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024：真正的诀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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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早，朱叶青就醒来了，像从前她可是要睡到日上三竿刚好吃饭才起床的。
但是，她醒了，大巫老没有醒，没有大巫老的允许，她是不能再像以前那样自由出入地牢了。
大巫老的房间就隔了一个厅，她悄声走过去，没有惊动任何人。这个时间是没有司女在待命的。
她细细看着大巫老那张年轻的脸皮，吹弹可破的肌肤比她这个原本的年轻人还好。俊俏的模样让她都忍不住有些心动，不禁想，当年的大巫老所嫁的鱼姬又是怎样的一个人呢？她们之间也没有动情过吗？
人非草木，大巫老应该不会对那个鱼姬一点感情都没有吧，那她又是怎么样狠得下心抛下那个人呢？她想，大巫老当年一定不会如自己这般陷入自己假想的困扰中，犹犹豫豫、反反复复。
她该怎么做？当看到池炼关在地牢后，她应该怎么做？或者干脆不见了吧，反正见了也没什么用，只要不见，池炼就能当她没有回来或嫱山境了吧？
不，池炼会知道的，因为大巫老已经派人向她取过一次血了。不，她依然不会知道，因为她失忆了，她不知道取走的血液是用来做什么用的。
见、还是不见呢？可以说动大巫老体谅自己的心情吗？若是可以，那大巫老今日就不会孤身一人了……这是族里的传统，身为族里的表率，又怎么会犯规呢？
不知道在大巫老的床边坐了多久时间，大巫老迟迟未醒。没有任何电子产品能告诉她，现在几点了，她只能等，她突然有些害怕大巫老就这样还什么都没交代，就一睡不起。
其实，就这样一睡不起也没什么不好啊，交代什么的，都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而已，自己又在担心什么？何不趁现在的机会将她杀害呢？
朱叶青不知道现在自己的表情几近狰狞，双手已经不由自主的举起要掐向大巫老的脖子，而就在这个时候，大巫老竟然醒了过来，还一脸微笑的看着她。
“怎么？这就忍不住了？”大巫老直起身来，理了理头发，慈眉善目的看着朱叶青低下的头，“我知道你这孩子心善，定然下不了手，不然我就不会睡得如此安稳了。我信得过你。”
“姥姥……”朱叶青有些惭愧，明明自己就心存恶念，还要被如此信任着，真是辜负。
“替我梳头吧。”
朱叶青与大巫老这般亲切的相处，似乎这是头一遭，从前她们之间总是隔着几步路，一个师一个徒的关系。
“是不是觉得自己成了世上最可怜的人？其实没有，你要想想那些街头活得比自己凄凉的人，就知道自己如今是有多幸运了。人，要懂得知足。”
朱叶青没有搭话，浅浅的听着，有点心不在焉。大巫老叹了口气，“看你今天这午饭是吃不下的，我们还是先出去走走吧。”
终于要到地牢去了，朱叶青又开始慌了起来，她又陷入自己的纠结当中，她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面对池炼，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话来打动大巫老。
地牢里似乎又新关押了不少族民，有些正在等待制裁，有些已经瘫倒在地，有些正在经受痛苦。
大巫老主动给朱叶青解惑，“这些人啊，也不是犯了什么大错，都是被连累的。”
朱叶青有种不好的预感，果然，大巫老又道：“他们的子孙无视族规，破坏祭祀，管教不严自当严惩。”
“他们、他们的子孙是谁？”
大巫老笑了笑，“听说是个搞地产的，额外有个兴趣是冒险，你说什么兴趣不好，偏偏要喜欢冒险，这真是……”像想起了什么似得，“对了，她们家姓薛，薛家你有熟人吗？”
朱叶青的脸色唰的一白，这便是被薛容连累的家人吗？本还以为只捉走了薛容和池炼，没想到家里人都牵连进去了吗？
“那那个年轻人现在在哪里？”
大巫老整理着自己的衣角，“水牢。年轻人的惩罚可不一样，何况还是主犯。”
朱叶青现在才知道，原来嫱山境不只有一个地牢，还有一个水牢，猛的她想到，水牢的位置应该就在月湖。
大巫老只说要带她来地牢看池炼，可没说过要带她去月湖水牢看薛容。这该怎么办？
然而在地牢走完一圈，朱叶青却没有见到池炼的身影，她想问大巫老池炼人呢？可是又有些胆怯起来。嫱山境下看似和平的民族，手段却不是一般的让人害怕。至少在这个已经和谐发展的新中国里，看到这样残忍的刑法，真的太让人难以接受了。
朱叶青现在的脑子里只有四个字——这是犯法。
出神的跟着大巫老的脚步走，不知不觉竟然已经上了山，正是去往月湖的路。朱叶青久久没能回过神来，脸色持续在苍白之间，她觉得要保下两个人，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但是，为什么薛容参与这件事的事情会被大巫老知道，以至于一家人都受到牵连？如果说是因为在薛容家里抓的池炼，也完全可以解释为薛容救下了池炼，怎么能说是他参与了救援呢？
难道他没有开口为自己辩解一句？薛容不会这么傻。池炼失忆，大巫老应该会盘问起才对，也不可能让他一句不说就关到水牢。
“你在想什么？我刚才说的话你都听见了吗？”大巫老挑了挑眉头，坐了下来，手里拿起一些饲料，一点点的丢进月湖。但平静的月湖并没有因为这一点点饵食升起任何波澜。
“我……”朱叶青不敢说出自己没有听见这种话，一时不知道该撒什么样的谎。
大巫老摆摆手，“罢了。”其实她知道朱叶青在想什么，“池炼也在水牢。但是我想告诉你的是，既然她以那种手段逃走了，那么就不用再以原来的身份留下了。反正，就算当初她留下，结果也差不了多少，你又何必徒增伤感呢。”
朱叶青猛地一跪，说出心中所想：“姥姥，族里的规矩就算再古老，那也是人定的，现在已经是新时代了，为什么还要用那种残忍的族规呢？她们都是人都是命，你这样做是犯法的！这样下去，总有一天，嫱山境的族民会因为你现在的坚持，而全部赔上性命。到那个时候，还谈什么传承？”
大巫老听了不怒反笑，“如果他们知道族人是为了长生的秘密而存在，就不会这么想了。你以为世上的人都真的有那么多正义与公道吗？你错了，他们只有利益。当利益不属于他们的时候，他们或许可以不为所动，可利益一旦属于一部分人而自己没有，他们便想占为己有，等到发展为威胁自己的利益时，便想铲除。这样的一群人，不会让我们灭族，反而是支持我们的行动，让更多的族人成为祭品，甚至让无辜的外族成为祭品……”
朱叶青的难以理解让大巫老叹息，“你虽然在社会打拼多年，却不足已看懂人心，因为你不知道长生不老的诱惑是有多大。”
“可是……可是为什么非要所谓的鱼姬牺牲自己的性命？这其中究竟有什么关联？”
“关联？”大巫老想了想，无奈的起身走到朱叶青身边，指着湖心亭中间的石桌道：“你看。”她按住湖心亭石柱的一个石刻，开启了机关，石桌成八片分开，露出石桌下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
“我想，你也是时候知道这些了。你看到了吗，那个深洞，那是通往月湖之城的通道。”
月湖之城？朱叶青想起了在水底惊鸿一瞥的残艮断壁。
大巫老命人去把池炼带过来，又说道：“你问我，鱼姬跟长生不老有什么关联是吗？你知道鱼姬石女之身作为灵力储存器，把自身灵力转嫁给大司女的你，而她的生命力也会日渐减退，但是她的身体还能继续用。可唯一的用途便是在月湖之城里达成永生的用途。”
“我……我不明白……”
“你不用明白。只是你与鱼姬必须有一个要作为祭品，在五十年相接的时候，作为祭品替换下之前的祭品，让灵力持续守护长生的秘密。”
“果然是为了守护长生而不是寻找长生吗？”
大巫老哈哈一笑，“当然，长生不老这种东西，只有神配拥有，人类怎么配得上？连我们这神的后裔一族也无福消受的。”
朱叶青看着远处被带来的池炼，又道：“既然是我和池炼中其中一人，为什么每次都是作为鱼姬的那个成为祭品？”
“我说过，鱼姬有石女之身，可以储存灵力，自然比你合适。更何况，我们堂堂一个神的后裔一族，又怎么能让一个石女一个储蓄器当家作主呢？说你们二人选一为祭，不过是以现在灵力资质来说，但是鱼姬就算存有再多灵力，也是无法发挥出来的，这就是命运的选择。”
池炼跪倒在朱叶青身边，眼神闪躲，让朱叶青心中起疑，却听大巫老这样说道：“你不知道吧，你身边这个池炼，回到嫱山境的真正目的，就是为了盗取长生不老的秘密。”
朱叶青摇头，一脸不敢相信，“不可能，就算是这样，她现在分明失忆了，大巫老又何必如此待她？”
大巫老抬起池炼的下巴，让她看着朱叶青，恶声道：“失忆？这姑娘可没少骗你啊，连失忆这种把戏都玩得出来？呵呵，要是失忆了，为什么会在看到我出现的一瞬间会吓成哪个样子？嗯？鱼姬~”
朱叶青失望，非常的失望，原来这一次次的原谅换来的只有这个结局……
“再告诉你一件事吧，李瑜跟她其实是一伙儿的，只是后来因为知道了池炼背叛了她们之间的盟约，而且错估了鱼姬这个身份，才会一败涂地。她被抓后便告诉了我你们的下落，知道自己没有退路了才把这个鱼姬和她之间策划的事情全部说了出来。朱叶青，你现在知道了吗？你所认为的朋友、真心，都是假的。”
朱叶青不甘心，她不相信这都是真的，她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问：“那薛容呢？他也是和她们一伙儿的吗？”
大巫老表情呆滞了一两秒，终于浅浅的笑了笑，“你说的薛容，没在我手上，他本就不属于这个地方，我不用抓他回来污染族里的水源。这个你放心吧，他是唯一一个没有欺骗你的朋友。”
还好，还好。
朱叶青长长的叹了口气，转头去看池炼，池炼这次没有再用那种可怜的眼神看她，因为她根本不敢直视朱叶青，她也没有再做乞求，也许是因为这次是真的欺骗，所以无从辩解吧。
“姥姥，无论如何，还是放她们一条生路吧。”
“你、你这孩子，你怎么……”
“姥姥，都是一条人命。既然嫱山境注定要埋葬长生的秘密，又何必继续维持灵力的传递呢，让那些秘密全部葬在湖底，永远不见天日岂不是更佳的守护。”
大巫老沉默，她不是没有想过这样的事情，但是如果真的可以那么简单，当初祖先又何必立下诸多规矩，要守护那秘密呢。
大巫老道：“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湖底的秘密成了永远的死结，族里众人该何去何从？是消失于天地间还是任由能力被有心人发现利用？若是做出危害社会的事情，又怎么对得起作为神族的祖先？”
朱叶青沉默，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只是不希望看到族里继续牵涉人命。
“万事万物既然存在就有它存在的意义，哪怕那意义在千万年之后才觉醒。我们既然守护这个秘密，自然也是在等待秘密被值得的人开启，而在此之前，该走的路还是要继续。或许你觉得这样很残忍，但这却是必须的。如果没有族群的控制，众多有灵力的族民在社会行走，真的不会对其他无辜的人产生威胁吗？谁能保证？”
朱叶青点点头，大巫老说的对，有些东西看似不可理喻，实际都有它不露于白的正确意义。族群的存在不但是种守护，也是对族民手中力量的一种控制。
除非，有一天族里所谓的灵力完全消失于天地间，再也不存在威胁，顺带连着那长生的秘密一起消失。
大巫老看着池炼，对她身边的司女点了点头，那司女便将池炼扔进了那个黑黑的大窟窿中。然而朱叶青这次只是默默看着一动不动。
这是真的结束了。所有的谎言都结束了。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024：真正的诀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