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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楔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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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记:何以虚妄言,何以负我意。
唯“情”一字,不是付出十分便能有十分的回报。
命里缘浅,绕是情深入骨,也只作痴缠一梦。
楔子
送目远方,是茫茫的雪域,天空暮色低沉,纷纷落落的雪絮如同九重天上用来织衣的鹤羽,纯白无杂。
离忧愣了愣,作为一只树妖的他如今已经活了整整有八百年,虽说不怎么记事,但在他能搜刮到的所有记忆当中,这八百年来他真真切切确确实实没有来过这样的地方。
就在离忧愣神的这一小段时间,他的脚成功地被冻在了雪里。
离忧短叹一句无语问了会苍天,开始拔他的脚。真是可惜了前些天他才从帛玉坊取来的云靴,不过刚上脚,还没来得及到未亡人铺子里逛一圈炫耀炫耀上面嵌的那两颗雪珠。
那两颗东澜雪珠可是花了那个矫情的挽颜树妖一笔一笔存了八百年的棺材本,此刻离忧怎一个心疼了得。
就在离忧费力拔出脚并确认雪珠还在后,长舒了一口气,抬头便看见十步开外的地方不知何时起了座亭台,亭台四周种满了梅树,雪披在枝桠之上,像开了一树的白梅。
亭里置了一张石桌,两个石凳,桌上摆着一把茶壶两盏玉杯,杯口缓缓浮起似幻白雾。
石凳上坐着一个美人,红衣白发,柔弱无骨地伏在桌上,只用手撑着尖细的下颌,一双美目脉脉含情投向对面的男子。
那男子也是天上地下少有的美人,一袭浅蓝锦衣穿的风华绝代,弯着一双桃花眼,笑得姿容艳艳。
他们看不见离忧。
汲取了教训,离忧不时地抬脚放脚免得又被冻在原地,看着他俩卿卿我我你侬我侬的同时我还得思虑自己现在的状况,想了半晌没想出个什么道道,离忧却受累受的紧。
此处不是幻境,当然也不可能是真实的,离忧放了灵识去探,哪有什么边界。
离忧自叹时运不齐命途多舛,左思右想还是去那一对眷侣跟前去看看有没有什么破解的法子。
他诚心地默念了好几声叨扰了请见谅,便向亭子走去。
“在我的家乡,有情人皆以落梅扇定情,梅落扇面,情入题字。今日没有落梅扇,可题字我倒是早就想好了。”他的桃花眼盈盈地望着她,眉头一皱,一副苦苦思虑的形容,“可这题字要题在哪里,可真真是难倒我了”
离忧被这话酸的抖了一抖,并且他个人觉得这个表情做的很假,然而极其能讨女孩子的欢心,是以美的精致的红衣女子也浅浅蹙了眉,同他一道苦苦思虑,“唔,那你晓得落梅扇的制法吗?流霜,不如你做一把扇子好了。”
桃花眼显然早已有了想法,也顾不上驳他心肝儿的提议,就向前倾身抬手取下红衣美人发间的金簪,那金簪状如蝴蝶,翩翩欲飞。
“就刻在这上面好啦,这饰物你必定是要时时刻刻戴着的。”
桃花眼美人从袖子里掏出把刻刀,在发簪上小心翼翼的镌刻,离忧走到他身旁,俯下身,看他刻出第一个字,长。
周身的气流突然变得古怪,四下翻涌,离忧心下一惊后退几步迈出亭台。
仓皇间瞥见红衣美人垂了嘴角,眼神苍凉无边。
离忧还来不及有所反应,就被大团大团的雪兜头一砸。
挽人颜的树妖老板今日何其霉运,所站地方恰有一棵梅树,梅树上恰有大团的堆雪,这堆雪恰好在他站在它底下时滚下枝桠。
离忧杵在一堆落雪之中,打了个激灵。
这个激灵打得好,直接将离忧打回了挽人颜后院他的居所。
本该是九月秋凉的时节,离忧却觉得自己赤身站在寒冬腊月的长街上吹着嗖嗖的冷风,离忧无意识地裹紧被子,挣扎了几下,醒了过来。
梦?离忧皱了皱眉,他不觉得那是梦。那片雪域,那一双人,他们到底有怎样的故事。
口鼻中呼出的皆是白气,离忧心有疑虑,顾不得体寒,急忙下床,拖着鞋子去了窗前。
窗外素雪银妆,白梅盛放。
可现下,明明是九月。
房门突然被撞开,一团明绿冲进了门里,辛荑抚着胸口缓了口气,就急急朝离忧道,“老板,这雪下的蹊跷。”
离忧望着窗外,“九月下雪,自然是蹊跷。”
“还有更蹊跷的,整个昭临城就咱一家落了雪。”
离忧脚下一个不稳,跌倒在地,待他扶着墙站起来时,就看见窗外那棵梅树底下,盈盈地站了位公子,那公子手上执把扇子扇的很是风流。但重点不是那公子不是他扇扇子的仪态,而是他扇子下晃晃悠悠的一枚红玉扇坠。
花郦艳楼,夺魂赤玉。
艳骨楼有三个天下第一,天下第一杀手楼,天下第一的财力,楼里还有一个天下第一美人艳骨。凡人鄙陋,不晓得艳骨楼主其实是有特殊趣味的冥界花神,为了他的小情人在人间营了一家杀手楼。而且艳骨楼执扇杀手,个个都是难得的美人,好吧,这个是扯远了。
离忧摸着心口自以为没有做过什么招人嫌怨的事,能让谁舍得去艳楼掏银子雇执扇杀手来结果了他。
离忧转过头看向辛荑,上下扫了她一圈,道,“辛大小姐,我招你来是来当挽人颜的伙计的,不是招了位夫人进来,麻烦你下次有事的话就算是天要塌下来的事,也要先敲门好不?!”
“若我没穿衣服怎么办?!我可是有贞操的!”
辛荑姑娘被离忧老板的气势震慑住,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离忧道,“还愣着做什么?早饭我要吃粥。”
辛荑姑娘连忙应下,转身跑出了屋子。哼,老板就会恶声恶气地使唤她,你在邻家铺子的老板跟前时,哪还能有这么嚣张的气焰。
话说自家老板和未亡人的柳老板,总有那么一点两点的暧昧,让她这个旁人看来,嗯,两个人还是蛮般配的。
昭临城虽不兴男风,但这一对可是萌了昭临万千少女一脸血。虽然攻受问题嘛,还是个迷,辛荑捂脸,在风中飙了一路鼻血。
离忧还不知道他伙计心里的那些个弯弯绕绕,待她走远,离忧隔窗向着杀手美人道,“公子大清早的来我挽人颜,想必是十分喜爱我的茶。”
他风骚地一挥扇子,“能呷一口挽人颜的茶,自当是这世间最精妙的享受。在下艳楼绿萝扇幕迟,见过离忧老板。”
他抱扇作了一揖,“不过这早茶还是没得喝了,我在邻城接了一桩暗花,时间略微着紧。我此次是顺道来替我家楼主托给离忧老板一样物什。”
离忧撑着窗台一脸讶异,本树妖何德何能让艳楼花神识得。
幕迟公子动作不慌不忙地从袖子里取出一个白绸布的小包抬手一抛,离忧瞅准了接住,将将入手就险些砸到地上去。
手里头,像是放了一块千年不化的寒冰。
冻得离忧一个哆嗦。
幕迟道,“我家楼主想请离忧老板去寻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
幕迟收起扇子,“芳容骨。”
“楼主还让我给公子带一句话,那支金簪上,有公子找寻的方向。”
幕迟抬眼朝离忧笑笑,“就劳烦离忧老板了。”说罢一摆衣袖掠过墙头消失无踪。
“你——”离忧还想问些具体的,这天大地大的靠着一个死物上哪儿找那劳什子的芳容骨。再说了,他干嘛要去找,你艳楼是有钱,但你一分没给我还想让我给你跑腿啊。
离忧无语只好翻开层层白绸,里头现出灿金辉光。
蝶踩金簪,分明就是刚刚梦里那红衣女子头上所饰,簪身上有一行小字,历过长久岁月已经有些模糊,吹着不知何故四起的冷风,离忧轻念出口。
长安不计芳年短,深缘何顾世事繁。
离忧收好簪子施法将院里的雪融尽,指挥辛荑做过洒扫后照常开了店门。
当真是一头雾水。
离忧趴在柜台上,完全不知道如何下手。
看着外头渐渐黑下去的天色,深深的吐出了一口气。
艳楼楼主大人,何必这么看得起我,我很靠谱吗!
完全不!
离忧颓废了好几日,原本忖着去一趟艳楼把这跟簪子还给艳骨楼主,结果在他动了这念头的第二日,这事有了转机。
这还要归功于他的闺中密友。
虽然,也是后来的后来才知道,他的这位闺中密友,原本就是奔着这个目的来的。
简直不能更有心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