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世绘》汝鄢行歌

2、第二章

　　他问题真多，我还在考虑先回答哪个问题时，他放在我脖子上的手居然有收紧的迹象，天啊，鬼都是这么没耐性的么？所以我决定先回答于他而言最重要的问题。

　　“北越？早已不存在了。”

　　“……”在他沉寂的时候，我感受到他身上有种气息变得愈发强烈，如果我没感受错，那种气息应该是名为“怨念”，书上形容的魂灵怨念通常都是出现在女鬼身上，岂料我生平遇上的第一只怨念鬼是个男鬼！他不说话，我是不敢多嘴，谁晓得下一刻他会不会做什么事出来。

　　还好这种诡异的气氛仅仅持续了几个呼吸，只是他接下来的行为吓了我一大跳，如果能让我重新选择，我一定会立刻向他介绍我是谁我几岁这是哪。

　　他握在我脖子上的手是放下了，只是没料到他会突然发出尖锐的笑声！我不知在这片空旷的水域里毫无预示发出鬼凄厉的笑声旁人会有什么感觉，反正我的感觉真是糟糕透了。

　　“哈哈哈哈——！北越，灭了！灭了！哈哈哈哈！”他眼里疯狂在肆虐，红光闪动，身上的怨气猛地向我压来，我只觉得脑袋一片晕眩，顿时感觉作呕胸闷，我难耐地捂着胸，蹲着地上，试图大口喘气。

　　“无知小儿！”他终于从自己的世界回过神来了，收敛一身怨气，但是他下一句话差点把我气死：“汝可知，这般不要命地吸入大量鬼气，对汝之身体只会是有益无害！”

　　“你以为我想吸！？你以为你身上的是仙气我要多吸抱大腿升仙？人总得呼吸的！加上你刚才那气场，我不用力呼吸是要被你憋……死嘛？”见他脸色越发难看，就算是我占了理，我……哼！让他一下又何妨！

　　“多吸确实能升仙。”也许是见我变乖，脸色也好了许多，他冷峻的脸虽说还是没什么表情，但这么悠悠地冒出这么一句调侃来，让我受宠若惊。

　　“你不是说有害无益吗？”

　　“死了不就升仙了？”

　　鬼果然都是不安好心的！特别是长得好看的男鬼！说不定是要吸干我精血加强修为！就在我胡思乱想之际，我惊觉我自己道出一个惊天秘密！对！说不定这鬼就是想伺机吸干我精血！如此一想到，内心不免怆然，难道真是天妒英才，要我死在这个荒山野岭吗？我想起我的爹、我娘，还有我偷偷藏起的私密钱，也不知道爹在我死后会不会发现钱在哪，娘亲要是知道我死了会哭得怎么死去活来。

　　别问我为什么有私密钱不一同拿出来离家，这当然是能用爹的钱决不动用私密钱，反正我拿来做盘缠的钱也比不上他丢到那些杂七杂八的所谓的“古董”上的钱多。

　　还好，他现在没什么动作，《雪松美人图》被他捧在手中，上面也就那么几块破石几棵破树，修长挺拔的背影静如水，他看得这般入神倒是令我好奇了，一时忘记了逃跑。

　　“此画，汝从何得来？”

　　“我爹从一个古董商里得来的，我爹说这是个宝贝，对了，你在里面出来的，所以我爹口中的宝贝是你？”

　　“……”

　　“没想到我爹这么重口，把一个鬼当宝贝了。”就在我还在叨叨絮絮时，他卷起了画卷，拾起一旁那坨黑乎乎的香，我隐约记得他之前唤此香为“还魂香”，那顾名思义，这香能召灵唤魂。书上也曾言此乃上品神物，拥有不可思议的力量，看来那个小道士没有骗我，这平平无奇的东西确实是个宝物，真是人不可貌相，谁能猜到，他一身寒酸的，居然身怀异宝！想到自己捡了个大便宜，心头不免沾沾自喜，只是这种情绪没保留多久，因为我看见了那只鬼不知廉耻地把还魂香往自己衣兜里塞！

　　“喂！这是我的东西！”

　　“哦？”他冷扫我一眼，血红的眼瞳盯得我发毛，我瑟瑟缩缩地后退一步，那块香还不及我的小命重要，就算还魂香能使人还魂，可我还不想与阎王喝杯茶再回来。“连汝现在都是吾之物，还魂香汝仍欲取回？”

　　“什么？”我慌忙捂进衣襟，生怕他再次强取豪夺，“我君墨渊可没有那种爱好哦！还有啊，你都醒过来了，要还魂香做什么？”

　　“原来汝名唤作君墨渊。”他沉吟了一下，“吾名甘知寒，还魂香还有聚魂一效，能支持吾在白日下行动有如常人，因此……”

　　“等等！你瞧瞧你，一眼血红的，没人会把你当做常人吧？所以还是回到画里更好不是？香也还我……呃！咳，你你你你喜欢就好。”见甘知寒步步逼近，我赶紧改口，好人不与鬼斗。

　　在我惊恐的目光之下，甘知寒眼中血色慢慢褪去，显露出濯濯清冷的星目，原来他眼睛的本色，居然是萤蓝，真是万中无一的瞳色啊。

　　本来甘知寒就长得十分好看，用倾国倾城来形容也不为过，现在连眼睛都这般突出，如此受天眷恋，越想我越觉心塞，但再怎样他现在只剩一缕烟魂，从他之前的话推断，他的灵魂被囚禁在《雪松美人图》里不得轮回，看来上天也是公平的。

　　“所以你是不打算回到画里了？”想到这画是爹的宝贝，现下应该是要不回来了，若有一日归家，该怎么解释？难不成道，这画里有鬼，鬼把画拿走了？感觉我说盘缠不够拿去倒卖还更可信啊。“不如这样，你把画还我，还魂香给你了，我们各不相欠，各走各路。”

　　什么各不相欠，明明画是我的，香也是我的，如今活生生被人……哦不！是鬼，被鬼抢走了一半家当，真是肉痛煞我！希望这鬼也知点好歹，不要一口吞了别人的車了。

　　“吾不能离开《雪松美人图》，如若汝想取回还魂香和《雪松美人图》，替吾办一件事，日后必然双手奉还。”甘知寒把画也收起了，现在去抢夺也迟了。

　　我一听，都要被他无赖的话气得吐血了。

　　“你这是！你这是强人所难！占我便宜！画和香本属于我，我把你从画里放出来你不知感激也罢，居然还妄想要求我帮你办事？有你这么不厚道的鬼的吗！”

　　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这样静静看着我，就算我长得俊美，被一只鬼这么无声无息的盯着我也是会害羞……呸，是害怕。

　　“拜托了，以吾现在之力，无法独自一人……咳咳咳……”甘知寒掩着嘴不停咳嗽，苍白的脸浮现出病态的红，“汝方才一脚，踢在吾魂聚之所……吾现在……”

　　“不是吧？”我不可置信得看着他的脸，怎么想怎么都在说谎啊，刚刚“哈哈哈哈”时中气还那么足，现在怎么就一副体力不济要死要活的柔弱模样？！

　　“难道汝不该负责？”

　　“你你你！你刚还掐我脖子呢！你看，都淤青了！”我用力一扯衣领，露出一大截白嫩的脖子，上面还有几条清晰可见的手指印痕，述说着甘知寒的罪行。

　　“嗯，此事吾也该负责。”甘知寒淡漠的表情看上去就没有要负责的意思。

　　哼！而我也不需要一只鬼替我负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