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篮]Lost in Paris》LadyJack

13、吉事果

　　送男孩子们去机场的路上萨蒂还在絮絮叨叨地说她十分幸运地加入了一个复原哥特时期服装的课题，她兴致勃勃地跟我们描述某种被称作艾斯科菲恩的帽饰，我有点没听懂她的意思。

　　“就是画里还有电影里会出现的那种，形状是这样的帽子。”她用手动作夸张地划出了中心凹陷两边高起的波浪，我表示我依然没有印象，她颇感挫败地翻了翻眼皮，冈村先生好心地建议她尝尝刚买的吉事果蘸融化的芝士。

　　那是我们在出行前在萨蒂家门口一间由一对西班牙夫妇开的点心铺里买来的，彼此各自买了不同的口味，我发现紫原先生正死盯着我手里装着蘸酱的小纸杯里还剩的巧克力浆，他问我肯不肯和他换那杯已经所剩无几的酸奶冰淇淋——当然已经融化得差不多了，表面漂浮着几颗吉事果碎屑。

　　我自认大度，何况巧克力味吃多了有些腻，于是和他互换了蘸酱杯。那些吉事果被买来时还刚出锅，外皮被炸得酥脆，中心松软，味道有点儿咸，我就着酸奶冰淇淋尝了一口，带咸味的油炸食物搭配清甜的冷饮莫名地好吃。

　　而萨蒂的那份则淋着草莓味儿巧克力糖浆，上面还撒了不少五光十色的星星形糖粒。她拍了张照片发上instagram后便把食物放到了一边。

　　今天来旅游的男孩子们就要回国，听说了这件事后萨蒂的母亲便无比热情地提出她可以开车送我们，身带大号行李箱，坐车当然比搭公交方便，因此也没有拒绝。萨蒂家的面包车刚刚好能挤下我们所有人，她不愿意坐前排，硬是挤在了我身边，于是坐在副驾座的就顺理成章地变成了辰也，他讨人喜欢地和卡布瑞尔夫人聊起了天。

　　——你们是第一次来巴黎？

　　——对，还是托了敦的福。

　　——我听萨蒂说你们是校队队友。高中生活，真怀念呢！

　　——是啊，有很多很珍贵的回忆。

　　——下次萨蒂回东京拜访亲戚的时候或许可以顺道去找你们？

　　听到这句话福井先生突然飞快地插嘴道：“冈村会很欢迎她的！”

　　阻止已经来不及，大个子的男生竟面露了被老师训斥的小学生的乖巧模样，他想了想小心翼翼地接话道：“我老家在秋田，如果你们愿意来，我可以教你们滑雪。”

　　“太冷了，不学。”紫原先生把一条吉事果塞进了嘴里，含糊不清地咕哝。福井先生当即吐槽出来：怎么看大猩猩都不是在邀请你吧！

　　但没想到萨蒂也并不太给面子：“要穿很厚的衣服出门啊……不想学。”

　　“别那么没礼貌，亲爱的，你至少该说句谢谢。”卡布瑞尔夫人改用法语教育了女儿一句，我几乎有点幸灾乐祸。

　　“或许再给他织条围巾表示感谢，你可以说送那是因为秋田的冬天太冷了。”

　　“那就太没意思了，织围巾不过是简单而无趣的重复动作，我真想送他东西大可以花时间给他做一件合体的衬衫，因为‘他个子太高不方便买衣服’以及，他现在穿在身上的那件显然是便宜货，就连门襟和摆缝都没有对正条格。”

　　“好吧，专业人士，听你说得这么顺畅，莫不是早就在考虑这件事情了？”

　　“这叫专业素养，你这个外行！”

　　“可我们也不会天天在你耳边念叨说你切菜的姿势不对或是加多了盐放少了糖。”忙于进食而不太吭声的紫发先生再次开了口，并立竿见影地让萨蒂一时哑口无言。后者不太开心地问刘伟先生他用来蘸吉事果的甜牛奶酱味道怎么样。

　　我感觉眼下互相交换零食的场景有点像儿童时期好天气里的郊游，我当时除此以外的爱好就是观察周围或野生或家养的花，至于萨蒂会耀武扬威地从花园揪出一条扭动的蚯蚓举到我面前把我吓得躲到十几米开外那就是题外话了。

　　“喏，给你。”眼前突然被一朵纸巾折的玫瑰所占据了，我有些惊讶地从紫原先生手里接过纸花。

　　“哦，这是你做的？”除了最外的一层“花瓣”上滴到了一点融化的冰淇淋外，算得上漂亮可爱。

　　他懒洋洋的脸上似乎流露出了些得意的表情：“嗯，跟上课时我旁边的那个谁学的，很好看吧？”

　　“哟嗬，真想不到，我们有生之年会看到紫原变得这么心灵手巧。懂得讨女孩子开心，很有进步嘛。”福井先生见状甚至吹了个口哨，虽说这几天一直都被男孩子们不免有点大惊小怪的调侃包围，但此刻我还是不住稍感脸红。

　　倒是当事人满不在乎：“明明是连这么简单的手工都不会的你们太不心灵手巧了。”

　　“喂！当年学园祭连彩带都剪不整齐的是谁啊？”

　　“嗯……”他竟还真的蛮认真地回忆了两秒，最后得出了结论，“是大猩猩吧。”

　　“我是想说你啊……”

　　……

　　一路吵吵闹闹，时间便过得飞快。下车的时候我们每人手中的吉事果都被吃得差不多，我剩的那点酸奶冰淇淋被紫原先生就着最后一条油炸点心吃得干干净净。

　　男孩子们的航班暂时没有误点的消息，等他们取好登机牌，我们一起将他们送到安检口。两个礼拜的相处，虽说姑且谈不上推心置腹，但也算交到了很好的朋友。他们友好地表示倘若我们去日本旅游他们则都愿意担任我们的导游。

　　“我大概会常回东京，在那边可以买到很多巴黎这里买不到的和风印花或是刺绣面料，”萨蒂的理由倒是纯粹好懂，就和紫原先生是为了美食而选择来我们这儿进修一样，“至于卢娜，她之前说过想去看宫城藏王狐狸村的狐狸和奈良的鹿。”

　　“那些动物会围上来抢你带的食物，一点也不可爱。”

　　紫原先生的这个评价倒一点也不叫人意外。“可你也经常会问我讨零食，我倒觉得你挺可爱呀。”

　　他不再说话，我转向小伙子们，时间差不多，他们该是时候进安检，我们也是时候该说再见：“先生们，很高兴能认识你们，那么，有机会再见啦……”

　　我话未说完，萨蒂突然向前两步，踮起脚尖，在冈村先生脸上蜻蜓点水样地亲了一下：“等我下回去秋田，你要教我滑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