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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现世安好 ...

  •   卡塔尼亚是意大利南部西西里的第二大城市,也是卡塔尼亚省的首府,位于西西里岛东岸、墨西拿和锡拉库萨的半途、埃特纳火山的山脚。

      或许因为有太多关于西西里社会问题的传说,似乎带有某些神秘色彩。然而,当你走近它,就会惊奇地发现,这里是地球上得天独厚的一隅,一处天府之地。

      气候温和,风景秀丽迷人,除了它背靠活火□□特纳,面向爱奥尼亚海的独特地理位置,兼具有历史悠远的古迹,充满艺术之美的巴洛克建筑,更是音乐家贝里尼的故乡。距离卡塔尼亚1个小时车程的陶米纳坐落于陶尔山的半山腰上,陶米纳视野开阔,风光迷人,东面抬头可见碧波粼粼的伊奥尼亚海,西南方则是皑皑白雪冠顶的埃特纳火山。

      这里有古迹、海水、雪山和衣着光鲜的意大利人,一个完美度假地的所有要素齐全。

      ——摘选自《意大利游记》

      今日的卡塔尼亚,迎来了一个久违的客人。

      那是一个十六七岁的银灰发少年,穿着打扮随性不羁,身姿挺拔瘦削,分明的五官俊秀帅气,却因为眉眼中的锐气显的不太好接近。

      一只手随意地插在衣兜里,他眉头微蹙,打量着这个四年不曾来过的街道。

      四年不见,它变的既陌生又熟悉,些微的不适感让少年长长呼出一口气,手指插进头发把刘海捋到脑后,低头轻叹,“……伊莲娜……”

      好久不见,你还好吗?

      ###

      天空上依然覆盖着低沉的阴云,淅沥的小雨在抬头仰望的时候沾湿了软顺的发丝,沿着圆弧滑落,随后在衣服上晕出一小块湿漉漉的深色印记。

      连成丝状的雨滴在从高空落下的时候看起来仿佛要掉进眼睛里,尚且九岁的狱寺隼人下意识地眨了眨眼。

      他身上看似随意却用料和做工都相当考究的衣服早被淋湿,贴在小少年的身体上凸显了他清瘦的体型,银灰色的短发黏在脸颊,有点不舒服。

      狱寺隼人不再看着天空发呆,他抬起袖子随手擦了擦脸上的水,可惜早就被雨水浸透的袖子并不能起到什么作用,最后只能把刘海撩地更分开了一些。

      这里是卡塔尼亚一处地位偏僻鲜为人知的狭小街道,因为近日阴雨连绵的鬼天气,街道上的人虽说不是没有,却比平日显的更加稀少。平时古朴却醇厚热情的氛围变得冷清寂静,狱寺隼人不再留恋,加快了回程的脚步。

      踩着浅浅的水洼穿过街道,狱寺隼人毫不在意他身上需要被精细对待的衣服变得狼狈不已,小时候如同祖母绿宝石一般温润晶莹的碧色眸子不复以往的柔软,在看着周围的时候都变得充满了攻击性,寒光凌然。

      淡粉色的唇瓣此时因为周围的寒冷有些发白,尚在发育的小少年单薄瘦削,唇角紧抿。

      奔跑的脚步不知何时停下,驻足在街道拐角,怔然无言,碧眸中闪烁的情绪是怀念亦是不甘。

      斜吹的凉风从他微微敞开的领口钻进去,入侵的寒意让小少年的皮肤变得冰凉,竖起的白色衣领在夹杂着雨点的冷风中瑟瑟颤抖。

      狱寺隼人目光的尽头,正是街道拐角处,从明净高大的落地玻璃内看到的一架钢琴。

      【这样软软的手正适合弹钢琴哦。】

      【大姐姐,我生日的时候你会过来吗?】

      【会的。】

      ……说好的会呢?狱寺隼人原来如同被困幼崽一般的凌厉神色蔫了下来,现在才露出符合他年龄的脆弱和孤独。

      呼出一口气,搓了搓冰凉的手心,狱寺把所有外放的情绪和心思都收起来,刚想小跑离开,就在视野的边角注意到一抹淡金色的身影。

      “伊莲娜?”

      狱寺有些惊慌,几步冲过去,看清那个人确实是自己认识的那个女孩后更着急了,加快了自己脚下的步伐赶了过去。女孩四处搜寻的视线正巧看过来,和他目光相对绽开一个甜甜的微笑。

      离女孩只剩几步远,狱寺迅速急停,生怕自己踩在路上溅起的雨水会弄脏女孩的裙摆,他尴尬地停在女孩递过来的伞面外,神色羞赧,连连摆手,比划着他已经湿透的衣服,“伊莲娜你自己打伞就够了,我会弄湿你的衣服的。”

      女孩蹙起了细细的眉,坚定地摇摇头,伸手就去拽狱寺的衣袖,把他扯到伞下,展开的伞面把两人都遮的严严实实,娇小的女孩这才重新弯起了笑容。

      狱寺看着女孩清澈的笑意,如同最美丽的大海的蓝色眸子里清晰地倒映着他狼狈的样子,狱寺看到里面小小的他往后一缩,明显是不好意思了起来。

      “对不起,伊莲娜……”

      女孩歪歪头,不解地看着他,眼底的担忧尚且未曾消散。

      狱寺接过女孩手中的伞,微不可察地偏了偏,和女孩一起在雨中回家。

      明蓝色的伞面在阴沉的天空的映衬下,显的更加活泼鲜明,比现在的天空更像天空,女孩的白色裙摆是柔软的云朵,她淡金色的长发就是阳光了吧。

      好像……整个世界都明亮了。

      狱寺的心情莫名好了一点,看着女孩唇角柔软的微笑,他不由自主地回忆起几个月前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趴在床边看着他醒来的女孩,小小的脸上惊喜的笑容。

      “伊、伊莲娜……你不要生气。”狱寺不想看到女孩脸上除了微笑以外的表情,他小声地保证,“我……我以后不会随便乱跑了……嗯,也不会让你担心了。”

      伊莲娜没有对他的话做出什么反应,她依然看着前方,松松编成麻花辫的头发在尾端打结的地方绑上了红色的蝴蝶结,绕过脖颈垂在胸前,随着她的脚步一晃一晃,看起来颇为俏皮可爱。狱寺有点心虚地低下头,两个人就这么沉默着回了家。

      踏上老旧的楼梯,伊莲娜踏踏跑上去推开门,留下狱寺收伞站在门口,湿漉漉的样子看起来有点可怜。很快她就折了回来,拿着一块白色的柔软毛巾给他擦一下头发。

      【快点去洗一下热水澡吧,不要着凉了。】

      伊莲娜递过毛巾,拿起放在门口鞋柜上的笔和纸板,刷刷写了一行字,把那一面翻过来朝向狱寺给他看。

      伊莲娜的字体稚嫩但依然清秀可爱,狱寺抿紧了下唇,用力点了点头。

      之前他小心避过伊莲娜,但是狱寺还是发现她身上有了潮气,衣服有些地方已经半湿,他也拿过纸板开始写字,把写完的东西给伊莲娜看。

      【伊莲娜你也要关心一下自己,不然又要生病了。】

      伊莲娜鼓起了腮帮,包子脸白生生的非常软嫩,她坚定地摇头。

      【才不会呢,伊莲娜的身体非常好。】

      狱寺依然坚持。

      【伊莲娜不洗的话,那么我也不洗了。】

      【隼人你好过分!!!】

      白色的纸板上,大大的三个感叹号表明着伊莲娜小姑娘的愤怒,显然不满自己被当做瓷器娃娃一般对待。

      【伊莲娜的身体比隼人你好多了!伊莲娜见到隼人的时候你一直在生病!!】

      狱寺看清她纸板上的内容后显然窘迫了,他话题瞬间歪掉开始为自己辩解。

      【我那次是意外,伊莲娜你看我之后的身体都很棒!】

      【可是隼人你好瘦,还挑食,经常吃没有营养的东西。】

      【才不瘦,我身上的可都是肌肉……】

      两个半大的小孩子一脸严肃地拿着个纸板你一句我一句地非常认真的‘吵’起来了。装饰简单却温馨的屋内除了笔尖摩擦纸板的沙沙声再无其他声响,静谧恬淡,窗外的雨点在屋檐上连成线,断珠样落下来,敲在灰石板上清脆愉悦。

      一如相遇之日。

      ##

      发热的额头已经凉了下来,嘴唇也不再干燥地仿佛裂开,身下是柔软的床铺,盈在鼻尖的阳光的暖暖味道让流浪在外多天的小少年分外留恋。

      眉毛无意识地纠结在一起,费力地睁开眼睛的狱寺依然茫然,模糊着无法对焦的瞳孔过了很长时间才看清目光尽头的画面,又过了很长时间才把画面正确而迟钝地传送到意识中。

      天……花板……白色的……

      简单的吊灯并不是家里任何一间房间的款式,全然的陌生感让这段时间离家在外狱寺下意识地全身紧绷起来。

      警惕性让他第一时间开始暗自打量这个房间,不过少年经验颇低,动作惊动了一个趴在他床头的金色小脑袋。

      小小软软的女孩看起来很困倦,眼底尚且残余没有消去的疲惫,但是当她看到狱寺已经醒来后还是很快清醒了,附赠一枚大大的灿烂笑容。

      如同能破开窗外灰色阴霾的金色阳光。

      看到她狱寺也愣了一下,迟钝地想起了他之前发生的事情。虽然不止第一次离家出走,但是这次好歹涨了点经验的他至少顺利来到了卡塔尼亚,害怕被抓到的他尽挑着隐僻小巷走,然后几乎是意料之中地悲剧了。

      ——身为实力不小的黑手党家的少爷,狱寺不可能不知道社会的阴暗面随时存在,尤其在西西里这个地方,但他前八年的人生被保护地太好了,打个架都是小打小闹,玩个炸弹都能把自己整的浑身绷带凄惨无比然后被夏马尔骂一顿。

      这真是他人生中的巨大失败。

      一看就是有钱人家里的孩子,想从他身上榨出点油水的不良小青年们大概也没想到,这么一个气质和修养都很良好的大少爷会随身携带炸弹这种不和谐的东西,硬是让狱寺拖着一身伤跑掉了。

      接下来的事情更加悲剧,狱寺本就不是多么爱惜自己身体的人,现在还不曾出现那个让他开始珍惜自己性命的棕发少年,每次打架都几乎是拿命拼,受伤很重,心里又一直梗着自己生母的事,身体和精神的状态都糟到了极点。

      他跑到一个没人的小巷,靠在墙上缓缓落下去,淤青的嘴角连抽动一下都很疼,银发小少年攥紧了拳头。

      像是为了回应他的心情,平时这个季节都干燥的很的卡塔尼亚的天空久违地下了场小雨。

      暑气消散,凉爽湿润的空气让人心情愉悦——如果狱寺没有受伤的话。

      没有力气再跑了,头开始昏沉的狱寺往后一靠,缩在墙角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就是现在。

      米色的窗帘在从窗缝里漏出来的风的吹动下打着旋儿,虽然还未放晴,天空已经停下泼洒雨丝,清爽的小风把房间滞涩的空气一扫而空,整个人都精神了起来。

      这时的狱寺虽然因为家庭原因开始怀疑人生,但是他本质上一直是个好少年,现在裹在身外的保护层也还没那么尖锐。

      他有些结巴,“谢、谢谢……是你救了我?”

      一直用她那清澈的湛蓝双眸注视着狱寺的女孩歪了歪头,从身旁拿出一个纸板和一支笔,在上面写了一行字。

      【你还好吗?我之前回家的时候发现了你。】

      狱寺怔住,第一次接触这种事情的他反应了好几秒,“你……你不会说话?”

      女孩眨了眨眼睛,翻回纸板再次写了一行字。

      【我听不见声音。】

      狱寺张了张嘴,半天没说一句话,回过神来的他再次和女孩对视,竟然有些不敢和女孩平静温和的目光接触。

      女孩抿开一个小小的笑容,圆圆的眼睛弯了起来。

      【而且,其实我是能说话的,只是我不太喜欢。】

      狱寺接过女孩递过来的纸板,犹豫着下笔。

      【你,你不是说听不到吗?你知道我刚才说了什么?】

      【嗯,因为大家都是一样的反应啊,时间久了就知道了。】

      【你不喜欢说话吗?】

      【啊……因为自己听不到,会很奇怪。】

      小小的女孩把手中的纸面朝向银发小少年,依然如故的浅淡笑意下是只有她自己才知道的失落和寂寞。

      其实一开始不是不喜欢说话的……但是当她再也听不到后,因为把握不好声音的大小和语调,说话时的发音总是很奇怪,周围的孩子总会笑她,就算不会笑,看着她的目光也会很不一样。

      久而久之,她也就沉默了。

      狱寺捏着纸板还在犹豫要写点什么,敏锐的感官让他注意到了小小卧室外的脚步声,条件反射地抬头去看,注意到他动作的女孩一愣之后也回了头。

      门吱呀一声开了,女孩的眼睛亮了起来,跳下小圆凳扑向来人。

      金色的长发在脑后利落地盘起来,无论长相气质举止都相当有魅力的女子小心地接过扑过来的女孩后,看着出现在她女儿房间里的小少年吃了一惊。

      “你……”女子明显受到了相当的惊吓,但是很快她就镇定了下来,抱着女孩来到狱寺面前,在他忐忑的目光中上下打量了他一番。

      女子在狱寺身上的伤上停留了一会儿,心疼地蹙起了眉,刚想说点什么时注意到自己女儿眼巴巴看着自己的眼神,话头顿时转了个弯,“……你是?”

      “我、我叫狱寺隼人,是被她救回来的。”

      “我叫薇欧拉,是小伊莲娜的母亲,既然是小伊莲娜救的你,就安心在我家住下吧。”薇欧拉微笑着安抚看起来有些不安的小少年,“你发生了什么吗?需不需要我联系你的家人?”

      狱寺的手把被子攥成了一团,看起来对薇欧拉说的事情相当抵触,“抱歉,不需要。”

      薇欧拉把伊莲娜放在地上,‘告诉’她好好陪着狱寺,她去给两个小家伙做晚餐。

      轻轻掩上房门,薇欧拉在门缝里最后看到的是自己小女儿脸上灿烂的笑容,以及酷似生母的狱寺的面容。

      “……果然很像您啊,狱寺小姐。”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现世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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