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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红颜不是祸水,心机男才是(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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瞿落惊愕地看着倒在地上人事不省脸色一片青紫的阿渣,抬起头不可置信地看着范蠡。
范蠡那微笑的表情丝毫未变,上挑的凤眸中却意味深长地看着她。
她恍然明白了什么,目光落在面前的酒杯上,后退了两步,手指着范蠡,声音里有些颤抖:“范大夫,你……”
范蠡连眼皮也未抬,将手中的酒杯举至唇边,抿了一小口,道:“没错,正是范某。”他把酒杯放在案几上,青铜器敲击木头的声音很是清脆:“如你所见,范某在令兄的酒杯中抹了毒药。”
留在殿内侍候的宫女早已吓得魂不附体,一个一个惊慌失措地跪倒在地身体抖如筛糠,唯有一个长相机灵的小宫女听得范蠡这句话,神色微变,悄悄地起身挪至殿外,像是要去给勾践报信的样子。
瞿落瞥了一眼那个宫女,冷哼一声:“范大夫,难道你就不怕我向大王告状,治你的罪么?”
“范某一向敢作敢当,还是那句话,既然范某今日做了,自是做好了应对大王的准备,根本不怕大王知道。”他说着,别有意味地停顿了一下:“更何况,范某做的这件事,就是要让大王知道。”
“你!”瞿落气结,整张脸都气得发白,心底却是涌起幽幽寒意,她颤着声音道:“我竟不知道,原来越国有名的名士范大夫竟是如此厚颜无耻之人,下毒毒死我兄长,居然还如此理直气壮!”
她低头看向阿渣那紧闭的双眼,手抚上他那青白的脸,心下仿佛有一块巨石压着,就要让她喘不过气来。
她猛地抬头,自嘲地笑:“不,我竟忘了,范大夫一向如此。可怜我和兄长竟以为范大夫这次是来与我们真心相交的!”说到最后,她已经咬牙切齿。
如果她拥有那一世白蛇的法力该多好,那样她就可以动一动指尖,就能让范蠡偿命!
范蠡摆摆手:“夷光姑娘不要误会范某了,范某并未毒死令兄。”脸上仍然带着那副可憎的笑容:“令兄现在仍有鼻息,不信的话夷光姑娘可以一试。”
瞿落听得此言,忙伸手探了探,果然仍有呼吸,仍旧温热的脖颈间也可感受到脉搏有力的跳动。
这才神思稍定。
阿渣可是系统,怎么可能会死?那一次在和法海的对抗中,也只是破坏了自身的代码而已。
可笑她刚刚一时情急,居然忘了这一点。
只是喝了毒酒,会不会也对他的身体产生什么危害呢?不会又要被主神系统回收重组吧……
范蠡看着瞿落忽喜忽忧的神情略皱了皱眉,道:“夷光姑娘,神思可还稳得住?”
瞿落忙按压下心头纷乱的思绪,瞥了眼范蠡,仍摆出一副恨意凛然的样子,冷冷地道:“不牢范大夫费心,你既已对我兄长施以毒手,又何必摆出一副假惺惺的样子?”
范蠡看着瞿落,挑眉道:“夷光姑娘是在怨恨范某?”
瞿落忍不住冷笑一声:“当然,难不成范大夫还要我感激你么?”
“那倒是不必。”范蠡丝毫没有被讽刺的不悦,神色淡然:“可范某之所以要向令兄下毒,也是出于令兄的主意。”
“你胡说什么!兄长怎么可能让你对他下毒!”瞿落难以置信地盯着范蠡那张永远是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的脸。
“令兄是没有让范某下毒,可令兄提出了让夷光姑娘去吴国的计策。”他一手拢袖,一手拎起酒壶,又斟了一杯酒:“如果范某不这样做的话,又怎能让大王心甘情愿地放姑娘去吴国,姑娘又怎会真心实意地替越国做事?”
“你说什……”她下意识地想去怒叱范蠡的胡言乱语,说到一半却戛然而止,定定地看着范蠡。
范蠡缓缓饮下那杯酒,微笑道:“令兄长所中之毒,并不会立即要了性命,但如果置之不理,每到毒发之时他便会痛苦难忍,肝肠寸断,时间长了,即使毒不至死,也会使他活活被折磨致死。”他说这话时就像是在谈论这酒的滋味一半随意:“相反,如果令兄长定时服用一定分量的解药的话,则会缓解痛楚,渐解毒性。不过,令兄长究竟何时才有机会服用解药,又能够服用多少分量的解药,这就要看夷光姑娘了。”
瞿落一字一顿地说道:“你又威胁我!”
“没错。”范蠡对于自己的阴谋诡计,似乎从惮于直言不讳:“如果夷光姑娘能够时时送来吴国的正确情报,令兄长在我这里自然会得到应有的解药,但如果夷光姑娘不能……”说到这里,他没再说下去,反倒是用他那一贯含有笑意的目光,望着瞿落。
“我明白了。”瞿落面无表情地说道:“可你若让大王知道了……”
范蠡接过她的话:“若让大王知道了,大王一定会当庭暴怒。”他的脸上带有一种莫名的淡定从容:“可那时,他也别无他法了。”
“因为他知道,夷光姑娘必定恨极了范某,连带着当然也不会再对大王有任何好感了,放这样充满恨意的夷光姑娘在身边,无异于在身旁安插了一颗毒瘤,反不如让你去吴国了。”
瞿落静静地听完范蠡的话,怒极反笑,本来是银铃般悦耳的笑声在这空旷寂静的大殿里显得异常诡异。良久,才终于停下来,嘲讽地看向对面的男人,道:“范大夫果然好计谋。”说完,她向范蠡施了一礼,深深地弯下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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瞿落对着面前巨大的镜子淡淡地扫了一眼,只见镜子里的女子头顶华冠,身着华贵宫装,眼角眉梢被人施了粉,顾盼回眸间,更显缱绻柔情。
这样一个女子,全然无了半月前刚进宫时的粗野质朴,反倒像是一块经过了精雕细琢的美玉,让见者情不自禁地将其呵护起来。
她展开一抹微笑,转过身来,轻轻对身旁的侍女道:“走吧。”然后伸出纤细柔嫩的手,搭在侍女的手背上,袅袅娜娜地向着殿内走去。
她要去完成西施该完成的使命——奉越王之命接受教引姑姑的指导训练,为入吴宫做准备。
阿渣已经被范蠡严加看管在一个极其隐秘的地方,她让身边的小宫女去打探,却无论如何都打探不到任何消息。
勾践果然如同范蠡所说,在知道这一事情之后,怫然大怒,甚至扬言要撤掉范蠡的官职,可终究是雷声大雨点小罢了,范蠡依然好好地,阿渣也没有被放出来。
倒是勾践,不知怎地,竟鲜少来瞿落的寝宫了。
难道是心虚了?瞿落不禁嘲讽地想。
这对君臣,果然一个比一个老谋深算。勾践表面上一副怜惜西施的模样,内心里却也并未把西施当作真正的红颜知己,而只是一个所属物罢了,一个可以近亲更可以抛弃的物品而已。
范蠡是真正地看穿了勾践的这一点,才会那么胆大包天地一次又一次背着勾践,做出惊人的举动。
说到底,不过是沆瀣一气、狼狈为奸罢了。
可恨手段毒辣的勾践君臣最终竟是万世流芳,而西施却得了一个“祸水红颜”的名头,可见世人是多么的不公!
她一步一步地走上台阶,朝着教引姑姑展开一抹微笑。
既然有了红颜祸水之名,那她何必让西施白白承担?做一个真正的红颜祸水才好呢,从此搅得越国再无安宁。
她走到教引姑姑面前施了一礼,声音柔柔:“姑姑安好。”
对方是一个上了年纪却风韵犹存的中年女子,她忙扶瞿落起来:“夷光姑娘不必行此大礼,能为夷光姑娘指导礼仪,是奴婢的荣幸。”
“姑姑客气了,夷光此次奉大王之命修习礼仪,还请姑姑一定要将礼仪之道悉数教给夷光才是。”她笑道。
“是,奴婢定当竭尽全力。”女子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