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师弟》即若离

1、角儿

　　其实如果真要算起来，应该叫他一声师哥。
　　他入门早，又是师父最爱的徒弟，按照辈分，短不了要喊一声师哥的。总归是门规如山，怎么能短了这句话，偏偏是个聪明透亮、可爱无情的人儿，年纪小不说，人往前一站，你就觉得想要疼他几分。
　　梁川拜在关师父门下，也是喜欢这门学艺，领了“华”字，应了华年不负，顺世腾达之意。
　　也就瞧见了关师父最喜爱的徒弟，手里端了一个青花小碗儿，笑着递他给师父敬茶。
　　穿了一道云青大褂，手掌也半藏在长袖里，纤长瘦弱，如同半透明的红粉胭脂，红彤彤的透着生气。
　　肯定是冷了。
　　梁川自然不能细细瞧他，却看他反而憋着嘴角，偷偷笑了。
　　等到被关师父收了徒，自然要跟着学唱手艺，这时代说早也不早，说晚更不晚，倒是真正不能放松，容不得一点纰漏。
　　自然他这个师哥也是如此，短不了被师父罚站罚跪，有时候说的次了，就要挨一个嘴巴。
　　委委屈屈的往角落里一弯，看到梁川正心疼兮兮的瞧他，对梁川吐个舌头。
　　他自然去闹梁川，捏着他袖子，恼着问他：你这样瞧师哥干什么。
　　其实他是比梁川小的，几乎小了四岁有余，一双眼睛年轻有趣，嘴里最喜欢占一些便宜。
　　梁川道：明明听见你昨个背了，唱的也好，还要骗师父？
　　小师哥自然不会跟他说什么实话，就道：你怎么知道我是骗的？
　　梁川笑着道：我分明觉得昨天你就是为了背错，还悄悄练了几遍，被我听得。
　　小师哥心眼可多，反而问他，道：瞧师父这巴掌，你替我委屈了？
　　一双眼睛秋水剪瞳，可藏满了委屈。
　　本来就是青春年少好容颜，只觉得他眉峰也是美，眼帘也是藏着挑衅俏丽，别说是容颜，连细节都是活脱脱的好看。
　　梁川怎么对付他？
　　算来他们这个行当，从来不求容貌端正，甚至有时候求偏求奇，非要走几个剑走偏锋。
　　这个师哥却不一样，长得眉目端正不说，正是青春少年带着倔强，连眉目都是招你惹你的挑衅跳脱。
　　还专门会撒娇一般，软绵绵求你。
　　“好好好，是我替你委屈了。谁知道你喜欢挨打。”梁川只能败下阵来，管顾不得。
　　他反而笑了，指着梁川道：没大没小。谁这么对师哥说话。
　　梁川笑道：你可不是师哥，你可是要成角儿的。我哪里敢。
　　他自然就不牵扯梁川，自个去玩自己的御子去了。
　　等到学艺三年，梁川也没白了师父教诲训导，竟也是响当当一名人物，唱也好，说也好，从来是不亏空，脾气也是能收能放，自然就得了师父赏识。
　　也是该做对的时候，想来想去，就指了梁川，拉了他师哥，道：真要上台也要有个拉扯，你俩搭伙也就成了。
　　小师哥比那时候还闹还顽劣，师父面前却乖巧的多，就应声答了。
　　师父自然是满意，再看梁川，却是人也几分不可置信，反而呆出了几分震惊，总也是想不到。几分受宠若惊。
　　小师哥拉他衣袖，道一声干什么呢呆子。
　　这才回了神，道：谢师父。
　　这时候小师哥却斜着眼瞧他，笑眯眯等他来管顾自己，眼神却不饶他。
　　他歪着嘴，最后才憋出半句：谢师哥。
　　这人就笑呵呵应了。
　　师父也被他逗乐，他们这行，少不了要走些便宜取笑玩闹，这小师哥在师父面前再温柔乖巧，也不放过这些机会。
　　梁川被他惹到又乐又来趣，心里却又嚼碎了反复，心道：他原来是比我小的，若按岁数算了，岂不是叫他师弟。算我的小师弟。
　　没由来有了这个心头念，竟一下子去瞧师哥一眼，心里琐碎事，自然不能叫他知道。
　　他还在笑呵呵得逞般得意几分。
　　梁川就算是和他成了对。
　　梁华川，苏少尘。
　　等到台上，自然这名不能这么写，若别处倒也还可，该在何处？
　　苏少尘，梁华川。
　　这才是真正登台亮相，华彩纷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