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人——风隐（小修，更新至第九章，请注意整理书签）》狐狸笑笑

5、第五章

　　晏飞轩抱着玛琪回到家里时，玛琪已经在他的怀里睡着了。库洛洛的伤被诺玛稍微包扎了下，一声不吭的尾随着墨衣的男子。

　　晏飞轩走得缓慢，在暮色垂怜的余光中步伐滞歇，挽日的红光倾斜在他脸上时有朦胧的雾感，瞬间折射出某种虚幻的美丽。库洛洛心想刚才的自己是否因着这份水月镜花的脆弱才变得焦躁不安，奇怪得连自己都觉得奇怪。紧了紧握拳的手，晏飞轩的本质他不是已经看到了吗？就算这次救了自己大概也只是出于一时兴致所至而已。玛琪太小看不出来就算了，可自己呢？自己出生在这个没有梦的城市，连那种天真的年纪都不曾眷顾过。就算那个人温柔的笑着告诉自己“背叛一开始就存在”并重新把自己丢入狼堆时，也不曾怨不曾恨，“背叛一开始就存在”，这句话他是知道的，从诞生那日起……从没忘记。

　　流星街的每个人都有着属于自己的故事，只不过踏上这片废墟的第一件事便是学会遗忘而已。原来他还未够格，所以这个奇怪的男人才可以让自己失态，就算揪紧胸口也无法停止不安。

　　库洛洛就在这样不停论证的同时回到了阔别三天的家，稳下身体收回混乱的神志才感觉到伤口火辣的痛楚。

　　“很痛吗？”晏飞轩随手把玛琪交给诺玛吩咐她带回寝室后转身就看到小男孩抓住那片染血衣襟的手一紧再紧。

　　看到男孩固执的摇头，晏飞轩无奈的叹气道：“你们是在怪我吗？”

　　库洛洛听到这句话是心跳乱了一拍，怪？难道他和玛琪对这个男人的依赖已经明显到摆上了台面？该死，更加用力的摇头后，手不动声色的摁住伤口，脸上的血色尽失。

　　“我知道，放着你们不管是不对，但是我从来不是你们的什么人。就如同我不必对你们负责般，你们也同样不必对我负责。因为自己的行动不当造成的所有后果你们都必须付出代价。”启齿陈述，晏飞轩不觉得自己的话会让库洛洛接受不了，这个男孩给他的感觉一天熟悉过一天，终有一日必将成魔。

　　库洛洛手上的力道更大，坚定而缓慢的规则移动，身体微微轻颤，晏飞轩一时思考着遣词用句倒真的没有发觉有什么异常。

　　“因为你们希望我留下，而我对于留下与否这个问题倒也不在意，所以我们现在可以算是生活在一起。恩……库洛洛，你明白吗？”晏飞轩说完后才想起对方再怎么少年老成，再怎么心如城府，也不过只有5岁而已，聚目询问，这才看到男孩身上的异状。

　　看着黑发男孩伤口上已然渗出的血色，夹杂着布条中沉沉的死黑，触目惊心。

　　“怎么会这样？”身体比大脑更快的有了动作，等到脑细胞开始运作时，库洛洛的小手已经被握在了自己的手心。

　　“轩，下次我一定不会再祈祷有人会救我，下次我一定不会让人逼到这种地步，所以，轩，你说的话我不懂，我真的不懂。”

　　库洛洛抬头时嘴唇已经惨白，晏飞轩听着他微弱但坚定的回答，不，那更像某种承诺。一时恍神。男孩眼中有些什么东西闪烁着，是什么他分辨不清，坚强也或脆弱？

　　但是还没等他分清楚，男孩的眼帘猛的拉紧。

　　在库洛洛昏倒时，听见心里某个角落阴森的笑着，就是因为那笑声，自己博命放大了所有的感情，夸张而深稳。意识涣散前眼光所及是晏飞轩木楞的脸，那张依旧美丽的脸上没有了平日的慵懒与淡然，仿佛正为着什么东西百般疑惑。够了够了，这就足够了。

　　看着昏倒在自己怀里的男孩，晏飞轩眼中的迷茫更深，他以为他已经把库洛洛分析得透彻，但那样脆弱而真实的神情，那样急着抓住什么不想放开的神情。他知道，那是真的……因为他自己也有过。难道……真的是自己看错了……这个男孩……只是同自己一样被生活逼迫出一身因阴暗的沉默。并非吾愿……或许……库洛洛也是可以有所选择的。晏飞轩暗自定心，终于抱住了那个小小的身体。

　　“对不起。”

　　男人温柔而清淡的声调带着一种让人心松的安然响起。

　　诺玛走进大厅时看到的就是这副略带蹊跷的画面，快步走进一看，忍不住呼吸一滞。

　　“他怎么突然伤得这样厉害？”诺玛看着库洛洛瘦小的身体里仿佛源源不绝渗透的艳红，一时乱了。

　　“诺玛，”背对自己的男子突然转身，“帮他再好好处理下伤口可以吗？”

　　她听到对方的口气里是深不见底的悲哀，但她完全无法明白只是如此之短的时间，这个男人何以有了这样的情绪。如此生动得宛如常人。

　　“诺玛，你有没有看过傲慢与偏见？”突兀的，跟现在的状况毫无关联的问题响起。

　　茫然的摇头，她能认识几个大字就已经是很了不起了，读书？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男子沉默半晌，就在诺玛以为他已经忘了库洛洛的伤势，正打算开口提醒时，他却抢先将男孩放在了自己怀里。

　　“诺玛，好好照顾他，我也会好好照顾他的……还有玛琪。”

　　晏飞轩说完这句话后就离开了，诺玛没有问他去哪，何时回来，虽然对他的话不甚明了，却也只是沉静的目送他出门。当那个墨衣男子的身影完全消失在视线里之后，她突然厌恶的甩掉了手中的小人儿。

　　“装够了吧。”此刻诺玛的声音完全不复与晏飞轩交谈时的迷茫。

　　库洛洛接力往地上顺势一滚，护着咧开的伤口站了起来，摇头苦笑：“你这样是虐待儿童，刚刚轩离开时应该有让你好好照顾我吧？”

　　“自己弄坏了身上的伤口，以此想要博取轩的同情吗？对自己都可以如此狠辣，是我小瞧你了。”冷眼对着矮出自己许多的男孩，诺玛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自己都没发觉得怒意。

　　库洛洛低头不语，就在诺玛快要不耐烦时突然低喃出声：“不要说得好像我在骗他一样……你以为他那么好骗？我不过只想……”说到这里男孩又没了声响。

　　皱了皱眉，诺玛决定先不和小鬼计较，“过来！”她口气不善的吩咐道。

　　“干嘛？”库洛洛下意识询问了一声，没想到这个装得温柔如水的“家庭主妇”一拳头就砸在了自己本就不怎么清醒的脑袋上。

　　“上药，包扎！靠，我是来照顾轩的，不是来照顾你这个腹黑的小P孩的！”

　　诺玛重重把侵满消毒液的棉纱压在了库洛洛伤口上，听到男孩极度压抑的一声轻呼，才放轻力道。

　　“诺玛姐姐，你弄疼我了。”库洛洛忍住身上入肉的痛感开口，希望眼前的女人能够意识到她面对的仅仅是个“孩子”。

　　听到这话诺玛一时间惊起无数鸡皮疙瘩，且不说流星街有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儿童”，即使有，也绝不可能是眼前这个。

　　“好了，你也给我差不多一点，别把玛琪吵醒了。”开始认真的处理库洛洛的伤口，轩已经说过要好好照顾这个小屁孩了，既然如此，她就算不喜欢他，也一定不会让轩忧心的。想到轩，诺玛的眉间多出褶皱。虽然刚才轩要离开时她没问什么，其实心里也很担心，那个男人……真不知该如何评说才好。

　　“收起那种表情好不好？诺玛姐姐，你的大名我也有听过，轩他在D区不可能会出什么事，没人能伤害他，更没人能骗到他。”

　　心思被五岁小孩一语道破，诺玛的感觉除了尴尬愤怒外，还有着深深的无力。因为她一时的气愤卸下平日温柔的伪装，所以库洛洛才敢这样无所顾忌的调侃她吗？

　　瞥了眼躺在沙发上的男孩，诺玛口气不善：“你不打算继续做你的乖宝宝了？”

　　“乖宝宝？”库洛洛苦笑：“如果真的那样也许被轩扫地出门的第一个就是我。他看我的眼神一日冰冷过一日……”

　　“所以你便带着玛琪做这场大戏？该怎么说呢？你还真是个可怕的人呐。”诺玛并非愚笨之人，库洛洛的谨慎在D区出了名，因为实力的差距他不得不带着玛琪苟延残喘，行差踏错一步半步就是死无葬身之地的悲哀。可就是这样谨慎一个人，居然连着三天拼命惹事，最后差点一命呜呼。这其中的诡异诺玛冷静之后便得出了所以然。

　　先前还神情不恭的男孩此刻已经变了脸，星眸直视进诺玛的眼中，无半点温度。

　　“哟哟，库洛洛，你这样是不行的。”诺玛嘴角的弧度拉到最大，露出并不怎么白洁的牙齿，“这样容易动怒，果然只是个小孩子吗？”

　　她悠悠的开口，状似询问，脸上一半是雪融后的温暖，一半是刺骨冷冽的冰坚。库洛洛突然有种被人踩在脚底俯视的错觉，他不是没有让人踩在脚底过，也不是没有被人俯视过。但他从未有这样诡异的感觉，发自内心深处的……不可攀爬的耻辱与恐惧。

　　“好了好了，我不会告诉轩的，但你们这次玩得太过了，你想没想过要是轩没有去救你们……会有什么后果？”诺玛见震慑的效果达到，便收起了念。她跟偌迷这三个月的联络，并非一无所获。

　　强制镇定下来后库洛洛才发现自己出了一身冷汗。

　　“本来我们是想逼轩出手，以他的性格如果肯出来找我们必定是对我们有牵挂。只是消失几天，灭点老鼠放点消息，只是……最后那群人是意料之外……”

　　库洛洛详尽的回答，不是信了诺玛的话，而是无法拒绝。一开始的试探居然成了索命符，那时候他确实前所未有的绝望了。

　　诺玛满意的点头，这是她第一次对普通人施放念，看来偌迷没有骗他，这种能力真的可以靠着自己的思想杀人于无形。不过听到库洛洛的回答后她还是觉得错愕，原来她真的高估了他，这样说来，要是轩用餐的速度慢了那么一点……摇了摇头，不管怎么说，她还是应该感谢库洛洛，毕竟他们之于轩是来到这个世界后首先接触的活人。如果连他们都无法让轩动容，只怕那个男子真的会毫无眷念的离开吧……

　　诺玛曾经问过晏飞轩的身世，因为对他突然出现在流星街感到好奇。她假设过很多，但当听到那个淡漠的男子以着同样淡漠的口气道出他曾经是另一个世界的人时，她还是楞了好久。

　　“轩……一定会回来的。”库洛洛这样说着，他不明白为何自己会莫名其妙的说出这句话，他告诉自己，这不是希望……而是肯定……轩离开时说的话已经证明了一切不是吗？这次的赌局……他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