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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七、干净的男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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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疯狂,和一个医生坐在路边的椅子上吃垃圾食品,也算是一种刺激的体验吧!凌芊看着古以笙一口口咬着汉堡,心里有一种很有趣的感觉。
“你呢?为什么会当医生呢?我也听过校董事的一些事情,是从医药方面起家的,然后才投资办了学校,你是为了继承家业吗?”
古以笙往靠背上一靠,手搭在靠背上,“我……从没有想过从商,对于父亲的企业,丝毫没有过觊觎。人在商场,难免沾染一些俗气和虚伪,甚至阴险,为利益不择手段,渐渐也将人心一并失去。”他望着远方闪烁的车灯,像流水一样不断划过他的眼瞳,深沉的目光中透露出他的某种执著,也许是对人性的一种执著,“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人,踩着失败者的尸体向上爬,最后站在金字塔的最顶端向周围的人炫耀自己的虚荣,践踏那些曾对他付出的人——我不愿意以那样的方式成为一个看上去很成功的男人。因此,父亲常说我‘胸无大志’。”他无所谓地一笑,“上大学的时候选择了医学院,因为医学这东西是除文学以外唯一值得深究的东西——我这么认为。比起商人、政客,医生似乎更干净一些。”
凌芊认真听着他说话,心中有一种强烈的认同感。她不禁想起那个人来,她当初也不过就是他的一个棋子,而且也许是类似于象棋中的卒这样随时可以抛弃的棋子,她死在了他前进的道路上,他浑然不觉惋惜。他如同将帅,有着自己的规划,知道如何利用每一个棋子来达到成功的目的,而他成功的手段就是让每一个棋子去死,自己稳坐军中,最后扬起胜利的旗帜。
“不过,当初是我幼稚了。”古以笙忽然将话题一转。
听见“幼稚”一词的凌芊很是敏感,她瞪大眼睛盯着古以笙,想听他到底想说什么。
“医院也不如我当初想像得那么干净,内部肮脏的勾当很多,是外人难以理解的。我唯一能做的就只有坚持。”
“因此就先收下红包,再还给家属?”如果可以,凌芊很想摸摸他的头。
古以笙愣了一下,显然不明白为什么她会知道这件事。半晌,他说:“那只是一小部分,更多的东西我很难表达出来……我觉得应该淡然一点,对利益,对人等等。有一句话,‘有淡泊之人,如陶子者,一尘不染,一片冰心。’但是,可能由于自己从小物质生活优越,对金钱、地位上的渴望不及其他人那么强烈,于是养成了这么‘胸无大志’的性格。”
“而这样‘胸无大志’的人却不多。”凌芊总算可以接上一句话,“野心勃勃的人让我觉得可怕,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在背后捅你一刀。有的时候我想,如果我们都活在童话里就好了,行恶之人必有恶报,善人也终有好结果。”她长长呼一口气,眨眨眼,“你知道吗?我一直很喜欢医生。”
“说下去。”
“看了一本书,《白色巨塔》……”
古以笙坐直身子,“你也看过?”
“恩!”这么说他好像也看过呀!“我喜欢里见修二,他的坚持和你的似乎是一样的。那时候觉得,他好像就是我一直在等待的男人哪!”
“呵呵……”
不知从哪家店里飘过来的音乐声,贝多芬的《庄严的弥撒》,那正是《白色巨塔》最后一页里提到的古典乐曲。凌芊闭上眼睛欣赏了一会儿,回想着古以笙刚才的话,觉得自己获得了一次前所未有的心灵倾诉。
但是,古以笙的话是发自内心吗?回家的路上,凌芊一直在想这个问题。她觉得自己不能再随便相信一个男人了,她仍旧觉得男人的每一句话都是谎言,目的就是赢取女性的好感,然后达到自己利用她们的目的——这该死的心理障碍!记得小琼评价自己是“缺乏安全感”,或许她说对了吧。但是古以笙说那些话实在不像是有什么目的,因为从她身上,他并不能得到什么好处。
到五楼的时候,凌芊对他说再见,他点点头。凌芊继续上楼,还没有踏几级台阶,古以笙忽然叫住她,“凌芊——”
“恩?”她回过头。
“我……”
凌芊忽然打了个喷嚏,吸吸鼻子,很不好意思地问他:“你刚才说什么?”
古以笙沉默了几秒,“别受凉,再见。”
“哦,谢谢。”凌芊笑着挥挥手,转身上楼。
一个护士敲敲门,走了进来,环视办公室以后,问正在看病历的古以笙:“胡主任呢?”
“巡查病房,快回来了。什么事?”古以笙将病历放在一旁,推推眼镜。
“病人的化验结果出来了,我先放在这里,等他回来看。”护士将几张化验单交给古以笙,转身走出了办公室。
古以笙拿过化验单,上面写着两个病人的化验结果,一个是他的病人林科,另一个是胡主任负责的病人袁行剑。“袁行剑……”古以笙先把林科的化验单放在一边,专注地察看袁行剑的化验单。如果他没记错,上次在电梯里碰见的那个让凌芊神色大变的男人就是袁行剑。
“古医生。”胡主任推门进来,“小刘说她把化验单拿来了……”
“是的,在我这里。”古以笙刚想把单子交给胡主任,他就摆一摆手,“你先看,我发个邮件……”说着,他就在电脑前坐下。古以笙应了一句,便继续看着化验单。
“那个叫袁行剑的怎么样?CEA(癌胚抗原)和CA19-9(糖链抗原)的结果如何?”胡主任看着电脑屏幕。漫不经心地问古以笙。
“血清CEA大于5ug/L,阳性;血清CA19-9浓度……很高。”古以笙一边翻看化验单一边说。
胡主任有了点认真的表情,“切片的检查结果呢,细胞分化程度情况如何?”
“低分化。”
“低分化?”胡主任的目光从电脑上移开,“扩散了?”
“虽然还有待检查,但是估计已经扩散了。”古以笙放下化验单——如此明显的结果已经不需要再判断了,“之前做胃镜检查的时候就发现疑似肿瘤附近有多处破损,边界也很不清楚,我告诉他是胃溃疡。”
胡主任摇摇头,很惋惜的样子,“真少见,这么年轻,二十六七岁的人就是胃癌晚期……”
古以笙微点一下头,他进入医院以来,接触了不少癌症患者,这么年轻就是胃癌晚期的倒是第一次见到。这袁行剑和凌芊到底是什么关系?为什么凌芊对他的病情这么关心?如果凌芊知道他是胃癌晚期,会有什么反应呢?
“你的病人怎么样?”胡主任随口一问,打断古以笙的思绪。
古以笙看了看林科的化验单,“胰腺有个肿瘤,良性的,只有花生那么大。”
“但是不可以怠慢,良性忽然变成恶性的病例很多……你告诉袁行剑说他得的是胃溃疡?”胡主任发完邮件,开始看袁行剑的化验单,进一步确认他的病情,“对他隐瞒病情吧,继续跟他说是胃溃疡,让他配合治疗。不过先通知家属吧!原定的手术计划照常,按照手术的结果再商量制定治疗计划。听说你在准备的博士论文就是有关胃癌的是吗?那现在开始你跟我一起负责他,你也可以学习学习。”
“恩。”古以笙站起来,理了理白大褂的领子,“我去病房通知林科检查结果,顺便看看袁行剑的情况。”
在住院部的楼下,古以笙碰见了来探望曾允皓的毛婕云,打了个招呼,就直奔林科的病房,告知了病情后,他来到隔壁袁行剑所在的病房。
袁行剑见了他,马上就认出了他就是那个和凌芊手牵手走出电梯的人——凌芊拽什么?一个当年被他几句话就骗得神魂颠倒的小女孩,居然敢向他示威?他就让她见识一下他的厉害!他先是用很怪异的目光上下打量他,看着他胸前挂着的名牌。原来这男人是医生啊……先不管凌芊了,自己的病要紧。“医生……今天我的检查结果应该出来了吧?”
“确诊为胃溃疡。”
“原来是胃溃疡,怪不得疼得厉害,全身都不舒服……”袁行剑自言自语着,用手按着腹部,一会儿又问:“可是我一直觉得这里硬硬的,吃不下东西,脸色也越来越差,有点发黄……上厕所的时候,还会有血……这是怎么回事?”
“因为引发了肝炎,所以你没有食欲,而且,出现了黄疸现象,脸色发黄。血……我想,应该是由于消化道溃疡引起的。”作为一个医生,对一个癌症晚期病人隐瞒病情是件善事,但应对病人提出的各种问题时需要极快的反应能力,把谎言编造得天衣无缝同时还要合乎病理。然而,古以笙听他这么描述,推断出癌细胞很有可能已经转移到了肝脏。
不用说是袁行剑,就算是医生,也会觉得古以笙的解释合情合理。他总算放心下来,舒了口气,又开始打量古以笙,欲言又止。
古以笙发现,如果他的脸色好一些,应该也是个俊朗的男人。
“你……跟凌芊……”袁行剑终于问出口。
古以笙抬眼,没有回答。多多少少他也猜出几分,或许袁行剑就是那个让凌芊对男人产生偏见甚至可以说是心理障碍的人,究竟是多大的伤害,足以让一个人产生这样的心理障碍,古以笙难以推断,现在该怎么回答,他也难以应付。
袁行剑对当年自己的行为一点悔悟都没有,开始咄咄逼人起来:“她是不是可怜兮兮地看着你,帮你做这个做那个?这样的女人最烦人了,劝你早点和她分开。”
“是吗?”古以笙眉尖一挑。
“当然,我以前就快被她烦死了,同样是男人,我就这么劝你一句,她那样自以为是的人实在让人倒胃口。那个丫头脑子里不知道装了什么,成天把人幻想得跟童话一样,幼稚得不得了,千万要不得。任何男人都受不了她这样的……”
“袁先生。”古以笙打断他的喋喋不休,你该休息了。”说着,他头也不回地走出病房。关了门后,耳边仿佛又听见贝多芬《庄严的弥撒》,他想,有些人的灵魂的确需要洗涤。
“哼。”袁行剑不屑地冷哼一声,别过头去。当年就是那个小丫头,害得他差一点跟现在的女朋友分手,他好不容易才甩开她,她又出现了!正在这个医生很可能还是她现任男朋友,万一那丫头跟医生说了什么,两个人联合起来害自己怎么办?
他靠在枕头上,回想凌芊把论文交给自己的时候那兴奋的表情,好像以为自己做了什么了不起的事一样向他邀功。要不是他没有时间,否则随便写一篇论文都比她写得好!他比明白为什么她要对自己这么好,就只是因为喜欢他?真是幼稚!他不需要一个喜欢他的女人,他需要一个能给自己机会出人头地的女人!
他现在的女朋友郑雨芳就是这么一个女人,身为总裁千金的她长了一张娃娃脸,虽然只比他小一岁,但看起来只有十七八,性格开朗,还特别知道分寸,他废了多少心思,总算和她订了婚,只要不出意外,结婚以后,她父亲一定会重用自己,那么,十年之内,他成为副总裁应该不成问题!而凌芊呢?她虽然也是在比较富裕的家庭里长大,但是却没有能力让自己平步青云,撇开这个不说,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凌芊喜欢写小说的原因,她脑袋里总是喜欢想一大堆东西,他不愿意天天跟她交流,他的时间得用在为将来的谋划上。
他清楚自己的家庭情况,父母虽然是双职工,有很稳定的收入,但是他父母却生了五个孩子,他是最小的,上面有三个姐姐,一个哥哥。他三个姐姐的学历都不高,现在都已经嫁人了,他和哥哥学习成绩都很好,但家里只能供一个人上大学,哥哥比他大一届,高考时哥哥考上了重点大学,这一点让他很烦恼,开学之前,他偷偷撕了哥哥的录取通知书,让哥哥上不成大学,而第二年,他自己考上了F大。哥哥无奈,只有出去打工供他上学,可是,去年,他哥哥却因为患了流感未及时治疗引发脑膜炎去世了。说实话,他对哥哥有点愧疚,但是他不得不这样做,只要自己能飞黄腾达,牺牲多少人的利益都在所不惜。与他哥哥相比,那个凌芊算什么?不就帮他写了一篇论文,还以为自己会娶她么?天真得近乎愚蠢!
无聊啊,虽然今天是星期天,但是自己的生日得一个人过啦,因为大家都有自己的事啊。凌芊这样规划,下午去安德鲁森买了慕司蛋糕,要她最喜欢的绿茶口味的,再买一大堆烧烤回来,大吃一顿!睡到中午才起来的凌芊对自己的规划很满意,慢吞吞地刷着牙。她的生日还真是红火——今天月事来了,肚子不太舒服。等她把牙刷完了,刚要洗把脸的时候,手机铃声响了起来,她奔过去一看,是小琼。
“喂,亲爱的,想我啦?”她接起,故作娇嗔道。
“你少恶心!赶快出来,我在你家楼下。”
“啊?你……怎么可能?!你离家出走了?”凌芊不太相信,以为小琼是在耍自己,就开玩笑道:“是不是又没冲厕所,被你妈给赶出来了?居然跑我这儿来了,你还真会跑!”
“我刚好跟我妈来X城看亲戚,想起今天是你这祸害出生的日子,就过来看看。你再不下来我就走了!”
“别呀……”凌芊来劲了,三步并作两步跑到阳台上向下望,果然看见小琼穿着一件墨绿色的大花纹毛衣、淡色牛仔裤在楼下,手臂上还搭着一件大衣。太好了!“小琼,你等等!我请客今天!”
“废话!难不成我请啊?你快点哦。”小琼说着,挂了电话。
凌芊手忙脚乱地洗了脸,涂了护肤霜,穿好衣服,冲出门去。跑到三楼的时候,刚好碰见值早班回来的古以笙。今天心情特好,凌芊给他一个大大的笑脸,“嗨!古以笙!”
古以笙还有点不习惯她忽然的热情,但还是回礼道,“什么事这么开心?”
“哦,今天是本小姐生日,出去请客!”凌芊指着自己。
他一听,笑道:“那祝你生日快乐……”
“哈哈,谢啦!我走了,拜拜!”凌芊绕过古以笙,一溜烟地跑下楼。
古以笙敛起笑容,前几天袁行剑的喋喋不休让他很不愉快,并不是因为袁行剑冒犯了自己什么,而是对袁行剑评价凌芊的言论很是不满——也许,这就是他对凌芊伤害,所以让凌芊一边写着爱情小说,一边不再相信爱情。被这样一个男人弄成这个样子,她真不值,至少,他替她不值……
“琼耶——”凌芊一把抱住小琼,送上香吻一个。
“你敢乱来,小心我的似阳哥扁你哦。”小琼推拒着,一脸奸笑。
“什么似阳哥?你……”凌芊重重打了她一下,“你这花心的!又搞上什么男人了?!”
“一边走一边说啦。”
凌芊把小琼带到了著名的小吃一条街,有点像台湾的夜市,准备用一个下午的时间吃遍。她们流连于各种美食之间,谈论着最近发生的事。对于小琼的感情经历,凌芊多少有点了解,知道之前她和一个男人纠缠了好多年,期间分了好多次,合了好多次,小琼自己用一个历史朝代规律来自嘲说是“分久必合,合久必分”,没想到现在终究是断了,原因是那个男人的感情太不稳定,让小琼累了……累了……她居然累了,凌芊想,小琼和自己一样,都是对感情以及男人彻底失望的人,以前觉得她是在玩弄感情,其实不然,她一直处于一种彷徨之中,在相信和不相信之间犹豫着:相信,是因为憧憬;不相信,是害怕伤害。至于小琼所说的“似阳哥”,听她说是在买体育彩票的时候认识的,人如其名,像太阳一样,给她很温暖的感觉,据说还跟韩国明星李俊基有几分神似。小琼现在每周都去买体育彩票,就是为了碰见她的似阳哥,基本上小琼还算是个主动的女孩子。
“你这么诚心诚意的,就算追不到似阳哥,也会中大奖的。”凌芊打趣说。“我寒假时候回去看看你的似阳!”
“做老师就是好哇,还有假期哦。”小琼嘴里塞着烤鱿鱼,含糊不清地说。
凌芊和小琼在街上混到八九点,小琼说她得回那个亲戚家,于是凌芊就抱着吃得鼓鼓的肚子也回家去。
“真爽呀!”凌芊洗了个澡,倒在床上。她没有跟小琼提自己在医院遇见袁行剑的事,因为她觉得自己不会再和那个人有什么交集了,见面就是一次偶然,也可以说是意外,提了也没意思。不过她真的很好奇他得了什么病,可惜古以笙就是不告诉她——作为一个医生,是不可以随便把病人的病情透露给外人的。
趁着自己心情好,凌芊打开电脑回着读者来信,肚子隐隐作痛着,她认为是来月事的原因,喝了点热水,就不再管它了。
但是,痛经的话,肚子怎么咕咕在叫呢?于是,凌芊跑了一趟厕所,然后是第二趟,第三趟……她从厕所出来,看看钟,十二点了。今天好累,可能受凉了?凌芊爬上床,迷迷糊糊的睡了,可是怎么也睡不安稳,肚子很胀。等她猛然惊醒,被一阵巨大的反胃感弄到没有办法继续睡觉,她摇摇晃晃走到洗手台,马上吐得翻江倒海,几乎要把自己整个胃给吐出来。胃底一阵阵的抽痛,让她干呕不止。她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发觉温度比平时高很多,而且,现在的她,觉得很冷……她心想,自己可能是感冒了。回到床上,她用被子盖住自己,双手交叉抱着自己的双臂,觉得手碰到的皮肤像针扎一样疼,被子也丝毫不起作用,她觉得越来越冷,冷到发抖——这是她从来没有过的病痛经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