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年少》舞樱倾城

9、第八章

　　灸大长老家最深处的依兰阁、听松阁和隐竹阁分别是这一代灸大长老家三位继承人的住所。而依兰阁就是舜羽的住所。那是一间日式装修的房子，面对庭院的小厅的榻榻米上，一个白色的身影正坐在那里。依兰阁紫藤缠绕，兰花常香，是三阁内最雅静的。只是现在再好的风景在舜羽眼中都黯然失色，因为她发现了一件非常严重的事。而现在，舜羽正难得正襟危坐着等待修和盟主的到来。
　　“姐，找我们来有什么事？”盟主带着修踏进依兰阁。
　　“莲子，你下去吧。顺便把门带上。”舜羽对身边的青衣侍女下令道。
　　“好。要把风么？”莲子边往外走边问。
　　“不用了。有舞弟在，没关系！”
　　“嗯。”
　　看着莲子关上门，舜羽才看向坐在自己左手边的修，脸色一敛道：“修。我该称你呼延觉罗修，还是。。。”
　　犹豫半晌，舜羽终究不忍说出后面几字，只是拧眉望着修。
　　修望着犹豫不决的舜羽，带着几分悲苦的笑言道：“言灵者，客气了。事已至此，你可以叫我，天枢君。”
　　盟主惊讶得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来回看着自己的姐姐和修。他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诧异道：“修是天枢君？姐，你的意思是修就是‘绝心’的第九代主人？！”
　　舜羽避开自己弟弟的眼睛，才勉强自己开口回答道：“是。修就是天枢君。天枢君，绝情弃心，君临天下。”
　　“那么。。。那么前几日空中出现的那代表‘绝心’的星子。。。”盟主张口结舌。
　　“修，天枢命轮已经启动，你知道么？”舜羽已然有些问不出口。
　　修抬起头，眼睛望向自己头顶上方缓缓道：“黠谷医仙将噬血后重新封印的‘绝心’还给我时，我就知道天枢命轮已经启动了。”
　　“那你下得了手么？你唯一的亲人戒和你最爱的寒。”舜羽知道无论自己忍不忍心都必须问出这个问题。
　　“如果我下得了手，还会这样么？”修轻轻拉起自己的衣袖，白皙的手臂上，一根红线正缠绵盘旋，“舜羽，你放心吧。你担心的人，一定会安然无恙。”
　　那盘绕在白皙手臂上的血红印记让舜羽和盟主看的触目惊心。
　　“‘一定会安然无恙。。。’修你做的是个怎样的承诺，你知道吗？”
　　“我知道。这一点，我比谁都明白。”修的声音空洞而无力。
　　“情心难断，红线缠绵。芳华一季，荣枯相依。”舜羽缓缓念出这最后的审判，“只有一年了。修你可曾考虑清楚？”
　　“没有一年了。先是酗酒，再是断心咒，我顶多再撑半年。这已经是我的极限了。”修的声音好像飘在空中，“而且他们若死了，我纵然活着，又和死人有什么分别呢？”
　　“修。。。”舜羽抱歉的看着修，“对不起，我帮不上忙。我虽然是言灵者，可是，言灵者，不言生死，不言成败。”
　　“我知道的。舜羽，你不用抱歉。我早就已经认了。”
　　“难怪你最近变得那么奇怪。我就想嘛，以你的性格，就算你和寒两情相悦，也不会这么肉麻。。。”想起修和寒之间的互动，盟主就觉得好冷。
　　“明天就是我给自己最后的期限了。”修略闭了闭双眼，再睁开时，是无尽的坚决和绝望，“我要赶在寒醒来前回去。先走了。舜羽，明天我想请你帮我一个忙。看在我们认识这么多年的份上，你会帮我吧？”
　　“嗯。”看着沉溺在夕阳中满身寂寥的修，舜羽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
　　直到修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盟主才回过头来。
　　“姐，你说我要不要答应。。。”
　　“前几天到你的听松阁拜访的那两个人的要求？”
　　“嗯。你又让莲子去偷听了？”
　　“说那么难听做什么。。。我觉得，如果他们自己能协调好，我们做个顺水人情也不错。”
　　“你是说。。。”
　　“修，好可怜。。。我们也帮不上别的。。。”
　　“可是，我想修应该不会想要我们这样的帮忙。。。”
　　“可是如果这样做，修会有幸福的半年吧。。。”
　　“会吗？”
　　“会的。”

　　上午九点，夏家练团室里，修睁开双眼，看着仍在他怀里熟睡的寒，脸上露出一个幸福的微笑。
　　“不要一直盯着看。。。羞死了。。。”寒闭着眼睛在修的怀里窝的更深。
　　“你醒了？”
　　“没醒。”
　　“呵！”修笑出了声，“快起来吧！今天我们出去玩。”
　　“真的？”一听到这句话，寒的小脸立马从修的怀中露了出来。
　　“恩。快起来吧。”修低头在寒脸颊上偷了一个吻。
　　“坏！”寒笑着跳下床跑进了盥洗室。
　　看着寒的背影，修浅浅的笑着，满是幸福和伤感。。。

　　上午十一点，闹市区的一家咖啡厅里，柔心正默默地等待着某人的到来。
　　“韩克拉玛家的族长找我，真是希奇呢！”一个高大的中年男子做到了柔心的对面，“怎么？想找我打架么？”
　　“我不是来找你打架的，呼延觉罗族长呼延觉罗任。”柔心深吸一口气，“我来是要和你谈件对双方都有利的事。”
　　“哦？什么事？”
　　“难道你不想解开我们两大家族千年来的仇怨么？”
　　“你有什么办法吗？”
　　“就是。。。”
　　阳光明媚的上午，随着两人的窃窃私语，一个计划形成了。。。

　　中午十二点，修带着寒走进了一家餐厅。寒显然是第一次来，好奇的四处张望着。
　　“寒，想吃什么？”修体贴地问寒。
　　“恩。你点的都可以啊！”
　　“恩。那我们吃海鲜好不好？”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海鲜？”
　　“我就是知道。”修宠溺地笑着。
　　“这位先生，海鲜请到这边来挑选好么？”服务生礼貌地插话。
　　“好。那寒，你稍等一下。”修起身跟着服务生向餐厅另一头走去。
　　“恩。”寒点了点头。
　　看着修远去的背影，寒的脸上满是幸福和恐惧。。。

　　下午三点，修和寒站在游乐园的摩天轮下。寒紧紧的抓住修的手，好像修就要消失了一样。
　　“修，你知不知道有这么一句话。。。”寒的声音有一丝伤感。
　　“什么？”
　　“听说两个相爱的人牵着手一起去坐摩天轮就会永远幸福呢。”寒抬头望着摩天轮，眼神有一丝迷蒙。
　　“是吗？”修也抬起头看着摩天轮。
　　“恩。修，我们会永远这么幸福的吧？”
　　“会的。”
　　“修，我们去坐好不好？”寒突然变得好像很开心的样子。
　　“好。你说做什么我们就做什么。”

　　傍晚六点，夏季练团室里，寒已经玩的累得睡着了。
　　“寒。”修温柔的看着寒，眼中全是留恋，“对不起！我不能。。。”
　　随着修的话，寒的睫毛微微动了一下。
　　“寒，我爱你！”修痴痴地看着寒,慢慢将手伸到寒的头上，“摄心术乌拉巴哈！忘记关于呼延觉罗修的。。。”
　　“我早就觉得你最近很奇怪。修，如果你想要我忘记你，你可以直接跟我说。。。”寒慢慢睁开了眼睛，“我可以当作从来没有认识过你。不需要摄心术。”
　　“寒，你。。。”修的眼神透着慌乱。
　　“呼延觉罗修。。。”寒闭上双眼，“如你所愿，从此刻起，我不会再记得你和你的一切。你可以出去了。我累了。我想休息。”
　　修张了张嘴，仿佛还想说些什么，却最终没有说出。只是默默的站起身，打开门，静静离开。
　　听到关门声响起，寒慢慢睁开双眼：“修，我爱你。。。”

　　晚上七点，夏家夏天屋里。夏天正用骇人的眼光瞪着修。
　　“我都看到了。”
　　“是吗？”修低头苦笑。
　　“你为什么这么做？”
　　“我没有选择。”修略顿了一顿，“以后寒就拜托你了。”
　　“你这算什么？”
　　“不算什么。以后，寒就是你的了。”
　　“修！”夏天揪住修的衣领，“你知不知道，我会恨你！”
　　“那就恨吧。。。”
　　“你！”夏天一把甩开修，愤愤的向外走去。
　　修低着头，看不出表情。。。

　　晚上九点，依兰阁内，一个落寞的身影正对月独坐。
　　“修，你想要我帮什么忙？”舜羽慢慢从内室走出，“是不是想让我用言灵来消除你对寒的记忆？”
　　“恩。原来是。”
　　“那，你现在还需要么？”
　　“不需要了，舜羽。”修静静地看着天边的那轮孤月，“寒做得到。我，也可以。”
　　“修，你不会后悔么？那来之不易的爱情...”
　　“我不后悔。”修默默闭上双眼，让自己沉溺在月华之中，“我只愿从此以后，两两相忘。不要相濡以沫，只愿相忘于江湖...”

　　“不要！不要杀我！求求你！救救我！求求你！”半夜，寒挣扎在鬼龙杀死冰心的噩梦中。
　　“啊！”寒猛地惊醒坐起，惊魂未定的她习惯性的寻找那平时近在咫尺的温暖怀抱，“修。。。”
　　没有人回答她，空荡荡的练团室里只有一室冰凉，寒愣了半晌，这才想起修已经离她而去。
　　“修。。。”寒缩成一团，拥着被子，把脸深深埋进被中，任眼泪将被子沾湿。。。

　　“寒，不要怕。不要怕！我在这儿。寒！”修从梦中惊醒，不见伊人，只见一地惨白月光。。。

　　又是一个美好的早晨，可惜伤心人只看见伤心景。
　　“雄哥，我又来叨扰啦！”一大清早，某个贪吃的盟主就踏进了夏家的大门。
　　跟着盟主一起进来的，还有修。
　　“哎呀！盟主来是我们的荣幸。怎么说打扰呢！盟主快坐！”一看见盟主，雄哥就眉开眼笑。
　　已经快把夏家当自己家的盟主也毫不客气，一屁股就在沙发上坐了下来。倒是昨天才搬出夏家的修，有些失措地站在原地。
　　“雄哥！”恰在此时，寒拎着一个大箱子从楼上走下。
　　一听到寒的声音，修好像触电一般抬起头望向寒的方向。然后，再也挪不开视线。
　　感受到那缠绕在自己身上的视线，寒知道他在，却咬紧牙关，努力让自己看上去平静，努力让自己的视线远离他。在爱情的课题中，有时候，一旦下定了决心，女人比男人更坚韧，更决绝。。。
　　“寒，你这是。。。”雄哥看看寒手中的箱子问道。
　　“雄哥，我想搬回老屁股去住。”
　　“那怎么行啊？你身体还没完全好。老屁股没人照料你。我不放心。”
　　“没关系的，雄哥。我可以自己照顾自己的。再说，万一有什么事，我可以找兰陵王帮忙啊。”
　　“可是。。。”
　　“雄哥，我知道你是真心担心我。可是没有关系的。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寒拉着雄哥的手真诚的说。
　　“那好吧。可是你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有空常回来。”
　　“恩。”寒点了点头，“那雄哥，我走了。”
　　说完，寒就拎着箱子向外走去。眼神中没有任何温度，寒就这样直直的向外走去，就这样与他擦身而过，不留一次回眸，不带一丝眷恋。。。
　　看着那背影消失在视线中，修别过脸，闭上双眼抬起头，让眼泪流回眼眶，流回心里。。。
　　走出夏家大门，坚强终于在一瞬间崩溃瓦解，寒靠在夏家大门上，悄然饮泣。。。
　　一块手帕递到了寒的面前，寒抬起头，是夏天担心的脸。寒拉过夏天，靠在夏天肩上，痛哭失声。
　　“好好哭一场吧。我会当做什么也没看到，什么也没听到。”
　　“修。。。”
　　她是那么的伤心绝望，连鸟儿都被她感染，停止了欢快的歌唱。一时间，周围一片死寂，仿佛时间已经停止，一切都定格在了这一刻。。。

　　【我只愿从此以后，两两相忘。不要相濡以沫，只愿相忘于江湖。。。】

　　“寒！你没事吧？”老屁股里，死人团长担心的看着面色苍白、摇摇欲坠的寒。
　　“我没事，老爸。”寒勉强扯出一个微笑。
　　“你啊！就是爱逞强！快坐下休息。”死人团长拉开一张椅子，将寒按进了椅子里。
　　“爸，我真的没事。”
　　“还说没事。你看，脸色这么差。”死人团长坐到了寒的对面，“人家说啊，这个女人流产就相当于去了半条命，要好好的调养。你。。。”
　　“爸，我们不说这个好吗？”听到死人团长的话，寒脸色一滞。
　　“哦。好。好。我们不说这个。我们说点别的。”死人团长后知后觉的反应了过来，“那个寒啊，你最近和修是怎么一回事啊？吵架了？”
　　“爸。。。”寒一阵无力。
　　“哦。我们换个话题，换个话题。”
　　“爸，其实我最近有件事一直想和你说。”
　　“什么事？”
　　“我。。。我。。。”
　　“你说啊！没关系的，寒。”
　　“我最近一直做梦梦到冰心临死前的画面。”
　　“啊?你做梦梦见冰心临死前的画面？”
　　“恩。我梦见是鬼龙杀了冰心！”
　　“啊！”
　　没有人发现，在老屁股的门外，兰陵王愤怒的身影匆匆离去。。。

　　傍晚，死人团长接到电话，夏天重伤，兰陵王重伤失踪。。。

　　夏家不远的小公园里，任晨文三人组正向一火红的身影走去。
　　“哇哦！宇哥，你今天怎么穿得这么。。。”任晨文欠扁的表情又来了。
　　“穿的什么？”鬼凤勾起一抹邪笑。
　　“没什么。。。没什么啦。。。”任晨文三人组突然打了一个寒噤。
　　“任晨文，谢谢你一直照顾我们夏天啊！”鬼凤突然向任晨文伸出了右手。
　　“啊！宇哥，这都是我应该的啦！再说，以后天哥成为。。。”任晨文不知危险的握住了鬼凤的手，话刚说了一半，就瘫软在地。
　　“大佬，你怎么了啦？”瞎咪和蛙哥连忙弯下身去查看，却被鬼凤在背后吸取了异能，和任晨文一起倒在了地上。
　　“哼！”鬼凤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拍拍双手转身离开。

　　在鬼凤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后，一个熟悉的身影来到了任晨文三人组的身旁，是夏天，不，该说是鬼龙。
　　“杀了他们！”一个声音在虚空中响起。
　　“我鬼龙为什么要听你的话啊！”
　　“杀了他们！”
　　“你烦不烦啊！我鬼龙是不会受你摆布的。”
　　鬼龙朝天翻了个白眼，转身嚣张的离去。
　　“夏天，我们不动自己朋友的是不是？”鬼龙低声说道。
　　“恩。谢谢你，鬼龙。”一个闷闷的声音从鬼龙体中传来。

　　一道白光划过，躺在地上的任晨文三人组停止了呼吸。

　　九大长老家得听松阁内，盟主和舜羽正好整以暇的看着眼前的两人。
　　“盟主，预言中的人已经诞生。请盟主帮忙。”柔心和呼延任一起请求道。
　　“你们确定他俩就是预言之人？”
　　“是。千年以来，我韩克拉玛家和呼延觉罗家只有他们两人可以消弭仇恨，由恨生爱。。。”
　　“可是他俩最近好像在冷战哎。。。”盟主用手支着额头，一脸苦恼的样子。
　　“而且那两座大冰山这么别扭。。。”舜羽的小脸也苦恼的皱了起来。
　　“所以我们想请言灵者帮忙。”
　　“我？”舜羽诧异地指着自己，“难道你们要。。。”
　　“也不是没有先例啊！”柔心期待地看着舜羽。
　　“那。。。那好吧。”舜羽一脸勉为其难的样子。
　　“谢谢言灵者。”
　　“那你们先去吧。明天上午我们一起去夏家。他俩那边就由你们各自负责通知过去。”
　　“是。盟主。”说完，柔心和呼延任就站起身向外走去。
　　看着柔心和呼延任的背影，舜羽和盟主相视一笑，满脸促狭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