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夫》小李飞侠

2、向原

　　百寺村其实就是个弹丸之地，村子里加起来不到五百口人，村民都以种地为生，副业就是采撷山菜山果到镇上卖点儿钱补贴家用。厉害点儿的还能抓点儿野味儿，多卖几个钱儿。

　　向原是村子里唯一没有土地的农民，因为他没有户口这样一来他其实连农民都算不上，只能算是个“黑人”，村民都叫他“黑子”其实也有一小部分是因为这个。如此一来，向原想要生存只能靠山吃山，从小便成了村子里比较厉害点儿的那一类人。

　　别人厉害有人佩服，他越厉害，人们的闲话反而越多。

　　真正的原因向原当然清楚，他看着水面上倒影出的那张微黑的面孔，有些不解，就算他的眉毛粗了点儿，眼窝儿深了点儿，鼻头大了点儿，嘴唇的颜色深了点儿，可是在他看来自己比黑猩猩好看了都不止上千倍，搞不懂那些人为什么一定要把他和那些家伙混为一谈？

　　娘曾经说过，他的父亲是人，这就够了！爹是人类，娘也是人类，他是纯种的人类，不是野人，也不是猩猩人，对于向原来说，他和其他村民并没有什么不同，这就让他开心不已，其他人怎么议论他都无所谓了。

　　把手中的最后一条瘦肉扔了出去，离他三四米远的地方原本蹲在地上的大狼狗一个飞身成功将战利品叼在口中，姿势漂亮极了，“好！不点儿真棒！”

　　向原对着狼狗伸出大拇指，一脸的赞赏和喜爱，不点儿对于主人的称赞只是敷衍的摇了摇尾巴，随即跑到一旁趴下，安静的享受美食。

　　向原把地上的凌乱的羽毛和剩下的一些杂碎血迹用土盖了盖，随后走到河边洗干净手。

　　一天的狩猎差不多要结束了，今天的收获颇丰盛，竟然打到一只獾，向原背着半袋子的野味儿，头也不回得招呼他的狩猎工具“不点儿，走，回家了！”

　　没有听到预期中的叫声，向原纳闷的回头张望，却发现不点儿朝自己相反的方向越跑越远，不时回过头朝自己这边看一下。

　　“难道是有新发现？”，向原心中一喜，来了兴致，背着口袋追了过去。

　　不点儿渐渐慢了下来，鼻尖儿几乎要贴到地上小心的确认着，一小步一小步的往前挪。

　　“不点儿停下！”，向原突然低声发出了命令，不点儿回头看看主人，虽然不清楚主人的目的不过还是乖乖的在原地停了下来。

　　向原忽然间紧张起来，就在不点儿脚边大概半尺远的落叶间盘伏着一条蛇，灰黑的背部和它四周腐败的落叶几乎要融为一体，它在这里恐怕已经潜伏了很长时间，散发出的气味已经被腐叶遮盖了，不点儿完全没有发现它。

　　向原一面小声对不点儿发出命令，一面四处张望寻找，很快他找到一根枯枝，粗细适中，稍微有点长，向原把枯枝掰去一小段，在手中颠了颠，暗自点点头，这才蹑手蹑脚得朝不点儿走过去。

　　不点儿见主人朝自己走过来显得有些兴奋，想要抬脚往回走。

　　“别动！不点儿乖，千万别动！”，向原头上冒出一层细密的汗珠，不点儿已经进入了五步的攻击范围，如果被它咬到就麻烦了，且不说得走六十里的山路赶到镇子上，就算时间来得及，他口袋里的几块钱恐怕根本买不起那小小一支抗蛇毒血清。所以最好的结果就是——不点儿千万别被咬到！

　　向原正在为了这个结果做最后的努力，他轻手轻脚小心翼翼的往前走来，每走一步都会说好几遍“不点儿乖，别动！千万别动！”。不点儿微微晃动毛茸茸的大狗头看着主人，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紧张兮兮得，不过还是乖乖的执行主人的命令，四只狗蹄子一动都没动。

　　只是几步路而已却好像走了几个世纪一般，好不容易来到了不点儿身边的向原，先伸手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以免汗珠落进眼睛里面，他手中的棍子悄悄朝前移动来到了毒蛇的正上方。

　　虽然看不蛇的头和尾，不过看它的粗细程度，向原判断这是一条未成年的幼蛇，虽然大概的长度能估摸出来，可是要判断它的七寸在哪里那可是技术活儿，向原自认为还没有那种本事，所以他采用最笨的办法就是措不及防得将它挑得远远儿的，只要远离它了，不点儿就安全了。

　　心中盘算着，向原手中的木棍突然发力向下一杵随即向上一扬，随着他向下杵蛇被惊动了，将头高高的抬了起来准备攻击，只是它还没来得及发力便发现自己突然腾空飞起来了。

　　向原看着被自己大力甩过一排小灌木朝山坡另一端飞去的黑色长条，手拍着胸脯长长得舒了一口气，伸手拍拍一旁的大狼狗得意道，“不点儿，看到没没？你刚才一直在鬼门关站着呢！”

　　不点儿似乎明白了事情的始末，从鼻子里面轻轻哼了两声，好像真的有点后怕似的。

　　“啊！蛇！！！蛇！！！”，向原带着不点儿转身想要离开，突然一声女子的尖叫声传来，声音走形的厉害，看来吓得不轻。

　　“哎呀，不好！”，向原暗道“糟糕！”，急忙朝声音的方向赶去。

　　越过一排小灌木，隐约看到有两个人影，向原又向前走了几步，清楚的看到是一男一女，他犹豫了一下停住了脚步，侧耳倾听两个人的说话声。

　　“有我在，什么都不用怕，我说我能搞定的，你看，逃走了吧！”，男人强装镇定却依然掩饰不住声音里那一丝惊恐。

　　一字不落的听到了男人说的话，向原这才放心下来，心想既然他们没有危险自己还是悄悄离开为妙。深山老林里面一对孤男寡女会发生什么事他动动小脚趾头都能想的出来，小时候上树掏鸟蛋没少碰见，那时候小不懂事，经常坐在树上好奇得瞪大眼睛看完全程。现在这么大了，就算人家不介意，他也不好意思再免费观摩了。

　　“你说它会不会再回来啊？”，女人见蛇离开了，稍微恢复了平静。

　　这个声音有些耳熟啊！向原本打算离开的脚步又一次停住了，扭回头看过去，天色虽然已经暗了下来，向原却丝毫不受影响，看得很是真切。

　　男人的身子遮住了女人的脸，看样子两个人像是抱在一起的。

　　“它回来好啊，它一直都在这里的话，你就会一直在我怀里了，多好！”，男人很快恢复了平静，又开始新一波甜言蜜语的攻势。

　　“哈！你好讨厌！”，女子嗔怪着从男人怀中逃脱出来。没有了男人的遮挡，向原清楚的看到了女人的侧脸。

　　只是侧脸而已，向原一眼便认了出来

　　彩月！

　　向原的心里翻了个个儿，虽然知道她自始至终都不打算嫁给自己，自己也觉得她这样想其实挺正常的，毕竟人家是村里出了名的一朵花啊，配自己的确太那啥了。

　　可是眼下看到她跟别的男人调/情，向原心里很不是滋味:不管你愿不愿意，毕竟我们是有婚约的啊，背着我向原的未婚妻的名号你就这么明目张胆——哦，不，偷偷摸摸得和别人约会，彩月啊，难道你自己心里不觉得那啥么？那个，不觉得对不住我吗？

　　看两个人眉来眼去，眉开眼笑的样子，向原自己找到了答案，彩月不觉得对不起他，估计在彩月心里，巴不得没有他这个人存在才好呢。

　　一时间向原很是失落，心想算了，由她去吧！婚约的事情找个时间去和付叔说一声，解除了就得了。

　　向原的脚尖又变了方向，离开之前回头看了一眼，心中一阵酸楚，娘啊，原谅儿子不孝，不能完成你的遗愿了。

　　“再让我抱一下嘛！约你这么多次，还是第一次抱你呢，连一秒钟都不到。”，男人对此很是不满，伸手就要揽她。

　　向原压下心中莫名的无名火，一扭头就想快点儿离开这里。

　　“不行，不要这样，又杰，你别闹了！”，彩月左躲右闪，左推右拒，看样子是真的不想被他碰触。

　　又杰？向原身形一顿，郭又杰吗？

　　扭回头仔细辨认了一番，真的是郭又杰！

　　“彩月，别这样，再让我抱一下，就一下。你真的好软，好香啊！”，郭又杰说着趁势抓住彩月的双手，用力往怀里拉。

　　“又杰，你别这样！你再这样我可不来见你了。”

　　“你舍得吗？”，郭又杰说着停了手，定定得看着彩月的侧脸，“你要是舍得让我死，你就别来见我了。”，话说的又委屈又坚毅。

　　“你怎么会死呢？”，彩月不解的抬头问。

　　“见不到你，我会死的。”

　　向原惊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忙着搓胳膊的同时两只眼睛死命的盯着眼前的局势。原本打算离开的念头在看清楚男人的面貌之后被彻底抛向九霄云外了。

　　无论如何不能让他得逞！向原打定了主意，脑袋开始飞速运转起来。

　　彩月被这句肉麻的情话感动得魂都飞了，呆呆得盯着郭又杰，动都不会动了。

　　机不可失，亲近美人的机会打死都不能错过，郭又杰的头渐渐凑了过去。

　　郭又杰！你个乌龟/王/八/蛋，向原心里暗骂着，眼看彩月被迷的七荤八素根本回不来神儿，他心里有些着急却并不慌乱，扭头看了一眼安静得蹲在旁边陪他看戏的不点儿，嘴角坏坏得朝上挒起来，“不点儿，乖，轻轻的叫两声！”

　　嗷呜！

　　不点儿出马哪里用得着两声！

　　虽然是很小声的嚎叫，不远处的两个人听得真真切切。

　　“糟糕！狼群来了。”，彩月一下子回了神儿，一把推开郭又杰，转身朝下山的方向跑去，“我再不回去，我爹又要骂人了！”

　　郭又杰非常非常失落，好不容易才等来能一亲芳泽的机会结果又是竹篮打水，他心里暗骂着坏事的畜生，脚上却不敢耽搁，紧走几步跟了上去，“彩月，你慢点儿，等等我！”

　　向原一看搅局成功，有几分得意，向不点儿一挥手“走，跟上！”

　　郭又杰赶到彩月身后，两人一前一后在山路上走着，眼见彩月脚步飞快，恨不得一步赶到家似的，郭又杰不免有些不满，“彩月啊，你干嘛这么怕你爹啊？现在都什么年代了，婚姻的事情你就应该自己做主。你知道吗，在我的同学里面好多都是自由恋爱然后结婚的。”

　　“你说的这些我都懂！可是我爹那是个老顽固，根本没办法和他讲道理。”彩月无奈得道。

　　“那，要是你爹死活不同意我们两个的事情，你就真的不见我了？”

　　“我……”彩月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回答。

　　“彩月，”郭又杰一把扯住彩月的胳膊，两个人同时停了下来，彩月转回身看着他，“又杰，你再给我点儿时间，我让娘好好跟爹说说。”

　　“要是你娘能说动你爹，你现在就不会是那个野人的未婚妻了！”，郭又杰有些生气，“彩月，你是真的想和我在一起吗？”

　　“当然啦，你怎么会这么问？”，彩月见恋人不高兴了，急忙表决心，“我这辈子只想和你在一起！”

　　“你要真的这么想，那不如我们私奔吧！”，郭又听她这样讲，一瞬间又高兴起来。

　　躲在两人不远处大树背后的向原心里咯噔一下，暗道“不好”，姓郭的这小子果然没安好心。

　　“不行！我要是跑了，我娘会急死。”，彩月想都没想脱口而出。

　　郭又杰一把甩开她的手臂，“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干脆我们分手算了，省的这么多麻烦！”

　　感受到了他的火气，虽然知道他说的是气话，彩月听到分手两个字还是深深得感觉到不安了，“又杰，你别生气了，我一定想办法说服我爹，如果实在不行，我们，我们……”，“私奔”两个字彩月始终说不出口，从小到大没有离开过村子，从未离开过父母身边，突然间让她舍弃她熟悉的一切跟他走，这确实太让她为难了。

　　一边是自己喜欢的男人，另一边是生养自己近二十年的父母亲，两边都无法割舍。

　　“唉！”郭又杰叹了口气，“反正在你心里我还是敌不过你的爹娘。”

　　见他语气软了，彩月连忙趁热打铁，“总之我会想办法的，你别生气了啊！”

　　郭又杰装模作样的又叹口气，“好吧，要我不生气也行，你亲我一下。”

　　向原一听这话险些从树后面跳出来，真是岂有此理！这个姓郭的也太厚颜无耻了。

　　向原一咬牙，“不点儿，给我大声狂嚎！”

　　不点儿略带迟疑的看着主人，那样子似乎在问，“你确定？”

　　向原坚定得点点头，“嚎！”

　　不点儿一屁股蹲在地上仰起头，从鼻子里发出长长的嚎叫声——嗷——呜！

　　嗷——呜！很快，传来了一声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