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佛》七千字

3、第三章 月下送红豆，折纸寄相思

　　莫凡尘的身影融入到如墨的夜色之中，仿佛从未有出现过。

　　片叶拂身过，耳边风声呼啸，夹杂着树叶花草不屑的刺耳的嘲讽，莫凡尘的心中犹如投入了石子一般，泛起层层波澜，再也无法平静。即使口中一直念叨着阿弥陀佛，心中泛起的波澜依然不能恢复到以往的平静。

　　回到草屋中的莫凡尘无悲无喜，盘坐在蒲团上，周身被佛光包住，却第一次感觉自己离佛祖是那么遥远。师父的嘱托仍在耳畔，那是师父临死前的遗愿，自己身为佛之子，肩负着普度众生的重任，又怎么能为了一己之私，儿女情长，而不顾天下人？

　　第一次，佛之子的身份让莫凡尘感到的不是荣耀，而是一种束缚，一种威压。

　　“莫凡尘，莫凡尘，莫染凡间半点尘，可是徒儿却被七情六欲所牵扯。师父，请你告诉徒儿，我该怎么做。”

　　顾彩蝶的那双纯真的不带一丝世俗凡尘的眼睛，一直闪现在莫凡尘的脑海之中，挥之不去。莫凡尘闭上双眼，强行压下心中的那股执念情愫，心中默背着清心咒，慢慢的心中的躁动平静下来。

　　莫凡尘发现那份压抑已久的情愫已经成为了自己的心魔，一味的逃避，只会坠入魔道，倒不如顺其自然，若上苍垂怜，便许她一世安好，若是上天注定要我成佛拯救苍生，也只能辜负她一生，可是自己真的能负了顾彩蝶吗？那个对自己说“不要吃我”的女孩……

　　“你便是我的劫，我想逃，却无处可逃！”莫凡尘叹了口气，自言自语地说着。

　　想到顾彩蝶，莫凡尘这才发现自己刚刚心乱如麻，只顾着逃离，却将顾彩蝶一人留在了林中，夜色已深，顾彩蝶一女孩子家，会不会遇到什么危险？

　　越想，莫凡尘便越是担心。身形一闪，便去寻顾彩蝶。

　　却说顾彩蝶自莫凡尘消失之后，便知道自己和莫凡尘再无可能，莫凡尘一心向佛，只是到红尘中历练，早晚都要离开，是自己太贪心了，想要把他永远的留在自己的身边。

　　想到那个穿着麻衣的背影，温暖的像是太阳，而自己却是人见人厌的棺材子，又怎么配得上那么美好的他？

　　莫凡尘他是属于这个世界的，而不是属于自己一个人的太阳，但真的好不甘心……

　　顾彩蝶浑浑噩噩的回到那间从来不属于自己的破草屋，木然的躺在潮湿不堪的草床上，星辰透过漏洞洒进顾彩蝶的眼眸中，仿佛想要为那双黯淡无光的双眼增添一丝斑斓色彩，但却无端的带来了一股子悲凉的气息。

　　“许是我们真的有缘无分吧！”一滴滴泪珠从顾彩蝶空洞的眼睛中流出，像是凝结了回忆的珍珠，将那最宝贵最快乐的时光从脑海中抹去，从此以后自己的生命里再也不会出现莫凡尘这个名字，这个人……

　　如果莫凡尘真的喜欢自己，就算是被浸猪笼，顾彩蝶也愿意和莫凡尘私奔，可如今那种逃跑的勇气却一泻千里，既然不是莫凡尘，那和谁在一起都一样，可是自己真的愿意嫁给那个人吗？

　　“呵呵……”顾彩蝶的嘴角露出一抹嘲讽，愿意如何，不愿意又如何？自己的人生从始至终便是悲剧，被周围的人厌恶，被最亲的人利用，就连那个唯一将真心交付的人也要抛弃自己。

　　泪水又不争气的顺着脸颊流淌下来，慢慢的爬到耳根，滴在草垫上。

　　顾彩蝶倔强的抹去泪水，一遍又一遍，坐起身一抬头便看见挂在墙上的纸鹤，那是自己为了莫凡尘亲手折的，当初满怀心喜的情绪荡然无存，只剩下浓浓的感伤，和淡淡的恨，恨自己陷得太深，恨自己爱上了不该爱的人！

　　愤恨的将一个个纸鹤撕得粉碎，顾彩蝶一边嘟囔着：“嫁，不嫁，嫁，不嫁……”

　　“自然是不嫁！”

　　一个熟悉的声音从房顶转来，顾彩蝶吃惊的抬起头，顺着那大窟窿看见日日心心念念的身影，月光如水照在身上，仿佛是天上的仙人。

　　莫凡尘本来去林中寻觅，却突然感到村中戾气越来越重，怕有妖魔，便匆匆赶来，离得越近，便越能感觉到那戾气之中带着一丝佛性，知是顾彩蝶，唯恐顾彩蝶遇到危险，是以匆匆赶来，现下见顾彩蝶无恙，也便放下心来。

　　“怎么哭了？”

　　“要你管！”顾彩蝶倔强的把眼泪擦干，狠狠地瞪了一眼莫凡尘：“你若是来看我笑话，最好快些离开，明日我变嫁与他人，兴许还能邀你喝一杯喜酒！”

　　“明明不喜欢，为何非要嫁给一个陌生人？”

　　“我若不嫁给他，这天下有哪里可供我容身？”顾彩蝶恨铁不成钢的说道：“更何况，我倒是想嫁给喜欢的人，可是某人倒是不愿意。”

　　“我有说过不愿意吗？”

　　“什么？”顾彩蝶吃惊的望着莫凡尘，使劲的揉了揉耳朵，仿佛自己的耳朵出了差错，又多问了一遍：“你说什么？”

　　看着那张犹带泪痕的小脸，莫凡尘一字一顿的说道：“就是不愿意看见你嫁给别人，所以我想带你离开这里，你我二人游山玩水，到了满头白发的时候，寻一山清水秀的村庄住下，你看可好？”

　　顾彩蝶呆呆的看着莫凡尘，生怕这是一个梦，自己一不小心醒了过来，眼前的人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你说的可是真的？”

　　“天地为证！”莫凡尘再次见到顾彩蝶，心中泛起波澜，决定还是尊崇本心：“只不过我功德即将圆满，也不知道会陪你到什么时候，若我先走了，你一定要好好活着。”

　　“你是生病了吗？”

　　莫凡尘摇了摇头，轻轻地将顾彩蝶拥入怀中，摊开手掌，一颗红豆展现在二人眼前。

　　“我本是佛之子，十方功德聚满，便会飞升成佛，也就是你们口中的神仙，到了那时，你在人间，我在佛界，仙人两隔，永不相见。”

　　“什么时候？”顾彩蝶仰着头，看着莫凡尘的眼睛问道。

　　“我也不知道，也许百年，也许近日。”莫凡尘见顾彩蝶神色没落，连忙安慰道：“不过我会在天上看着你，我听人说，这是相思豆，里面凝聚了我的佛法，算是一件防御法器，关键时候能保你一命，也算是我的心意。”

　　“相思豆，这是说就算是你在天上，也会思念我吗？”

　　“嗯。”

　　见莫凡尘点头，顾彩蝶的眼睛也亮了起来，开心的说道：“那这些纸鹤本来是送给你的，可惜让我撕掉了，等我们离开这里，我天天给你叠纸鹤，好吗？”

　　“好！”

　　顾彩蝶眼中带笑，看着近在咫尺的人。

　　不论我们之间还剩下多少的时间，我都会陪在你身边，直到最后一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