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玉箫》黄衫女

4、神算子卜得隐情 夏怀玉梦历前生

　　宅邸的院落一尘不染，紫薇花正开得烂漫，能听到些许几声清脆的鸟鸣。松之慢慢推开古玩店雕花绣凤的屋门，心想，如果真如怀玉所言，这间屋子倒像是王妃、公主所居之处。这样寻思着，恰与正打算出门的古玩店老板易卜居当头撞上。
　　易卜居细细打量眼前的两个人，慢悠悠地说：“今天小店歇业，相公小姐明日再来。”
　　怀玉一听，岂不是要无功而返？便说：“我是这家店的故人，老板今日倒不欢迎了？”
　　“故人？‘真诚易卖行’可是近日开张的。你看起来年纪不大，却不诚实。我这人记性不差，来了谁都记在脑海的一笔帐子里呢。哈哈。”易卜居摸着胡须，颇有几分得意的说。
　　“不过，你既然信口说是故人，我来算一算你我是不是旧相识。”他走到怀玉面前，“小姐，把手给我。”
　　松之并不在意能不能进店看看。临安城卖古董的店铺那么多，哪一处不是看着阮府的眼色行事。那些精明算计的老板见了阮家人，忙不迭地将珍奇异宝、名人字画都进上，生怕阮家一时不满意，往后小店的生意便做不成了。但这家店倒像是外地刚来的，不懂规矩，松之也不计较，只想快点去京郊办事儿。
　　“老板既然这样说，也不便打扰。我们走。”
　　“走？你以为都是你家？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在这里，规矩可是我定的。年轻人，你还缺少历练。”易卜居似乎看出了松之的心思，几分不高兴。
　　怀玉有些着急，她不想生非多事，便说：“这宅邸好生眼熟，只是过来看看，老板不乐意，我们还留着做什么？看这门上的对联，老板样样博古通今，自然是个□□人。”
　　易卜居一听，想这丫头的话还能入耳，只是不知是个什么来历，越发好奇。对松之道，“相公，借一步说话。这位小姐，你跟我到里屋来。我看看你是个什么来历。”
　　怀玉颇为踌躇，不知道他心里打的什么算盘主意。
　　“你不要担心，我在外面等你。老板，你可快一点，我们还要去别处。你要是对她动什么手脚，随你是哪家的，明天就歇业。”
　　易卜居摇摇头，踱步走到里屋，怀玉跟随其后。
　　易卜居看着怀玉手上清晰的纹理，心中早已有了结果，复掐指一算，微微一笑，说：“这缘分还真是不浅，不过你到底和我攀不得故人。倒有一位故人等你好久了，你为何不去？还是去吧。去吧！”易卜居敲敲怀玉的头，怀玉感到自己眼前一黑。
　　怀玉再次跌入梦境之中。
　　一泓玉镜似的湖水，她感到自己慢慢沉了下去，寒意慢慢侵袭入骨，喘不过气来。就像是初开的木槿花，却被人狠心连枝折断，一点抗拒的机会都没有。我不要死！不要死！你为什么不来救我？为什么？水中的鱼群看到一个年轻的生命慢慢落下，都摇摇尾巴游走了。
　　我不要死！这一定是梦！
　　这个梦境被破除了，怀玉又跌入了另一个沉酣的梦境。
　　怀玉在一片青青的草地上，她只知道她要回家，回到夏府，以前的事情如何伤心流泪、痛苦折磨都可以转眼忘掉。她在草地上漫无边际得走着。没注意眼前出现了一座辉煌宏大的宅邸，再看时，匾额上写着两个不容商榷的大字“王府”。心中好生纳罕，这是哪里？她近前敲敲门，想问问侍卫。
　　“谁呀。”大门打开了。
　　“白天遇鬼，一个人都没有。”那侍卫悻悻地说。
　　怀玉惊呆了。她连连问那人，“这是哪里呀？”
　　那个侍卫没有看到眼前有什么人影儿，只发现门槛外不远的地上有一块碎石头，“这是谁人扔的。这世道也真是。”便俯身去清理地上的东西。
　　怀玉见他没有发现自己，就进了宅邸。
　　啊！怎么又到了“真诚易卖行”？不，这是唐代的吴越王府！还是这个梦。
　　那么，我是谁？
　　“小王爷，人死不能复生，你还是节哀吧。”屋里，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劝慰一位年轻的公子。
　　那位公子泪眼婆娑地坐在堂前。
　　怀玉突然感到好难过，不知为何。
　　“你不要哭了，人死不能复生。”怀玉对他说。
　　他又自言自语道：“如果我那天阻止她去天竺寺里，或者和她同行，她就不会这样失足落水，就不会变成孤魂野鬼了。都是我！都是我不好！”他的声音几近崩溃，带着一万分的遗憾与悔恨，“她现在一定恨死了我，她活着时候就很难过，虽从没有表露出，但她到底还是不喜欢我。现在她死了，更是连看也不看我一眼！”
　　“纯如，她不恨你。她该恨她自己的执念太深，才把自己一步步带到这步田地。李家并未曾亏待她，由命去吧。”淡淡的声音从远处传来，不容置疑。
　　“母亲，你要是不逼她家，她不会同意嫁到王府。她也不会死的。”
　　死了？谁死了？怀玉觉得自己好像一个奇怪的闯入者，窥探着这座王府的秘密。
　　她转到里屋，发现里面停放着一位年轻女孩儿的灵柩。那女孩儿躺在百花丛中，红红紫紫灿烂的鲜花开满了白色的灵床，更显得依依可怜。
　　她仔细辨认着那个年轻的面孔，几乎叫出声来。
　　怎么会是我？太荒唐了！
　　她使劲摇着灵床，“你醒醒，你没有死啊。”
　　“她已经死了。”这时候，易卜居不合时宜地出现，告诉怀玉。
　　怀玉此时好像看到了希望一样，也顾不得男女之别了，一把抓住他的手，说：“这是哪里呀？你快说好不好？为什么我出不去？我要回家啊。”
　　“那就送你回去。”
　　天旋地转。怀玉一声咳嗽。
　　“你总算醒了。”松之看到她终于醒了，松了一口气，“你梦到什么了，哭的这么惨淡。”
　　“我什么时候哭过了。”怀玉这才发现声音嘤嘤嘶哑。
　　“不过，我想今天就在这宅子里面四处逛逛吧，刚那老板叫易卜居，他和我说你们是故人，所以午饭就当作是久别重逢后的接风洗尘了。你都睡了一天了，起来吃饭吧。”
　　“珠儿还在等我回去。哎呀，不好，这次出门要被老爷发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