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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十章 ...

  •   亥时,天上无星无月,当真是个杀人放火的好天。

      陆惜戴着兜帽,悄无声息地翻过陆家院墙,掩住面容快速朝秦珑给的地点飞掠而去。

      一个通黑的小巷,巷尾处一所沉在夜色里的院落。门虚掩着。

      陆惜拿开兜帽,露出平静无波的眼睛,也不遮掩,直接就推门进了院子。环视一圈,只有一间屋子亮着烛火。

      陆惜推开屋门,见秦珑抱着汤婆子坐在桌前,笑眯眯地看着她。就好似先前害陆惜的那回事并不是她做的一般。

      陆惜也不客气,走过去坐在她对面。

      秦珑抬手给陆惜和自己分别沏了茶,啜了一小口,道,“时间还早,陆姐姐可否耐着性子听阿珑讲一个故事。”

      陆惜不明白这时间早在哪里,皱了皱眉头,端起茶,“你说。”

      秦珑放下茶杯,重新把汤婆子抱在手上,悠悠道,“这个故事,和十多年前故去的雨夫人有关,也就是家母。”

      秦珑声音圆润,讲故事不急不缓,陆惜一杯茶见底,也听出了些眉目。

      故事不是很曲折,就说雨夫人当年其实是出了两个女儿,只不过有一个命数不好的,刚出生就眼看要断气,被雨夫人给遗弃了。而那个被遗弃的女婴在胎里夺了她的双生姐妹的一缕魄,那缕本该随着那个被遗弃女婴一起消散的魂魄,却因缘巧合,奇迹般的存活了下来。

      怎么存活下来的,陆惜自然别人更清楚。

      “我不知道当初那只好心的妖缘何留在了人间,我却很感激她,因为她,让我看到了希望。”

      故事收了尾。

      感激?从秦珑的表情里,可没看出什么感激来。陆惜也笑道,“珑小姐的故事,比我看过的那些志怪传奇还要新奇呢。”

      很多事在心里却有了眉目。

      秦珑挑起嘴角,“到了这个份上,我也不想跟陆姐姐打哑谜了。”想了想又道,“不,我确实是该唤你一声姐姐的。”

      陆惜没有承她这个情,淡淡道,“是你的东西,我自然会还给你,这么多年,我养着它也费事。”

      顿了顿又道,“只不过你那缕残魄近来越发缠得紧,要分开来也不大容易,还要容我想想法子才好。”

      “陆姐姐真好。”秦珑笑的谄媚,从贴身的衣袋中掏出一把玉匕首拿在手中,道,“不劳陆姐姐费心,此为破魂玉所制,为离魂之物,陆姐姐拿它取一滴心头血就好。”

      “珑小姐真是想的周到。”陆惜冷冷道,并没有接过秦珑手中的匕首。抬头盯着她道,“只是不晓得珑小姐是从哪里得到破魂玉的,又如何……”

      话还没说完,就见秦珑似鬼魅般一个闪身拿着匕首逼到了陆惜脖颈,陆惜往后一仰,避开锋芒,和秦珑纠缠着滚落到了地上。

      秦珑靠在陆惜耳边,压低了声音,嘲讽道,“你还真以为沈哥儿对我不闻不问了,不然,我还能活到今天。你真以为,沈哥儿有那么喜欢你?”

      “他能娶你,也不过是,想让你心甘情愿的将心头血奉上。”

      陆惜楞了一瞬,“他都知道。”

      知道她的所有,却还装作一副深情的样子,这一切,却只是为了秦珑。

      “都知道。”

      “那你现在告诉我,又是要做什么?”

      “做什么?”秦珑勾起嘴角,“若真只是为了取回残魄,我大可不必这么费心,不管是摘星阁那次还是现在,我只是想让你看看,沈哥儿,不喜欢你,更不会,喜欢一只妖。”

      陆惜不想听。

      她不想听,可她偏要说给她听。

      陆惜手下一发力,挣开秦珑的束缚。慌忙之中,玉匕首划上了秦珑的胳膊,留了一大道口子往外淌血。

      陆惜还未反应过来,秦珑已经抓着她的手在耳边大喊了起来,带着莫须有的哭腔,“陆姐姐,阿珑求求你,我已经答应不再缠着沈哥儿了,我会走的远远的,求求你不要杀阿珑好不好。”

      陆惜还未有所动作,门已经被人狠狠的踹开,门口一道颀长的影子。

      那道影子,很熟悉。明日,他就会成为她的夫君。

      陆惜推搡着秦珑,却被秦珑牵制住死活动不了身,陆惜急的要死,却在听见一个冷冷的声音后仿若置身冰窟,冻在当场。

      “你在做什么?”

      我要做什么?陆惜颤着手,皮肤下是冰凉的质感,刚才混乱之中不知什何时,那把匕首已经到了陆惜手中,现下的状况,倒真是陆惜拿着刀子要杀秦珑了。

      陆惜涩涩一笑,抬起脸死死的看向沈秋白。

      秦珑脸色越发的苍白。

      她似脱力般,松开抓着陆惜的手,眼光弱了下来,细声细气地不住哀求着陆惜。

      陆惜拿着匕首从地上爬起来,踉跄着往后退了几步,看着沈秋白过去扶起秦珑,扯下袖口草草给她扎住伤口止血。

      陆惜的眼睛里溢满了苦涩,转身就往门外走。

      “惜儿!”沈秋白喊道。

      陆惜停下脚步。

      “惜儿,你,可有受伤?”

      陆惜牵起一个嘲讽的笑,逐渐笑了出来,笑的泛了泪花。

      “沈二公子,我陆惜如何,与你何干。”

      说罢头也不回的走出了院子。

      沈秋白推开秦珑,冷颜道,“阿珑,这是最后一次,你再胡来,别怪我不讲往日情面,要了你的命。”

      沈秋白脚下不稳地走了几步,没入黑暗。

      秦珑看着他离去的背影,低沉的笑了一声。

      我得不到的,陆惜,你也休想得到。陆惜,这一切,要怪就怪你太天真。

      你们两个,我都要毁了。

      三月初六,沈陆两家大婚。

      原本热热闹闹的是昭临城一件大喜事,可婚轿从陆家抬到沈家,抬来的却不是新嫁娘,而是轻飘飘的一纸婚约与一顶精致的红盖头。

      陆家这一出,是硬生生地砸了沈家的脸面,沈家吵吵嚷嚷要去陆家讨说法,却被沈二公子也就是这场婚事的新郎君给挡了回去。

      罪魁祸首正抓着鱼食蹲在自家院里的荷塘边上喂鱼,一把鱼食洒下去,就见鱼儿争先恐后地聚集过来张合着嘴吐出好多泡泡,有趣的很。

      罪魁祸首的帮凶也蹲在旁边,看的尽兴。

      陆惜抓着鱼食又抛了一把下去,有意无意道,“五哥哥,你快些找个媳妇吧,那样就有人陪你玩了。”

      陆紫珀斜了陆惜一眼睛,“你又不嫁人,还能陪我玩几年的。”

      陆惜故作扭捏道,“可你未来的媳妇儿不答应啊。”

      陆紫珀往地上一坐,仰天大笑三声,“我陆五爷的媳妇儿,自然是位顶天立地的好汉。”立马换了表情往陆惜身边蹭了蹭,挤出两滴泪珠儿,“她不屑于跟我玩的。”

      陆惜无言。

      良久,陆惜低语道,“五哥哥,你要好好的。”

      陆紫珀还陷在自己的表演中无法自拔,没有听清,凑过来问,“什么?”

      陆惜拿手敲上陆紫珀的脑袋,大声道,“我说,陆紫珀你真是咱昭临城的一枝花。”

      陆紫珀嘿嘿连笑,“不敢当不敢当。”

      是夜,陆惜看着身上的婚服,很合身,也很漂亮。

      如果他白天看到,也许会更漂亮。

      陆惜推开房门,身子一恍,潜入夜色。

      沈秋白坐在婚房里,一杯接一杯地喝酒。烛光曳动,在地上落下他的影子,孤寂而萧索。

      “吱”一声,房门被推开,有风灌进来,烛焰不住的抖动。

      沈秋白抬起眼看去。

      眉目精致,那人穿着大红的喜服,分明就是他梦回了千遍万遍的她的模样。

      他的陆惜。

      真美。

      陆惜在房门口顿了顿,提起步子朝他走过来,端起桌上龙凤呈祥的喜杯,俯下身挽着沈秋白的手,喝了一满杯酒。

      沈秋白迷蒙的眼睛此刻才见了清明。

      沈秋白猛的站起来,盯着陆惜的脸,半晌,颤着唇道,“惜儿,是你,你来了。”

      陆惜定定的看着他,“是我。”

      沈秋白面露喜色,急切地将陆惜揉进怀中,陆惜没有动,任他抱着。

      沈秋白喃喃道,“你肯嫁给我,真的很好。我这一生,别无所求。”

      陆惜绷紧了身子,篡着手心,指甲印在皮肉上,疼,真疼。

      忽的,陆惜轻笑了一声,推开沈秋白,眸子清凌凌的,“我已经同你喝了合卺酒,也算结了这一世的缘分。”

      “沈秋白,你放过我,我也放了你。”

      “惜儿,你在胡说些什么。”沈秋白望着陆惜的眼睛,想从那里看出些端倪,可那双眸子里头,什么都没有。

      陆惜往后退了一小步,蓦地一笑。

      那一笑,凄美哀艳。

      沈秋白楞在这个倾城的笑里,没有发觉陆惜往自己手里塞了一把玉匕首。

      陆惜握着沈秋白的手,狠狠的捅进了自己的心口。

      血漫过两人的指缝。

      沈秋白不敢置信的看着陆惜,全身颤抖着,发疯似的唤着陆惜的名。他颤着手不敢抚上陆惜的脸,害怕一碰,即碎。

      陆惜眼神清明,脸上是如释重负的笑,“小白,我把这条命还给秦珑。”

      “我祝你们,白头到老。”

      “陆惜是妖,从来都给不了你白头。”

      沈秋白恸声道,泪水迷了眼睛,“惜儿,我不管你是不是妖,我只要你能在我身边。”

      沈秋白抱过陆惜,慌乱地扯下桌上的绣花红盖头,想要捂住陆惜的伤口,陆惜无力地拂开他,“到如今你还要骗我,你不是真心,而我现下,也没有真心了。”

      “原来,你是这样看我的。”沈秋白一双眸子里,像盛了无边的暗夜,蔓延到他心头。

      陆惜费力地抬起手,抚上他的眉眼,“你我是无关的人,何必,作出这般表情。”

      沈秋白抓住她的手,笑地凄厉,“你竟然,是这样看我的。你这样看我,我……我却,能如何呢?”

      却是再说什么都没有用了。

      血越流越多,浸上大红的绸缎,艳丽的,像开在黄泉界上忘川河旁的彼岸花。绝望而又悲伤。

      她的手软软的垂在他的手中。

      陆惜闭上眼,陷入黑暗之中。

      沈秋白捧着陆惜的脸,手划过她的眉目,撕心裂肺地痛。

      他俯在她耳边。

      “惜儿,其实从头至尾,你都不信我。”

      你信别人,信你自己,却从来不肯信我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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