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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   陆家家主上辈子不知道积了什么德,夫人共几房妾室皆出的是弄玉衔金的小子,外人都道是好福气,可只有陆家主一个头比两个大,那些个小子太能闹腾,烦都要烦死他。是以陆家主打心底儿想要个女儿,天天念叨着念得陆夫人也是一个头两个大,没法子就去桃花庙去拜神求女。

      或许是神灵眷顾,返程的路上,陆夫人突然想到后山去摘些野菜尝个鲜,在一个偏僻的小道旁,发现个刚出生不久的奄奄一息的女娃。

      那个女娃,就是后来的陆惜。

      陆家主对陆惜喜欢的紧,对外说陆惜是三夫人所出,三夫人深居简出,与城里其他其他夫人交互甚少,加之陆府口风管的紧,陆惜的出身就这样妥妥当当的定了下来。

      陆惜当真是被宠上了天,可也没宠出什么坏的脾性,小小年纪,做人做事一板一眼的,少了些活泼性子,除了自家五个哥哥,不甚喜欢与别家的孩子玩闹。反而喜欢往桃缘山里跑,飞禽走兽绿植花木倒是更得她的心,陆家主看她开心,就在桃缘山修了间小院,供她游玩时歇脚。可这一歇就是十天半个月的,陆家主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向陆夫人哭诉,说自己给自己挖了坑,这下好了,不能日日见着女儿了,哭的陆夫人是直头疼。

      后来到了上学堂的年纪,陆惜死活不去,嫌人太多太吵闹。陆家主拗不过他宝贝女儿,给她寻了昭临城那个据说曾经是御用画师的顾春风做师傅,顺道请顾夫人教她拳脚。陆惜便收拾了包袱每月隔几天就去她师傅家蹭吃蹭喝,耳朵里顺带灌点他师傅的歪理,日子过的倒也舒坦。

      彼时陆惜对沈秋白是没多大印象的。因为院子小,平日里仅供着她一人的吃穿用度,陆惜就让洪叔收拾了间偏房出来让他们留宿,她与秦珑睡在她的屋子里。第二日大早,陆紫珀一行人赶着去上课,匆匆一别后她再见沈秋白也是十几日之后的事了。

      待山上桃花落尽后,陆惜拿着腌渍好的一小罐桃花蜜回了陆府孝敬他爹。陆家主一扫先前的哀怨,整日同她的心肝女儿嬉闹,就连那罐桃花蜜也藏着掖着不给人碰,宝贝的紧。

      陆夫人见他如此不务正业,忧心忡忡之时,恰巧顾春风差人来送口信说小小姐已经许久未来上课,落了课业终归是不好。陆夫人趁此遣陆惜去她师父家,陆惜也是终于舒了口气,她爹爹嫌他生的儿子闹腾,怎不知这闹腾原本就是从你这儿得来。陆家主哭哭啼啼地送走了女儿,这边陆惜卸了一身负担欢欢喜喜的去了她师父家。

      陆惜的师父顾春风住在城西竹心巷,三进三出的院落,引了活水挖了个荷塘,塘上起了一座亭子,亭子尚未有名。有一次陆惜问起,顾春风故作高深地一振衣袖,仰着下巴,这个亭子乃是为了纪念一位故人,故人不来,它自然没有名字。一口相思情长惆怅无比的气还没叹出口,就被师娘一巴掌拍回了肚子,顾春风,又相思长相思短的念你哪位风月场上的情人呢,你说啊,你说出来我有一个杀一个有两个杀一双。陆惜在旁边看的津津有味,被坏脾气的师父记了仇,当晚多练了两大张字帖。

      陆惜灵巧地翻过爬满蔷薇花藤的矮墙,轻车熟路的去亭子找她师父,路过荷塘时,远远瞧见荷塘东边的一处空地上,一个少年顶着大太阳在那儿扎马步。身形好似在哪儿见过,陆惜略感疑惑,脚步未顿,怕是师娘又收的徒弟。

      顾春风斜卧在一张软榻上,手边置着两碟零嘴,见陆惜来了,招招手让她过去。几番寒暄后,碟里的吃食见了底,陆惜才磨磨蹭蹭去做今日的课业。

      刚落了笔,眼睛瞟向那个白衣的少年,见他一动不动的,咦了一声,“师父,他杵在那里多久了,这明晃晃的日头照着,该不是把他晒成雕像了吧。”

      顾春风撩撩眼皮,“悍妇的徒弟,自然要比常人强些。”

      陆惜不屑地一撇嘴,要不是师娘出镖去了远在天边,你能有这个胆量逞此口舌之快。陆惜又向少年处望去,这一次却见那座白雕像轰地塌了下来,软软地倒在地上。

      陆惜心叫不好,几个腾挪奔到少年身边,面色泛红是着了暑气。虽说不过刚入夏,可昭临地处南国,可这要热起来也是要命,这少年不过十六七岁的样子,如此晒着,饶是身强体壮也是捱不住的。

      “陆丫头怎么跑这么快。”顾春风跟上来喘了口气,对少年查看一番,确认没什么大问题把他移到阴凉处,让陆惜拿冷水浸了手巾给他敷额头。

      陆惜这才仔细的打量起眼前的人。不惑不媚的一张脸说不上有多惊艳,却看着格外舒服,宛如山间凉月,玉辉铺陈的眉目,又被浮腾而起的花色渐染,多了三分霁色,有春风扶花之姿。脑中一闪,这个人,不就是那日桃缘山上要折花的少年,叫什么沈秋白的。

      自己还教训他来着,要不是打心底儿想要与凡人撇开关系,也不会记性差到现下才认出来。后来陆惜忆起这段,都当是应了凡人话本子里写的这个缘字,却不晓得她与沈秋白的这个缘字,是沈秋白费尽了心思才讨来的,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待沈秋白悠悠醒转,入眼便是师徒两个一大一小围着张小桌子,正中间一碗酸梅汤,玩猜拳,赢了的才有的喝。

      陆惜听见动静,朝沈秋白粲然一笑,“师弟你醒啦。”说罢在倾身他额头探了探,确认无事就拉着他在桌子旁坐下。正好瞧见她那厚颜无耻的师父偷偷将酸梅汤拢到自己手边,陆惜一个猛扑,滴水不漏地抢过酸梅汤,推到沈秋白面前。又一个笑,“师弟,你喝。”

      沈秋白看着那碗不知掺了他们师徒两多少口水的酸梅汤,拿起来勉为其难地抿了一口,又推给顾春风,“师父,你喝。”

      顾春风一脸得意,“还是沈徒儿好。”

      陆惜痛惜的摇摇头,略有同情,她以为是沈秋白屈服在他师父的淫威之下才不情不愿推给他的。顾春风那种人,就只有拣性子柔弱的人揉圆搓扁这点出息了,她以后可得罩着她沈师弟,万不能让师父欺负了去,陆惜暗自下了决心。可几日后,陆惜却是捧着一摞课业,跪求沈秋白罩她。

      也怪陆惜那日从她三哥哥那里得了本有趣儿的话本子,边看边喂鱼,入神处多投了几把鱼食,顾春风养的二尾鲫鱼就这样硬生生的翻了白肚。

      顾春风咬着手帕又是鼻涕又是眼泪的把鱼捞了出来,当晚炖了一锅汤。陆惜看师父眼含泪光吃的有滋有味的,暗松了一口气,师父汤喝的如此欢畅,想来是不会找我算账了。

      遂稳稳当当地睡了一觉,谁承想第二日大早陆惜放门口大大咧咧的放着一叠书,都快高到她膝盖上了。陆惜这才晓得,自己是作了什么孽。

      顾春风那个丧心病狂的,不写完不给吃饭,陆惜颇有种顾春风新帐旧帐跟她一起算的错觉。

      陆惜颓废了小半个时辰,挪出去找口水喝,刚到门口,一阵清风将一抹白衣送到了她眼中,风姿俊秀,此刻如天神降临,陆惜立马敲定了主意。

      待她腆着脸说出帮人一次盛造浮屠时,沈秋白倚在柳树下,柳枝嫩绿扫到他肩头,目光自带三分笑意,别有风情,“小师姐,忙我可以帮,但这忙可不是白帮的。”

      陆惜正经地点了点头,“道理我懂的,你帮我一次我就要回你一次,两两不相欠才是正统。”

      沈秋白楞了一楞,果然陆家小小姐如传言一样,在某些事上还真是纠结的一板一眼,却也难得可爱。他原本是开个玩笑,现下里,他要与她一本正经的开个玩笑。

      “两件事,第一,不叫我师弟,你年岁比我小,不应当这样叫的。第二件事,以后我再告诉你。”沈秋白俯身,与陆惜对视,近的可以看清陆惜翘卷的羽睫。

      “如何?惜儿。”

      沈秋白一席话分明是强词夺理,师弟与否哪是在年岁上看的,陆惜本想驳回去,却望进他琉璃似的眸子,怔仲地一点头。

      沈秋白重新靠回柳树,双手环臂,眼中攒笑,衣袂拂飞间,是入画的好景致。

      陆惜突然想起了从前话本子里看过的一句话,都道春.色撩人,我看得多了,便也不觉得有什么撩人的地方,而今春色里有了那个人,他一回眸一浅望,才是醺醉了我。

      陆惜此时觉得,写话本子的这个人,着实是个行家,写的很对。

      有了沈秋白从旁帮忙,这一摞课业总算是有了着落,更令陆惜惊叹的是沈秋白模仿别人的字模仿地也是出神入化,顾春风瞅了半天也没瞅出来什么不对。陆惜打心底觉得,她这个师弟,果然很有本事。

      几日后顾夫人归家,顾春风夫人长夫人短的忙前忙后,没空给陆惜使绊子,陆惜也难得悠闲。倒是顾夫人教导徒弟尽心的很,陆惜只能在沈秋白得空的时候同他去说几句话解解乏,聊表她的感谢之意,日子就这样滋滋润润的过着,转眼便到了仲夏。
note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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