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毒物》东施娘

16、失忆症（十六）

　　丹肃进来后，温藻便从马车里出去了。丹肃拿了个箱子进来，看到窝在被子里的虞亦青还是脸红了下，“我……我来帮你重新换张脸。”
　　虞亦青认得丹肃，“你也是锦衣卫？”
　　见到丹肃点了下头，他又说：“为什么跟那个变态完全不一样？”
　　丹肃把箱子打开，声音有点低，“我们大人不是变态，他只是比较喜欢玩而已。”他从箱子里拿了个小瓶子，再度看向虞亦青的眼神有些认真，“如果你跟我们大人多相处，就知道了，大人真的是个正人君子。”

　　虞亦青沉默，由着丹肃在他脸上涂涂抹抹，不知过了多久，丹肃拿了面镜子放在他的面前，“这张脸要比你之前的好看点，你觉得怎么样？”
　　虞亦青往镜子里看了一眼，一张面相清秀的少年脸，只是有几分孱弱。他重新阖上眼，“随便。”
　　丹肃把镜子收了，他面对虞亦青总是莫名有点小心翼翼，“那我走了。”

　　丹肃出了马车就看到缪华冲他眨眼，他想了下就过去了，“有什么事吗？”
　　“你干嘛对他那么客气啊？丹肃，你该不会看上那个小虞姬了吧？你也的确是看他真容最多的。”缪华笑得一脸不正经，倒把丹肃闹个大红脸。他恨不得放个霹雳弹放到缪华的嘴巴里，就这家伙最不正经。
　　“你胡说什么！我才没有。”丹肃顿了下，语气加重了些，“我不喜欢男人。”
　　缪华扯了下嘴，“我不在乎你喜欢不喜欢男人，但你千万也绝对不可以对马车上那位动心，你别忘了他是什么人，虽然他现在跟弱鸡没区别，但你想想他们东厂折磨人的手段，你不怕你睡他旁边，哪天就被他做成了一盏灯？”

　　丹肃瞪了缪华一眼，“不跟你说，我还要给大人去易容。”
　　缪华点点头，“去吧，你还有很多张脸要换呢。”

　　虞亦青在马车里并没有单独呆多久，有人就进来。他睁开眼是因为嗅到了熟悉的香味，而睁开眼看到的人却完全陌生。不对，也不能说完全陌生，应该说进来的人跟他现在的俩几乎一模一样，除了对方是一双娇俏的灰褐色凤眼。
　　“温藻？”虞亦青有点犹豫地说。
　　进来的少女摸了下垂在胸前的长发，“你现在不应该叫我温藻，应该叫我姐姐。”

　　眼前的人就是那个变态的温藻，只是他连声音都变了。
　　之前若是个温柔的女声，那么现在就是活脱脱的活泼少女音。

　　而温藻之后，还有人进来了。
　　那人进来后，就对温藻点了下头，唤了声大人。温藻坐到虞亦青身边，“现在我们身份变了，你就喊我阿藻吧。”他看了下在被子里的虞亦青，语意不详，“这是我可怜的双生子弟弟阿青。”

　　虞亦青盯着后面进来的那个人许久，那人看上去三十多岁左右，双眼有神，只是眼皮下一片青色，唇角往下，看上去有几分重.欲之相。
　　温藻伸手把虞亦青的碎发弄到耳后，“看他看那么久，看出点什么了吗？”

　　“尤……亭旭？”
　　那人不说话，倒是温藻无声笑了下，他顺手又摸了下虞亦青的耳朵，“阿青真聪明，不过你以后要喊他老爷，因为这位老爷买下我们这对可怜的双生子。”
　　虞亦青终于明白了温藻的意思，他们集体换了面容换了身份，现在他和温藻扮演的就是富家老爷床上的一对双生子禁.脔。温藻此番的目的估计多半为了摆脱了东厂的人。

　　尤亭旭上了马车后，一言不发，只是坐在旁边闭目养神。虞亦青作为囚徒没什么发言权，也没有力气做什么，其实他没有想到温藻居然不要脸到这种地步。
　　温藻钻进了被子里，对上虞亦青震惊又恼怒的眼神，他只是微微勾唇，“我也冷嘛，外面雪下那么大。”他还伸出手搂住了虞亦青的腰，双腿也缠上对方的腿，“阿青腰真细。”

　　虞亦青看了温藻一眼，便闭上了眼，干脆眼不见为净，只是那温藻实在烦人得很。一旁的尤亭旭微微睁开眼，看见自家大人压在了囚徒身上，便微微侧过身，直接给自己身上点了一下，封闭听力。

　　*

　　这样行车行了几天，尤亭旭每日上车便给自己封锁听力，背对里面一坐。虞亦青从一开始的恼怒到后面的忍无可忍。他压低了声音，“你还要在我身上压多久？”
　　温藻浑身懒洋洋的，散着发，一张脸在长发的掩盖下更显小，他眼角微微上挑，看虞亦青的眼神也没什么精神，“你不喜欢这样？那么要不要做点阶下之囚的事？”
　　虞亦青闭上了嘴。
　　温藻重新低下头，在虞亦青的怀里找了个好姿势，把对方圈得更紧，圈了半天，似乎不太满意，他把一条腿从被子伸出来，踹了坐得很远的尤亭旭一下，“下去，问问什么时候可以投宿，太冷了。”

　　虞亦青发现温藻似乎很怕冷，尤其是这几天他们越往北行，温藻睡觉的时间就越长。尤亭旭下去后，再上来，便说：“还有几里路可以到下一个城。”
　　温藻从虞亦青身上起来，皱了下眉，他打开车窗看了下外面的雪，“烦死了，天天下雪。”他回头又瞪着虞亦青，虽然他没说完，但眼神却是很明显的。

　　虞亦青懒得理他，温藻从被子里出去了，他便被子一卷，面朝里睡着。虽然还有几里就到下一个城，但温藻看到中途有个茶水摊，便说暂时停下来休息。他和尤亭旭都下了车，丹肃过了一会才上来，他咬着个馒头上来，手里还拿个油包纸。

　　“你要吃点东西吗？热的。”丹肃问。
　　虞亦青从被子里伸出头，看了下丹肃手里的东西，想了下，才点了下头，“我没有力气，你能送过来点吗？”
　　“哦，好的。”丹肃坐过来，还一边把油包纸打开，“可能有点烫，你……”话未说话，油包纸就掉在了地上。他垂下眼看着掐在自己脖子上的手，抿紧了唇。虞亦青看着他，声音很轻，“你可以叫，但我拧断你脖子的速度不会很慢。”
　　丹肃摇摇头，示意自己不会叫。

　　虞亦青探身过来，他伸出手微微打开车窗，温藻的人大半都在茶水摊里，有一部分则是守在马车外。想要逃出去，似乎比登天还难。
　　他垂眼想了下，就对丹肃说：“把你衣服脱了。”
　　丹肃眼睛睁大了些，虞亦青力气变大，“快点。”

　　丹肃喉咙微动，才把手放在腰带上，他刚解开，虞亦青却突然侧过脸，他声音很轻，“来了。”
　　丹肃还没反应过来他说的话是什么意思，虞亦青扭回头对他无声地笑了下，放在他脖子上的手狠狠地一拧。

　　*

　　温藻抿了一口茶，正要把茶杯放下，手却停了下来，他转过头看向停在路旁的几辆马车，又看了看马车后面的小树林。
　　尤亭旭也往那边瞥了一眼，就把手放在了腰间。

　　随着一声很轻的哨子声，从旁边的树林子出来了无数的黑衣人。那些人的目的很明确，有着虞亦青的马车。虞亦青一脚把丹肃从马车上踹下去，便掀开帘子，往他一眼就看好的马匹飞了过去。他飞身过去跨腿坐在马上，扯过马儿的缰绳，就往前跑，有想追他的锦衣卫却是立刻被出来的黑衣人给纠缠住了。有几个黑衣人则是立刻拿刀砍队伍里的马，其中一人砍完马后，便飞身过去追上了虞亦青的马。
　　他从后面跳到了马上，从后面绕过虞亦青扯过了缰绳。
　　虞亦青看他一眼，“荷旖？”

　　黑衣人简短地嗯了一声。
　　“义父要杀我吗？”虞亦青问。
　　荷旖没回答这个问题，“先逃出去再说。”

　　虞亦青沉默了下，反手拿匕首抵住了荷旖的腰侧，“我不信你，下去。”
　　荷旖身体僵了下，虞亦青匕首往里面刺了些，声音森冷，“你再不下去，我就不会再顾忌了。”
　　荷旖缓慢地松开了缰绳，从马上跳了下去。

　　“哟，同门反目啊？”
　　荷旖听到这话，便是转过身，看到一个明媚俏丽的少女站在他面前时，他似乎有些疑惑地蹙了下眉，“你是谁？”
　　少女从腰间抽出剑，“啰嗦什么，快点打吧，等我的小虞姬跑远点，我就会很生气的。”

　　*

　　虞亦青没跑多久，就趴在了马上。他眼里冒着怒火，是那个丹肃，他竟然在那么短的时间内给他下了药，他几乎不知道那药是什么时候下的。虞亦青只觉得视线越来越模糊，直到他从马上摔了下去，跌在了雪里。

　　他跌在了雪里，那时还没有完全意识丧失，他在彻底昏过去之前，似乎听到了有人踏雪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