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王/千石]预告犯罪》佑纪

3、第三章

　　明知会被真田弦一郎骂，趁笼岛千绘子去洗漱的时候，千石清纯仍旧义无反顾地拨通真田弦一郎的电话。
　　“喂喂，是我啊，千石。”他轻松又高兴地说，“睡得好吗？”
　　真田弦一郎的声音听着便充满怒火：“原本不错。”
　　“啊，那就好那就好。我想问你一个人，笼——呃，国三那年的全国大赛你还有印象吧？有个女生来看你比赛，在决赛会场还空手放倒一个流氓的女生。还有印象吧，真田？”
　　“你说千绘子。我有印象。”
　　“千绘子啊……”
　　“怎么了？”真田弦一郎的声音终于平和了一些。电话那端传来一阵布料摩擦的声音，开门关门，他应该是同样走到阳台上，声音开阔了许多，“你在京都遇到她了吗？”

　　现在是警校的放假日，千石清纯大大方方地说自己要去京都追查漫画离开东京。真田弦一郎不以为意，但也无意阻止他在休息日的活动。
　　千石清纯“嗯”了一声：“很可爱啊，长相。我当年就这么觉得了。”
　　真田弦一郎：“……”
　　“你们俩很熟吗？关系不错？”
　　“算是吧。”真田弦一郎不情不愿地承认了，“她母亲在出嫁前是我祖父手下的警员，她从小也在我家的道场学习剑道。千石，你问这个做什么？”
　　“噢，我想向你打听她。她现在有男朋友吗？”
　　“我不知道。”
　　“告诉我嘛，别假装不知道，明明很熟。”
　　“我说的是，算是吧。”真田弦一郎走回床边躺下，大概是想到千石清纯在这方面一向极具韧性，他终于还是松了口，“我知道的是没有。”
　　千石清纯笑了起来。“谢啦，真田。”
　　真田弦一郎哼了一声：“没别的事我就挂了。下次别因为这种事把我叫起来。”
　　“行，我会的。”千石清纯说，“除非是我追到她。”
　　真田弦一郎隐隐笑了。
　　千石清纯说：“哈，你觉得我不会吗？”
　　他爽快承认了：“你平时搭讪的那些女孩子一个也没成。”
　　千石清纯：“至于真的交往对象，我当然还是会慎重对待的。”他听见真田弦一郎不赞同地轻轻啧了一声，男性的嫉妒心萌发，他将手放在玻璃窗上，做了一个挤压的动作，才没有将另一句带刺的话说出来。

　　——真正认为我无法追到笼岛的原因，其实是因为你喜欢她，至少，喜欢过吧？

　　真田弦一郎始终是阻碍千石清纯确定笼岛千绘子真实心意的一个原因。笼岛千绘子的母亲向来很崇拜真田弦一郎的祖父，即使因嫁人离职后，也时常来到真田家拜访做客。自己的女儿出生时，她请真田的祖父为这个婴儿取名，最终选定“千绘子”这个名字。
　　在千绘子刚学会走路没多久，母亲便将她送去原长官开办的道场学习剑道。那时的笼岛千绘子算不上多大，但面对尚在襁褓中的弦一郎还是展现出温柔可靠的长姊风范；至于后来，随着真田弦一郎长大，性格变得越来越严肃正经，笼岛千绘子对他的态度也逐渐从体贴转向捉弄，便是另一码事。
　　他们两个确实熟稔，在与千石清纯单独相处的时间里，笼岛千绘子不小心谈起真田弦一郎时也带上亲昵自然的态度。千石清纯考虑过她故意用另一个男生气他的可能性，但联想在他不在的场合里笼岛千绘子同样是这幅态度，千石清纯只能重头思考：笼岛千绘子喜欢的人究竟是谁。

　　浴室门从里向外被人推开，笼岛千绘子擦着头发走出来，示意千石清纯过去洗澡。她看见他站在阳台上打电话，迟疑了一下，问：“在和女朋友打电话吗？”
　　“和真田。”他笑容可掬地说。
　　“真田？”
　　“真田。”千石清纯将通话记录的页面拿给笼岛千绘子看，他没有解释更多，将手机随意地扔给笼岛千绘子，便掀起被暴雨打湿的上衣走进浴室。
　　笼岛千绘子听着他打开喷头，在哗哗的水流中传来千石清纯模糊可辨的哼唱声。他的好心情显而易见，因此笼岛千绘子犹豫了一下，到底顺从心意，呼叫最新一条通话记录。
　　真田弦一郎不满的声音传过来：“又有什么事？”
　　笼岛千绘子没敢回答，匆匆挂断了电话，又做贼心虚地删除了记录。

　　他和真田能聊什么？总不能是同样喜欢故意惹真田生气。笼岛千绘子关掉通话记录的页面，映入眼帘的，是千石清纯新换上的一张手机壁纸。
　　千石清纯的手机壁纸常换，根据当日的幸运色换成对应颜色的纯色壁纸。笼岛千绘子早习惯这一点，因此在看到他用一张照片取代原先的纯色壁纸后，她的心里又是惊讶、又是苦涩。那张照片是一角街景，被各种软件的图标挡了个七七八八，看不出有什么不寻常，也看不出是哪个电影的一幕。笼岛千绘子最终只能认为是谁拍给千石清纯的，让他改变自己长久的习惯，珍重地收藏起来。

　　笼岛千绘子的手机震了一下。
　　她拿起来看，是真田弦一郎发来了消息。
　　她觉得真田弦一郎应该不会从刚刚无声的电话中推测出自己的身份，毕竟少有人知道她与千石清纯相识；但点开聊天页面的一刻，笼岛千绘子还是有些坐立不安。

　　真田弦一郎：[照片]
　　真田弦一郎：千石清纯。
　　真田弦一郎：你记一下。
　　笼岛千绘子：？？
　　真田弦一郎：你没看到他吗？他好像在京都看见你了，向我打听你的事情。
　　笼岛千绘子：？？
　　真田弦一郎：他对感情的态度不太认真。

　　笼岛千绘子对此表示同意，但她仍旧回复道：？？
　　真田弦一郎：抱歉，你在看吗？
　　笼岛千绘子：？？

　　真田弦一郎将电话打过来：“千绘子。”
　　“嗯——什么事？”
　　他用一种笃定的口吻说：“你的LINE出问题了，你回复我的消息显示出来都是两个问号。”
　　笼岛千绘子忍不住微笑起来，她坏心眼地说：“不可能呀。我这边显示的文字都是好好的。我念给你——不，我等下截图发给你。真田，是不是最近太累，出现幻觉了？”
　　真田弦一郎迟疑着，“那是我的手机出问题了。”
　　“唔，也许吧。不过你把手机送去检修之前，最好也先去医院检查一下身体。身体可比手机重要多了。”
　　“我会的。”真田弦一郎认真地说，“那么，千绘子，你也要记住我说的话。”
　　笼岛千绘子不在意地说：“我知道啦。弦一郎小朋友也长大了，知道关心姐姐——”浴室的水声停了，传来轻微的走动声。她连忙说，“先挂了，你也早点——哦，已经这个点了，那你快点去打坐。拜拜。”

　　千石清纯从浴室里探出上身。“哟。”他挥挥手，“我穿什么？”
　　笼岛千绘子别过脸，从床上拿起一套男士睡衣，远远地丢给他：“我弟弟来这儿做客时准备的，可能不太合身。”
　　“没事，”千石清纯缩回浴室里穿衣服，装作漫不经意地问，“你心情很好啊，发现什么有趣的事了？”
　　有趣的事，比如说，他如今的手机壁纸。

　　笼岛千绘子停了一下，才慢吞吞地回答：“接了个真田的电话。”
　　千石清纯笑不出来了。

　　“真田？”
　　“真田。”

　　两个人将不久前发生的对话又重复了一遍，只是角色颠倒。千石清纯切身体会到笼岛千绘子先前的错愕与怀疑，他站在被水蒸气模糊的镜子前，手指按着，一时间不知道想写些什么。
　　千石清纯想要追问下去，他们两人的对话，他们如今的关系。虽然从当事人双方先后得到否定的回答，但他此刻又不得不怀疑背后还有什么未被当事人发现的隐情。他尽可能平静地推开浴室门走出去，和真田聊天确实很有意思，不是吗？他想这样说。但是笼岛千绘子已经熄灯躺在床上，被子严丝合缝地拉到下巴，身体绷得笔直。笼岛千绘子给人的感觉一直都是过分随和的，只有这种时候才让人模糊想起她也曾经练过剑道——
　　不知道她现在还在练习吗？
　　千石清纯进入警校后，也开始接受剑道上的培训。同期中从小练习剑道的真田弦一郎自然是佼佼者，但千石清纯确实也不算差。他们的剑道老师似乎也在真田祖父的道场中练习，经常会说他们的剑道学得差劲，“还不如一个十二三岁的国中女生”。这时他会注意真田弦一郎的表情，真田弦一郎的脸上露出仿佛自己被夸的不自然感，他便知道那个女生指的是谁。
　　他在笼岛千绘子铺在地板上的被褥中躺下，满怀心事地睡过去，次日睁眼便到正午，笼岛千绘子收拾好了东西准备离家。
　　“你醒了？”她说，“我不会做饭，你去楼底下的便利店随便买点什么吧。这儿的车站便当也还成，吃那个也行。我还有事，先走了。”
　　千石清纯问：“出什么事了？”他不给笼岛千绘子说话的机会，“每次你想掩饰什么，都会轻轻地揉手腕。”
　　笼岛千绘子露出懊恼的神情。
　　他等了一会儿，便听到笼岛千绘子说：“理香，你还记得吗？昨天我们坐电梯时遇到的那个孩子。她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