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我俩开始拯救世界》甜酒煮喵娘

3、第一章_01

　　“首先冒昧地先问一下，国师您失忆多久了？”我换了一身轻便的行头跟在那小鬼后面。
　　“在外面不要用这个称呼。”他冷冷地一脚踹过来，幸好我及时避开。
　　这家伙性格超恶劣啊……
　　“嗯，你真打算这样乔装……？”我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
　　方才踏出门前，里摩用了整整两卷绸布，将自己整只包成粽子。虚晃的阳光下，那双瞳仁像是燃烧的金色琼浆。
　　现在明显更可疑了好吗？说不定明早全城风雨，热议着王城出现蒙面内衣大盗的头条。
　　“怎么？对我完美而自信的藏匿技术有疑问？还是想再睹我惊为天人的美貌？”
　　这小鬼的自恋癖为什么放弃治疗了！！！
　　“啧，我以为国师什么的，一定是亲切可人万众瞩目的形象，起码不是现在这般过街老鼠似的鬼鬼祟祟。”
　　里摩面无表情，把裹布松开扔到一旁，仿佛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
　　“为安全起见，从现在起换个名字。你的话……嗯，叫母猪怎么样？”
　　“噗，已经连性别都不同了，麻烦你能减少下你的槽点吗？”
　　“好的，侏儒先生。”
　　“喂喂，虽然发音差不多，但是种族不一样啊！”
　　“诶？也对，是我考虑不周……你说叫什么好呢？‘堂德柯龙PS虽然表面很威武内心简直和肮脏的蠕虫一样啊真可怜’！啊，我简直就是才华横溢啊。就这样愉快的决定了吧，骑士先生。”
　　“不要随便拿一个酷炫的名字敷衍过去啊混球！！！话说后面的PS算什么啊？恶意的集中体吗？”
　　里摩在我前面轻车熟路地挑选着人烟稀少的走道，似乎对这座王城的构造已经了如指掌。
　　“总而言之，”在他下一句不靠谱的夸夸其谈之前，我打断了他：“你到底失忆多久了？”
　　“嗯……大概前后加起来几个小时吧。”他不以为意。
　　啊咧？几个小时？我的耳朵是不是在听见他的回答并传送给大脑的途中失去功能了？
　　倘若是人为作案又只发生了半天左右，那罪魁祸首应该还滞留在皇城无法离开。精神干涉系的魔法只需要抓到术者便可解决，如此一来，身为国师之躯的里摩君完全可以凭着固有的军事干涉力解决问题，不需动用我这个不知从哪个洞窟挖出来的虾兵蟹将。
　　————既然自称聪颖绝世的国师大人没做出任何抉择，说明敌人并不来自外部，而是……
　　内患吗？
　　我觉得头开始痛了。
　　果然，还是那种日复一日，早上起来睡个回笼觉去买街角甜品屋定制的手工面包慢悠悠去骑士团报个道就神隐着睡个午觉傍晚早退继续倒头睡的闲逸生活啊……最棒！
　　“天啊，小鬼……对面猪肉饼半价，我去去就来，再见。”
　　思前想后……我最终临阵逃脱。
　　里摩的目光轻飘飘地，透过我，似乎落在很远的地方。
　　“等等。事情并没有你想得那么复杂。与其说是失忆，不如说是最近一年的记忆变得暧昧不清。”
　　“一年？”
　　“啊，从去年国师册封仪式后的记忆开始的，感觉有很重要的事情突然无法想起了。”
　　听闻其还保留着起码的记忆的事实，我松了口气。
　　“毕竟是一年前的事情了，想不起来也属于正常情况吧？”
　　里摩叹了口气。
　　“那如果我说，我完全没有昨天的记忆呢。”
　　睁眼的瞬间自己仿佛在冗长的梦境中沉浮，脑海里零碎的片段在即使拼凑起来，也是完全陌生的画面。
　　“……别开玩笑，昨天上午你还不是来过巡礼日的骑士团游行么。”
　　难得必须起早床的日子，我可是记得一清二楚。
　　“我不清楚，”里摩指了指王殿的方向：“我的日常行程大体是固定的，以昨天的记录来看毫无异常，可我本人全无印象。宫殿那边更是……”
　　似乎只是无比平淡的一日。
　　脑海里却被可怖的空白蚕食。
　　我静静地思忖着他的话，不知道作何表情是好。
　　里摩警惕地避过骑士团的巡查分队，停止了继续解释。
　　真相隐藏在无垠的浓雾之中，扑朔迷离。
　　“等等，如果只是一天的记忆遗失，不妨碍正常生活的话……”
　　——又何必如此心急如焚地离开王城？
　　“问题就出在这里。”他咬紧了下唇，声音压得很低：“从几周前，我无法使用职能了。”
　　职能是特异能力的总称，历史往前推一点也曾有过‘巫术’‘龙息’‘魔法’‘怪异’一类的说辞。但人类这种生物本质弱小，既没有强大的□□，更没有不灭的精神，需要借助‘祭物’和‘御器’来发挥出潜在魔力。一般来说，御器作为魔力载体，祭物提供魔力，人类采用不同的方式使用。旧时代在漫长的战火和厮杀间，将‘御器’的发展推向白热化，如今和平年代已完善健全。
　　职能分为天赋职能和特权职能两类。两类的区别在于天赋职能来源于血脉中的传承，更接近于天生就拥有的能力，异常罕见，且能力因人而异。打比方说我们的国师大人里摩·奥裴莱斯，相传他的天赋是全元素操纵，事实如何姑且不论。而特权职能范围很广。例如魔导器具或武器上刻画特定咒文或纹章，会产生和自然共鸣馈返一定量的魔力流供给使用者，王权赐封或自由贩卖之类的时候经常能见到。我的骑士剑就被附加了风系魔法用来提高速度，即使我并非魔法师也可以得到加持。
　　阿布尼斯王国以崇尚人文和魔导为名，其中将年幼的里摩立为国师也并非特例，可见国民对力量的崇拜和狂热。
　　“这样啊……那小鬼你也彻底退出一国之师的交接椅了呢。”
　　解说完毕。我有预感如果继续说风凉话……会死得很惨。
　　“你除了‘这样啊’之外有别的说法吗？阿布尼斯皇室最伟大的国师，可是一夜之间变成废人一个，你知道意味着什么吗？”里摩的面庞微微抬起，神色愠怒。
　　对我来说那种事情毫无实感，反应也理所当然的只有这种程度。
　　国策也好，政事也罢，对我来说就是一纸空谈。
　　无法改变什么，无法向着什么目标前进，甚至无法去追求真正的自己。
　　视而不见。充耳不闻。
　　就是这般被动的生活方式，浑浑噩噩地消耗着剩下的人生。
　　“原来是这样啊……”
　　我绞尽脑汁寻找安慰的话语。
　　“……”
　　“请允许我做一个悲伤的表情。”
　　“……”
　　“我会为你点个蜡烛的。”
　　“……够了！我真是蠢透了，和愚民商谈私事简直天方夜谭。”
　　里摩猛地背过身去。
　　“抱歉，我可从来不认识什么那璀璨地让人无法直视的国师大人，我认识的只是某个突然出现的讨厌小鬼。再者，你是谁和我也没什么关系……”
　　里摩怔住。
　　“呃……怎么说呢？国师这个头衔怎么样都好了……月薪说好了不变吧？我去买猪肉饼，吃完就出发吧。”
　　他呆呆地停留在原地，年幼的脸庞带着深深的迷惘，失魂落魄。
　　似乎有什么晶莹的东西从他眼眶里落下，此刻背影孤零，完全就是个落寞而倔强的孩子。
　　眸里倒映着五光十色的世界，却被光影交错限制在一寸天空。
　　————被盛誉为神之子诞生。
　　————被冠以天才之名成长。
　　————被恩赐予登对之佳偶。
　　————被祝福着永世之长眠。
　　本应该是这样的。
　　盛大而完美的命运宏图，将由吟游诗人一代代传承，成为历史的佳话。
　　他下意识握紧拳头，似乎下了决意。
　　这位扰乱了一切的乱局者，到底是谁？
　　——被夺走的东西，我必定要加倍报复回来。
　　热气腾腾的炸饼外焦里嫩，香气扑鼻。我望着阴云满面的国师大人忽然背后一寒。
　　“国师大人，总会有办法的。啊……！”
　　话还没说完，里摩朝着我下腹就是一击，漂亮的回旋落地，目光锐利如剑。
　　“我只是决定离开故乡旅行一阵，有些感伤。骑士先生，刚才什么都没看见对吧？”
　　“痛啊！小鬼别蹬鼻子上脸……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扔回那个王殿里去？”我不顾热馅烫口，直接叼起猪肉饼，右手回抽试图拔出生锈的骑士剑。
　　“你做不到。别忘了我的身份。”里摩不屑地喷了个鼻音：“既然我有把握让你带我出来，当然也有把握把你关回去。”
　　——真是超欠揍啊这货！
　　“如果现在后悔的话，你便只能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地牢里度过余生。已经没有退路了，德伊·洛里蒙特。”
　　他的食指近乎戳到我的脖子。
　　“所以……能务必请你跟随我吗？骑士先生。”
　　以汝之名，宣誓此约。
　　闹市的醺风鱼贯而入，湿润的五色石子卷起又掉落的清脆回音，在小巷里回响。
　　然后我看见我骑士团的同僚正往这边走。
　　……啧，被抓住就完蛋了。
　　“真没办法。”
　　所以说动不动就热血而不知所谓的小鬼很麻烦啊……我已经24岁了啊再过两年也该成长为成熟的大人和某位美丽的异性同结连理在床上滚来滚去滚来滚去滚来滚去。
　　————唉，哪天我遇见导演这一切，该天杀的幕后黑手，铁定要狠狠揍他一发。
　　自知羞耻，里摩叨叨着‘我当然不是一个人不行’掩饰，不愧为教科书一般的傲娇。
　　抬手拍了拍里摩的头，柔软的金发从指尖泻出那般：“唉，废话真多，小子回去包片尿不湿吧。”
　　里摩死死瞪视着我，腮帮子微微鼓起，像极了要发飙的长毛兔。
　　“我先走了，里摩。”
　　“诶？风太大我没听清。”
　　“我说小鬼快滚你妈叫你回家吃饭。”
　　在那青黄不接的难忘季节，奇妙而不可思议的邂逅。
　　太糟糕了。
　　所谓的命运，绝对、绝对不是这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