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本木棉》林本沐

6、第6章

　　96年9月，G市。

　　太阳火辣辣的烤着这南国的大地，地上白花花的一片。木棉走过传说中的火车站。终于上了到Z大的车。一切顺利。

　　终于到了校门口，看着“XX大学”几个字，木棉终于放下心来。真的很累了，虽然木棉的行礼只是一个黑色的旅行包。但从C市到G市，火车足足坐了36个小时，而且木棉买的是硬座。

　　木棉考上的是这所知名医科大学的临床医学专业。

　　开始报名了，交了学费3000元，住宿费800元，没想到居然还有费用要交，木棉带了5500块，交完所有的费用之后，木棉口袋只剩下了1000多一点儿。木棉不知道大学里面除了学费和住宿费还有费要交的。。她以为，就像自己高中时，不需要交的。妈妈给木棉的钱是包含了这学期所有的生活费的，每个月300元，钱，好像已经不够了。

　　一位老师把木棉带到宿舍307。木棉四处打量了一下。有两个上下铺，是四个人一间，条件比高中好多了。有四张小书桌，四把椅子，没有独立的洗手间，但是有个小阳台把东西放到宿舍。宿舍暂时没有人，还剩下一个上铺还空着，木棉把自己的东西丢上去。木棉准备去食堂找饭吃。

　　实在是太饿了，火车上东西太贵，木棉只吃了妈妈煮的几个鸡蛋。
　　食堂人不多，木棉不知道怎么样打饭，决定先观察一下别人。
　　一会儿，来了一个男孩子。上身白色的T恤。牛仔裤，运动鞋。宽宽的额头粗黑的剑眉，挺直的鼻梁，坚毅下颚，漆黑而深邃的双眸。
　　“师付，这个，这个，这个。这个，还有这个，”男孩开始点菜，声音略有些低沉“多少钱？”
　　“一共9块5”师傅说。
　　木棉一听，彻底被打败。一顿饭10块。木棉马上开始计算自己的钱到底够吃多少餐。
　　虽然说贵，但是实在是太饿，木棉走上前，“师傅，这饭菜怎么卖的？”
　　师傅看了木棉一眼，面无表情“荤菜2块，素菜1块，饭5毛。”
　　木棉无奈的叹了口气，嗯，比想象中好一点儿，不过还是贵。
　　“师傅，给我来5毛钱的饭，嗯，能不能给我加点汤汁？我不要菜！”木棉迅速作决定，眼尖的瞄着，有馒头“馒头多少？”
　　“1块钱三个。”
　　“行，再给我来三个馒头。”木棉非常干脆。

　　前面的男生还没走远，回过头，目光特意的望了望木棉。
　　木棉瞪回去。没见过穷人哪。

　　估计师傅头一次遇到，看了看木棉，很漂亮的女孩子，干净，朴素的，睁大眼睛，满脸期待样子，想了想老家的孩子，打汤汁时加了一两片肉。
　　木棉找了个位置，坐下来，吃得津津有味的。一边吃，木棉开始为将来做打算。妈妈给钱的时候说的是把这学期的钱都给了，每月300，合计1500。余下200，作为买日常生活用品之类。没想到交了600多的杂费，也不能怪妈妈。木棉也不知道。现在的关键是，钱已经不多，200一个月在这里，似乎不够生活？
　　高中时一个月的生活费才50。现在，木棉再次意识到，钱的重要性。而且接下来要军训一个月，好像没有机会挣钱。木棉心中再次叹了口气。

　　吃过饭回到宿舍时，人都在，大家开始互相认识。宿舍三个女孩子，杨依霏是浙江人，木棉想起一句诗来“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想着，念也了声儿。

　　“咦，你也知道”杨依霏异常的高兴，激动的一口吴侬细语“我爸爸帮我起名的就是依照这两句诗经里的话。”杨依霏确实是地道的苏杭女孩，温柔小巧玲珑。微黑的女孩子是广东人，喜欢讲一口广东话，其余三人完全不知所云。改用普通话，口音特别重，还是听不明白，后来干脆用写的：黄君香，很奇怪的名。另一个，肖萧，长得很漂亮，大大的眼睛，白嫩嫩的皮肤。她是木棉下铺，是成都的，因为木棉是C市，同一个省，算是老乡了。

　　肖萧的名字很不错，杨依霏问“有什么来历没有？”
　　肖萧可爱的笑了“当然有啦，小时候叫肖肖，我觉得不好听，自己改为肖萧的。”
　　大家问起木棉，木棉说“我叫艾木棉，C市人。”大家一听，觉得很稀奇，因为艾姓是很少见的，更何况叫木棉。
　　肖萧问：“木棉是什么？花吗？棉花的一种？”
　　杨依霏捌捌嘴，不屑于肖萧的孤陋寡闻。“舒婷的致橡树，没读过吗？我如果爱你————我必须是你近旁的一株木棉。”
　　“对，木棉是一种树，开花，火红火红的，我们G市春天的时候到处都有，你知道吗？”黄君香用不标准的普通话。
　　“知道，我才来的。”木棉轻声说。
　　。

　　很快的，军训开始了，大家叫苦连天。岭南的天气，确实是热。杨依霏是娇滴滴的苏州女孩子，从来没有吃过这样的苦头，很快吃不消，实在是没办法只好开始装病。肖萧则抱怨，可恶的南方，紫外线太强烈了，已经威胁到她引以为豪的白嫩嫩皮肤。黄君香也觉得热得不行，不过她的皮肤是典型的广东人，不白，虽然她并不太黑，只是比起其它三人来要差一点。木棉不在乎，在家时也会经常劳动，已经习惯了。再说，她对自己的容貌并不在乎，黑一点白一点都行。

　　黄君香。一日，在宿舍里大叹：原来以为自己还算漂亮的，结果上了大学，宿舍住了一个苏州美女，两个四川美女，完全把自己的光芒能遮盖下去了。
　　木棉轻言“你其实也很好。”
　　这倒是没错，黄君香也不错，肤不白，但肤色均匀，个子也不错，唯一是鼻子，典型的广东人鼻子，有点踏。
　　杨依霏确实是温柔秀丽的苏州美女。不过语气里总带着点傲气，不大瞧得起人，特别是在她看来比较穷的地方，比如四川。
　　而肖萧肤白如雪，粉嫩嫩的小脸。性格开朗，为人豪爽，唯一缺点是个子不太高。不过木棉仍然认为，她是最漂亮的。在这所医科大学里，女生是偏少的。
　　在其他三人的眼里，木棉虽不算特别漂亮，但高挑，挺拔，淡定，自有一种独特的气质。最耐人寻味的，是木棉。

　　一个月的军训下来，大家都又黑又瘦。大家之间开始熟络起来，杨依霏家庭条件优越，又有些文采，平时说话微有些轻视人的口气，所以和大家不太合拍。黄君香是广东人，语言障碍比较大，再说又是本地人，周末经常回家，所以接触也比较少。肖萧是属于那种活泼可爱型，与木棉又是老乡，所以她们自然走得稍近一些。用肖萧的话来讲是：有的人，第一眼看到，就知道他是你的朋友。而木棉，正是这样的人。不过木棉话很少，虽不怎么理人，但也不好争胜，说话口气平静而疏远。这并不影响肖萧的热情。

　　军训完之后第二天，木棉从自己的包里将墨汁和毛笔，纸等东西拿出来之后，大家开始惊叹。
　　肖萧开始叫“这个，这个，你不要告诉我，你是要练习毛笔字吧？”一脸的惊奇。木棉一付，你说对了的样子，果真开始练起字来。肖萧开始叹为观止，“都快21世纪了，居然还有人练习这个。”

　　杨依霏也觉得不可思议，她一直觉得木棉性格孤僻，没想到她居然这个也会，心里特别不是滋味。
　　杨依霏酸酸的说一句：“我们的木棉大美女，想要成为琴棋书画的大家闺秀啊！”
　　广东人的字普遍不好，黄君香也不例外。“现在都21世纪了，大家都开始学用电脑，以后什么东西都用电脑了，你这个过时了吧？”。
　　“乖乖，”肖萧啧啧称奇“你脑子没毛病吧？”顺便摸摸木棉的额头。
　　不管大家怎么讲，木棉一言不发，默默的练习着。
　　“好像写得像那么回事儿。”杨依霏拿起一张看着。
　　“什么像那么回事儿？你以为是你啊。”肖萧不满，“瞧，这字写得多漂亮啊！木棉，你练书法练了多少年啦？”
　　黄君香从杨依霏手中接过看了看“这水平，这水平，应该是从小练起的吧？”
　　“没有，这个，不好，我才练了两年而已。”木棉平静的说。
　　“木棉，别骗我了，这字怎么也不像两年的水平。” 肖萧不相信，“再说，两年前，你正在读高中，怎么会突然开始练字呢，那时功课多繁重啊。”
　　两年前，木棉的心思开始回到过去，是啊，两年了。
　　“木棉，木棉，你发什么呆？”肖萧开始推了推木棉。
　　“嗯，没事，”木棉回过神。“只要你努力，就一定可以。”

　　木棉早听说了，中山纪念堂北门有一棵木棉王，有340多岁，是广州市至今保存最好、最老的一棵木棉树，但一直没有时间去看，现在终于军训完了正好可以跑过去看一看。威峨的纪念堂，参天的大榕树，整齐洁净的草坪，妩媚的月季，清幽的桂花、、、、南国还一片红花绿草的世界。

　　木棉不知道哪是木棉树，找了个人问了一下，终于看到了，传说中的木棉。南国特有的木中豪杰，树形挺拔,木质坚韧。木棉轻拂它的树干，轻喃，远航，我来了，我看到它了。

　　连续一周。
　　早上6点，木棉起床，6点10分，练习毛笔， 7点，操场跑步，7点30分，吃早餐，并回宿舍洗澡。8点，上课（如无，上图书馆或自习）。中午12点，吃午饭，午休1小时，13点30分，练习毛笔字，14点30分，上课（如无，上图书馆或自习）。17点30分回来，吃饭，上晚自习，10点回宿舍，10点30左右，看书，11点睡觉。
　　大家开始觉得木棉的不一样。
　　木棉时常摸索着一只英雄牌钢笔，无限忧伤。
　　除了肖萧，木棉宿舍其余两人，开始疏远木棉。

　　肖萧不知道对于木棉的作息时间表怎么表示惊叹与不理解。医学专业，本来的课程都非常多，基本上一天的时间都是排得满满的，基本上每周有40多节课。
　　肖萧对木棉说，“你难道就这样度过美好的大学生活？你的远大理想呢？就这样过？”
　　“不会了，下周开始就不会了。”木棉说，那就好，肖萧开始放心。
　　“怎么赚钱？”木棉突然问肖萧。
　　“赚钱，木棉，你缺钱花？”肖萧问，虽然木棉平时比较节约，穿着打扮也很一般，但实在是看不出来很穷的样子。
　　木棉点头。“我缺钱花，是的，钱越多越好。”
　　“家教吧！”肖萧建议。“找份家教，我听说很多家长愿意请大学生做家教，再说，你成绩又这么好。”

　　在肖萧的陪同下，木棉很快找了2份家教。都离Z大不远，一份是高二，男孩，补习语文，一份是初三，女孩，补习数学。分别每周2次，每次2小时，每小时15块。每周4天，可以挣120元，生活已经足够。但肖萧自己不去，肖萧父母是政府公务员，不缺钱花，也不愿意去。

　　每天早上，木棉迎着南国的朝阳跑去。

　　不知不觉中，半学期已经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