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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六章 见面 ...

  •   该冉几夜都不曾好眠,他思索了很多事,将自己的前世今生,过去未来都想了一遍。他此生既然决定不读书,不考功名,那总得做些其他事。堂堂男子,母亲在外忙碌养家,而他呆在家中治理内宅,又岂是大丈夫所为?该冉想了几日,决定去学如何经商。

      他母亲做的是布庄的生意,该冉便决定从这布庄生意学起。该冉打算在这汝城走走,了解一下几十年前的商货交换情况。

      汝城位于大成和蛮族交壤之地,屡受战乱之祸,虽然是富裕之地,但是百姓的生活过得并不富庶。近几年来,因崇王戍守边境,崇王府便设在这汝城,百姓生活渐渐好转。

      该冉上午在城北转了一圈,城北商铺较少,布庄也不过四五家,生意一般。他中午在烧饼摊上买了一个烧饼,一边啃一边往城南走去。比起城北,城南则繁华许多,商铺林立,人来人往,布庄也多了许多。该冉一路看一路打听,知道城南有家叫'织云坊'的布庄,是整座汝城最大的布庄,专做达官贵人生意的。该冉寻着那织云坊而去。

      走了半日,该冉的脚上都磨起了泡,终于找到了织云坊。那织云坊果然名不虚传,不仅卖布,还卖成衣,除此之外,还专门辟出一个房间来让人在里面试衣,花样比一般的布庄多出了许多。织云坊里人不多,但是客人各个都身份不凡,做这些人的生意,卖得多也赚得多。

      该冉在织云坊看了许久,又看了看太阳的位置,已经快到申时,未免母亲担忧,他便直接回了家。

      从这城南到家中有一段距离,如果原路返回,一个时辰都走不到家中,该冉脑子灵活,凭着记忆便算出一条小路来。那小路多是小巷,人虽然少,但是青天白日的,也不必担忧安全。

      然而也有特例。该冉上辈子被褚岫刺杀的多了,对这杀气十分敏感。他那长长的巷道刚走了一半,背后就冒出一股寒意,有一双冰冷的眼睛似乎盯着他。该冉加快了脚步往前走去,但是那冰冷的感觉如影随形。

      他拐过一个弯,突然看到那角落里有一个黑漆漆的东西,也而在那一瞬间,该冉感觉到落在自己身上的杀意大盛,下一刻却完全消失了。

      该冉松了一口气,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他再仔细一看,发现那黑漆漆的东西竟然是个孩子。那孩子直愣愣地站在那里,一双大眼睛盯着他看着,黑色的眸子如同小兽一般,打量着他。看着这个孩子,该冉不由地想到十年前,蝗灾之时,皇帝命他北地赈灾,他一路走来,便也有许多这样的孩子,这样看着他,眼中带着可怜与渴望。如今春寒料峭,这孩子却穿着单薄的衣物,一身漆黑,那张脸隐隐有些发白。

      该冉还是动了恻隐之心,从怀里掏出一些银两递给了那孩子:"拿去买些吃的吧。"

      那孩子疑惑地看着他手中的银两。

      该冉伸出手握住了他的手,那孩子下意识地想要挣脱,后来又突然收了力,疑惑地看着该冉的手,又看了看自己的手,突然握紧了该冉的手。

      该冉觉得他是孩子,其实单论现在的身体,他们二人差不多的年纪,两只手握在一起也差不多大小。只是该冉皮肤白一些,那小孩的黑一些,上面还生着一些薄茧。

      该冉将银两放在了他的手心:"不要被其他人看到,否则会遭来灾难的。"

      那小孩依旧用一双乌黑的眼睛盯着他。

      该冉用了一些力才收回了手,转身离去。

      那孩子那双黑色的眸子眯起,盯着该冉离去的方向,脸上露出迷惑不解的神色。

      小黑带着花斑虎走了过来。

      刚刚那一幕他自然看到了,在那个小孩靠近的时候,小黑本来就想将他扔开的,但是世子居然阻止了他。后来……后来他家世子就被当成了乞丐。

      "世子不讨厌他?"

      这孩子正是崇王世子,楚殷秀。

      楚殷秀将自己的手握紧了一些,那白色的东西上面似乎还带着那个人的体温。他不讨厌他,不讨厌他触碰,甚至不想放开他的手,想要留住那种温度。他将那白色的银两藏进了贴身的地方。

      小黑脸上诧异的表情一闪而逝。

      楚殷秀的目光重新落在该冉离去的方向,目光幽幽,像足了一只捕猎的小野兽。

      即使走的是小路,该冉回到家也已经是一个时辰后了。

      "娘。"该冉进了门便喊了一声。

      柳禾容匆匆走了出来,身上还扎着围裙,见了该冉便将他抱进了怀里,脸上的表情有些担忧:"崽崽,你去了哪里?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该冉活了三十多年,已经习惯了自己做主,早上出门也未曾告诉母亲,此时才想起自己只有七岁,他母亲即使知道他重活了一次,却也难免将他当七岁孩子对待,免不了担忧。

      "娘,我去城里转了一圈。下次出门会告诉您的。"该冉道。

      "好,好。"柳禾容忍不住在他白白嫩嫩的脸上亲了亲。

      该冉的脸色突然有些发红,局促地缩成了一团。

      "崽崽,你怎么了?"

      该冉憋了半天才道:"男女授受不亲。"

      柳禾容忍不住大笑起来,捏了捏他的脸才放过他,将他放在了卧榻上,柳禾容在他的对面坐下,看着他,认真地问道:"崽崽,你上辈子成亲了吗?有没有给娘生一个白白胖胖的孙子?"

      该冉又不免想起了上辈子的事。那事也算不得好事。该冉虽然是圣人弟子,但是唯独亲事上有些离经叛道,什么恩师之命,媒妁之言,他都不在乎,他在乎的是夫妇两人心意相通。他的才学知名传遍天下,又是翩翩公子,上门说亲的不再少数,他的恩师也想将女儿许配给他,但是他一直没答应。直到那一年,他在庙会上偶遇一女子,那女子穿着秀色罗裙,面若芙蓉,气质秀雅,两人几乎是一见钟情。

      那一年,他已经二十有五,礼部尚书,官拜一品,却尚未娶妻,身边甚至连一个侍妾也没有。那一年谢家小女儿方十六岁,娉娉婷婷,才识绝伦,尚未许配给他人。该冉喜不自禁,将自己所有的积蓄都拿去购置了几箱的彩礼准备去提亲。然而正当他准备提亲的那一天,一道圣旨下来,将谢家小女儿赐婚于刚刚受封大将军的褚岫!

      那对该冉是天大的打击,自那以后,他有些心灰意冷,后来被皇帝厌弃,命运坎坷,便再也未曾想过娶妻之事,直到死去,也是孑然一身。

      柳禾容看着她儿子的脸色,再又联想到他的遭遇,知道他一生坎坷,这亲事怕也不顺心。柳禾容心疼,连忙转移话题道:"崽崽今天遇到什么有趣的事吗?"

      该冉打起精神,将自己想学经商的想法和今天的见闻都告诉了柳禾容:"娘,这城南的布庄经营情况比城北好很多,布料其实差不多,但是他们的价格却高很多。"

      "城南的老板和那些达官贵人多少都有点关系,有些还是达官贵人自己开的。城南商铺很多,富人聚集,他们也懒得为了节省一点银子跑到城北来,做这种跌份子的事。"柳禾容叹了口气道,"我们这种普通百姓,只能开在城北,赚些小钱。"

      上一辈子,该冉虽然两耳不闻窗外事,但是对于大事还是有几分印象的:"娘,您想不想成为皇商?"

      柳禾容眼睛一亮,她当然想,从商的都想,商人地位低下,皇商就完全不一样了,官府见了都要忍让几分,哪像现在的低三下四。但是整个大成,皇商不过那三四位,要么是皇家亲戚,要么是官家亲戚,她根本没有什么依仗,如何能成为皇商?

      商人也分阶层,她现在是最低等的商户,甚至想将商铺开到城南去都做不到。要成为皇商就要先成为官商,要成为官商则要官府的官牒。

      "难道我回柳家……"柳禾容吞吞吐吐道。

      柳家是他母亲的娘家,是官家,说到柳家,该冉的脸色就变了:"不能靠柳家,您去找他们也是被他们看笑话。"

      "崽崽啊,娘还是这样就好了,皇商的路太难了。"柳禾容叹了口气道。

      "娘,不行,我们必须要成为官商,否则,这生意就做不下去了。"该冉坚决道。

      上一辈子,官府便下了命令,非官商不得在城中经商,柳禾容苦心经营的心血全废了,最后不得不重新开始。只是重新开始谈何容易,到处辗转,举步艰难。该冉在私塾中上学,每一次见母亲,她都瘦了一分。

      这一辈子,他们不能再这么被动了。

      该冉将这些话说了,柳禾容的脸色难看起来,这布庄是她的心血,这没了就相当于她生命缺了一块,自然难受的紧。

      "母亲,崇王府就在这汝城中。"

      柳禾容的脸色并不见好转:"崇王自然可以给这官牒,但是我们这样的人家怎么攀得上崇王呢?"

      "母亲,您不用担心,我想想办法。这崇王府,儿子是一定要进的。"

      该冉一定要进崇王府,不止为这官牒,还有为了该御书。当年他和那位能解那种解的先生交谈之间,便知道他与崇王是旧识,如果他进了崇王府,见那位先生的可能性是不是大一些?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第六章 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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