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娱乐圈灵异事件录》玉迩有瑕

69、差距

　　沈小莫一直在酒吧里干到接替他的人到来才下班，因为他每天最多只能干六个小时，所以薪水是按小时结算。从老板手里接过今天赚到的四十八美元，沈小莫体会到一名酒保的不易，同时也见识到形形色色的人。这些人里，有闷头往肚子里猛灌啤酒的；有喝多了又哭又笑的；有几近癫狂却抱住酒杯不放的；有穷困潦倒，用尽各种小手段只为喝到一杯免费酒的。

　　一边工作一边观察这些人，沈小莫在心里编织他们的故事，试图还原他们每一个人的心情。每一个人都将成为日后他发挥演技时借鉴的样本。

　　穿着身上的工作服，沈小莫走出酒吧后门，从巷子里穿出去，一辆白色保时捷停在沈小莫面前，韦君智望着他微笑。这一幕让沈小莫觉得自己无比幸福。

　　“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来接我？”沈小莫问。他和帕西诺约定好的为期一个星期的课程里，从走出帕西诺的家门到回到酒店这段时间内，他都要完完全全以一名酒保的身份生活，以求更真实的角色代入感。

　　“今天是第一天，下不为例。”韦君智笑笑，“有什么收获？”

　　沈小莫裂开嘴笑：“切实体会到一名底层劳苦大众的辛苦和无奈。”

　　韦君智将车上的设备打开道：“看看。”

　　画面中，沈小莫从精神抖擞、意气风发到垮着肩膀，脚步虚浮，变化明显。穿梭在顾客间，面对偶尔遇上的刁蛮顾客，沈小莫尴尬而敷衍的笑。

　　韦君智道：“记住这种感觉。记住每天遇上的人，多倾听他们的故事，了解他们的人生，观察他们的举动，透视他们的想法，日后你追求的是将表现派和体验派的表演技巧糅合使用的境界。”

　　“丹尼尔.戴.刘易斯。”沈小莫喃喃低语。

　　韦君智看一眼沈小莫，眼里流露出赞许。换做十年前，他很难想象给沈小莫提到这两种演技时，他能想到丹尼尔.戴.刘易斯。由此看来，这段时间，他的进步不小，成熟不少。

　　沈小莫低头沉默，他在思考自己日后演技发展的方向。能不能以运用方法派的技巧作为大框架的前提下活用表现派对细节的追求？

　　沈小莫沉思的同时，韦君智也在沉思。方法派的表演有一定危险性，演员杀青后总是要和角色黏连撕扯，要痛苦上好一阵子。传奇演员们已经为此付出了极为沉重的代价。费雯.丽狂躁抑郁而精神崩溃，瑞凡.菲尼克斯吸毒过量而死，希斯.莱杰28岁时意外身亡，大量的报道认为《黑暗骑士》中小丑一角让他沉浸在角色中无法自拔而陷入忧郁。

　　让他学习方法派表演技巧这一决定，在沈小莫功成名就之后会不会让我慢慢发现这完全是个错误的决定？看多了太多杰出演员无法从角色中抽离的悲剧，韦君智忍不住这样去预想。

　　三天后，沈小莫和酒吧里的同事们已经混熟，时常利用工作空闲时间凑在一起开点小玩笑。酒吧里有很多驻唱歌手，因为流动性太强，沈小莫和他们基本没有交谈过。前几天那名歌手从贾斯汀.比伯手里逃掉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贾斯汀.比伯在酒吧里蹲守两天，不知为何今晚没再出现。

　　今晚，女歌手怯怯的出现在酒吧里，像只胆小的小鸟儿。在她进门的时候，沈小莫对她报以微笑。面对沈小莫的主动示好，她也只是十分羞涩的微微点头回应。看样子她来酒吧驻场的勇气大概来源于她对歌唱的热爱，以她这样的性格即使签约，日后发展恐怕也不会太好。

　　舞台上尚且可以因为灯光和现场气氛的影响而分散注意力，观众会忽略掉歌手表演上的瑕疵，如果暴露在镜头下，那么原本的羞涩、拘谨便会放大成笨拙。

　　站上舞台，女歌手给吉他调好音，纤细的手指拨动琴弦。空灵清脆的声音流泄而出，刚才还十分喧闹的酒吧里顿时安静下来，烦躁的人生需要调剂，灵魂上的尘杂需要洗涤，大家纷纷放下酒杯，静静聆听。

　　“只要她开口唱歌，一曲不结束是不会有人点东西喝的，我们先去把这些酒杯处理处理。”老鸟酒保艾伦招呼沈小莫，两人抬起塞在吧台下的大桶走到后面操作间的洗杯机旁，然后再把干净酒杯抬到吧台间。

　　娴熟的拿起口布，沈小莫叽咕叽咕擦拭酒杯，三天的学习，他已经能快速的将酒杯擦拭干净，不留一点水印。将一只酒杯倒吊在吧台上方，沈小莫转头和正从舞台上下来的女孩点头微笑。

　　回以疏离礼貌的微笑，女孩背起吉他从后门出去。

　　“西蒙！调一杯血腥玛丽！”今晚负责招呼客人的托马斯朝沈小莫喊。

　　沈小莫举手做出OK的手势，从吧台底下的柜子里拿出雪克壶。这里的顾客一般很少点鸡尾酒，他们喜欢的是大口大口灌啤酒或者喝威士忌、伏特加这一类烈酒。毕竟会来这里的客人大多数口袋里都不怎么富裕。

　　将冰块放进雪克壶，加上辣椒油、伏特加、番茄汁，在切半个柠檬放在壶沿上压出汁水，盖好壶盖，食指和小指夹住雪克壶，大拇指夹住过滤盖后，双手握紧壶身摇动。

　　摇好后，沈小莫打开壶盖把酒倒入杯中。正当他低头撒完黑胡椒粉和干辣椒粉，用柠檬片、芹菜杆做装饰的时候，一只手覆盖在他手背上摩挲。

　　沈小莫吃了一惊，抬头看，坐在吧台外面的是唐云天。唐云天脸上敷着纱布，从纱布下隆起的形状来看，伤得不清。沈小莫缩回手，以一名普通男人被骚扰后的愤怒神情盯着唐云天的脸。

　　“嘿！唐，医生交代过你不能吃刺激性的东……”杰克森一屁股坐在唐云天旁边的凳子上，弄得凳子嘎吱一声。

　　“小子，他看上你了。”杰克森朝沈小莫怪异的挤着眼睛，伸手将血腥玛丽拿过来放在自己面前道：“这杯是我的了，给他来杯加牛奶的百利。”

　　虽然很不情愿招待唐云天，但沈小莫现在是酒保，酒保是没有权利拒绝上门的客人的，于是拿出长型列杯，倒入百利、牛奶和碎冰，推到唐云天面前。

　　沈小莫保持着酒保和生客间的距离，对两人露出应酬性的笑容，然后拿起口布继续擦拭酒杯。

　　整个过程中，唐云天始终盯着沈小莫的手指。

　　“唐，我觉得你现在要做的不是盯着他的手指看。”杰克森道，“你必须想办法让伯塔曼看到你的优点。你最好能在下个月前从中国拿一些母带过来，否则我怎么让他相信你能演好戏呢？”

　　从沈小莫手指上收回视线，唐云天淡淡道：“母带随时能拿到手。”

　　“那就好。”杰克森从怀里掏出一张支票道：“这是你之前那部戏的片酬。如果你不和汤姆杠上，再演一集还能多拿点钱。这上头是18400美元，这里头扣除了我应该拿的8%佣金。当然，你肯定会嫌少，但是这没办法，整个行业都不景气，近十年总体收入都在下滑。你不过露面一分钟就拿到这么多钱，摄影师一个星期的薪水才5000美元。”

　　杰克森喋喋不休的解释钱这么少的原因，沈小莫边擦杯子边听，才发觉好莱坞并不像他想象的那样容易赚钱。唐云天在一集电视剧上露面一分钟拿到18400美元，他站在赫尔姆斯镜头前闪了一下便拿到10万美元。

　　对比发现差距，沈小莫心中窃喜。

　　“唐，你一定要做好准备，你知道演艺圈是全美种族歧视和性别歧视最严重的行业，观众们都不太喜欢亚洲面孔，你必须得用你的才能说服伯塔曼，让他同意在我分走1%佣金的前提下签下你。”杰克森继续唠叨。

　　唐云天小口小口啜饮杯中液体，他的心思并不在杰克森的话上面，他一直盯着面前年轻的酒保看。虽然以这名酒保的长相来看，绝对不能说好看，但他举手投足间给唐云天一股很熟悉的感觉。

　　容貌能改，声音却不能改，特别是沈小莫的英语还带着严重的中国口音，因此沈小莫附在过来点单的托马斯耳边耳语几句后，两人换了位置。

　　“哦，你看上的小公牛跑掉了。”杰克森盯着走开的沈小莫，用惋惜的语气开着玩笑。虽然开着玩笑，但杰克森毕竟是WMA的经纪人，他仍然时刻记得自己的工作，道：“唐，演员需要一些新闻吸引眼球，但绝对不能是和在酒吧打工的男人上床这种事，它对你的事业没有一点帮助。”

　　从沈小莫身上收回视线，唐云天点点头。

　　杰克森喝完杯子里的酒，招呼托马斯倒给他一杯啤酒后端着啤酒离开吧台。正好他手里有一部NC-17级影片的资源，他得去人群里转转，看能不能物色到一两个皮相好的帅哥。

　　坐在吧台边，唐云天慢慢喝着酒，当他听到旁边两个看似星探的家伙和一名身材火爆的美女攀谈的内容时，他才明白杰克森选择来这里的原因。原来这个地方是好莱坞底层演员和经纪人常来的地方。

　　弄明白这一点，唐云天不禁有些气恼，他竟然沦落到这种地步。转头看着热情招呼客人的沈小莫，唐云天想自己究竟是怎么了才会把那种看起来十分粗俗的酒保误认为是沈小莫？

　　晃了一圈，杰克森没有找到有价值的男人，往吧台走的时候却遇上走到吧台要酒的贾斯汀.比伯。

　　“嗨！比伯。”杰克森朝比伯打招呼。

　　“晚上好，杰克。”比伯接过酒保递过来的啤酒。

　　两人认识很有一些年头，贾斯汀.比伯一开始便亲昵的称呼他为“杰克”，而他却不能改变称呼比伯为比伯的习惯，这大概就是两人性格上的差异吧。面对职业困境，贾斯汀.比伯选择兼职做王牌经纪人莱斯利.利马托的助理，拿13美元的时薪，而他只愿意每天在星光大道上闲逛，在这间酒吧里泡着，祈求能找到一两个有投资价值的家伙。

　　“你打算怎么办？”杰克森问。

　　比伯道：“我明天再去试试看，如果我能拿下西蒙.斯特劳斯，莱斯利.利马托应该会把他手下一些走下坡路的艺人交给我负责。”

　　杰克森拍拍比伯的肩膀道：“努力吧，毕竟我们连收发室阶段都熬过去了。”

　　“OK!”

　　唐云天听着两个挣扎在经纪人底层的家伙相互鼓励，心情十分沉重。他的好莱坞之路又会是怎样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