好一个怎么会，她怎么会这样，难道不是拜你所赐？你是不是还嫌伤她不够？”
在离忧的注视下，安陵慕垣敛下眸子，“我以为，她是神……”
她是神，有漫长的岁月，哪怕是受了伤，也终究不会有什么大碍，可姝弄，她是人，她等不及，若是没有芳容骨，她就会死。
他从前是这般想的，总想着她是神，即使她会受伤会难过，可终究会成为她生命中不足轻重的调剂品，她是神，无论受了怎样的伤，总有漫长岁月为她抹去。
现在的他，还是这样想。
他会是她千百万年里妄动的一次心，终究会湮灭在她的记忆之中。而她，则会是他的一生。
哪怕是喜欢上她，他也不敢承认。
他不敢，他的一生太短，怎么能爱上一个不老不死的神？
他是喜欢她，可他能怎样？
那日在祭台之上，他被淹没在一片火海之中，焰影重叠，他以为他会想起姝弄，那个与他相知相伴的女子，他的未婚妻，可他没有。
茫茫火影中，影影绰绰地，全是她的身影，她在火中旋舞，红衣飒飒，抖落一地落梅。
好似涅槃的凤凰。
当她真正站在他面前时，全身浸着北傜雪境的冷寒之气，眉眼也像是冻上一层冰，冷冷地望着他。
他不敢看她，却又忍不住去看。
最后，说出那样一句话。
你，是来杀我的吗？
她是恨着他的，怎么可能不恨呢，于他来说，她越恨他，他才能更坦然一点，哪怕是死，哪怕，是死在她手里。
可他没有死。
而是她在他面前，化作漫天的细雪，湮灭无物。
剩下的，只有那枚金簪砸在他脚下，他还记得那上面他亲手刻上去的字，一笔一划，都在嘲讽他如今所做的一切。
他只当她是气了恨了，以这样的方式与他永不再见，从没想过，神，也会有力竭的那一日。
他总是想着姝弄，却从未，想过她一次。
可现在呢？
白衣青年低下头，眼睛里已经没有了一丁点的光彩，虽然再没有什么意义了，他还能不能，为她想一次。
安陵慕垣抬眼，看着离忧，“我为她，还能做点什么？也许，对她来说，只有我这条命，才能抵上些什么吧。”
作者有话说
第45章 第十二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