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他说他是神明》谢子舒

78、番外四09 沈初旧梦

　　酒店里，沈初做着旧梦。梦中战火纷飞，血肉横飞，而一个小女孩，抱着个洋娃娃站在他面前。
　　是了，是德克兰那会儿。
　　远在另一个大陆的米国与共荣帝国自第三次世界大战后就成了仇敌，经常在帝国边疆谋划恐怖袭击，不少人对帝国没有忠诚度，反而为米国所招揽，加入了他们的队伍。
　　而那些袭击的受害者，就是平民。
　　那一次，米国不知用什么手段，成功让德克兰萌生了想要独立的念头，而他，那次就率领着军队，前往德克兰□□反抗。
　　米国虽然暗中有给德克兰提供武器和装备，但也只是枪支子弹些小型武器，远远无法抵抗
　　帝国的超音速武器。
　　他虽然明白德克兰只是帝国与米国博弈争霸的受害者，但为了巩固统治，他还是打算给德克兰，也给全帝国一个教训。
　　他下令，无差别攻击。
　　在那之后，德克兰的房子都被轰炸机给毁了，军队每推进一分，就会开展新一轮针对平民的射击。
　　弥漫在这片土地上的，只有灰暗的死亡。
　　这就是，背叛的代价。
　　而那个小女孩，就抱着她的洋娃娃站在他面前。
　　她脆生生的声音，即使在梦中也清晰如初。她说，“我把我的洋娃娃送给你，你不要再打死我的亲人了好不好？”
　　那会儿他是怎么回应的？
　　心狠手辣的帝王没有表情地接过洋娃娃，然后一把扔到地上，转身朝自己的士兵下令——“射击。”
　　那个小女孩在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就被砰砰砰地开了五个血窟窿，像她的破洋娃娃一样，倒在了地上。
　　而在不远处，沈初知道，那里还躺着她断了手脚的爸爸，头发散乱浑身染血的妈妈，或许还会有她死无全尸的爷爷奶奶，和再也不会呜呜叫的断头小狗。
　　这景象，在德克兰再常见不过了。
　　他早已习以为常。

　　“不……”沈初皱着眉，抗拒着梦中的血腥景象。
　　画面一转，一个小和尚在跟着自己的阿阇梨（亲自教导的老师）诵经。看到这熟悉的景象，睡梦中的沈初松了口气。
　　“沈初，你又分心了。”年老的阿阇梨睁开眼，淡淡地说道。
　　身旁许多只有四五岁的小伙伴也看着他偷偷笑，沈初又要被惩罚了！
　　沈初彼时灵智未开，圆圆的脸皱成一团，很是可爱。
　　“师父，弟子错了……”他拉着阿阇梨的衣角撒娇。
　　阿阇梨并未责骂，只是抬头吩咐其他小弟子回房戒定修行，然后才低下头看着身旁那一小糯米团子，“又做那个梦了？”
　　沈初点头。“师父，你说我长大就会懂那段记忆那场梦，可是我已经四岁了，还是什么都看不明白。”
　　阿阇梨用长满老茧的手掌拍了拍沈初，“那说明你还未修得道种智。等你学会从无良万象中看见本质，那么你也就悟了，自然，也会懂了。”
　　沈初的脸又皱成一团，看起来很是失望，“那得等到什么时候啊！”
　　“你的心，生尘了。”阿阇梨点点他的胸口，“戒定慧，觉悟净，你忘了吗？”
　　沈初不开心地摇摇头，“师父，弟子不想成佛。”
　　“为何？”闻言，阿阇梨并不恼怒，眉眼依旧是淡淡的。
　　“弟子讨厌佛，他们是假慈悲！弟子也不想断妄想执念，弟子很喜欢梦中的那个人！”或许那时的沈初并未意识到，那段记忆那场梦，多多少少对他产生了影响。
　　阿阇梨低头看着沈初，直望进他眼里心里去。
　　“你说你厌佛，可是你不曾入佛，又何来厌佛？”他的语气很轻，但这一句话对幼小的沈初产生了巨大的冲击力。“我不反对你恋红尘，能放下固然好，若放不下，去红尘修行一番也是无妨。毕竟，不曾入世也就谈不上出世。”
　　彼时的沈初懵懵懂懂地点头，却并不明了。

　　那是个没有信仰的时代，人们的心里空了个大洞，为了填补这个洞，他们向宗教臣服。而沈初，却沉浮于修行与入世之中，欲成佛，却断不了执念，放不下那人，欲寻故人，却怕到头一场空，反堕无边深渊，再也不得佛光普照。
　　事实证明的确如此，在寻找那人的途中，他破了杀戒，在找到那人后，他又破了色戒。

　　“阿初，阿初……？”身旁似乎有人在轻唤。
　　是……长秋？
　　沈初放下心来，那一瞬间万念皆空。梦魇褪去，而于虚无中，一朵金莲漂浮至他面前。
　　我已经毁了佛根，你为何还选择我？
　　沈初在梦中看着金莲，感到不解。
　　直到踏上金莲，摆脱梦中苦海的那一刻，他才真正悟了，佛性，即在本心中。
　　只要初心不变，自性如常，即使无法成佛，亦可得佛法普照。

　　“阿初，你醒啦？”长秋亲了亲他的额头。“阿休叫我们一起去医院看看艾德，你快起吧。”
　　沈初看着长秋，眉目柔和，“嗯。”

　　两小时后，除了霍珏、修文、沉鹤、Joe外，其他人赶去了医院。然而他们没想到的是，艾德不知所踪，病房里空无一人！床上只有杂乱的床单，周围被拔掉的针头针管散落一地。
　　“这，这是怎么回事？！”阿休目瞪口呆。
　　“病情还未稳定，他这时候出去……”陆生皱着眉喃喃着。
　　明昼在乱糟糟的病房里走了一圈，似乎看出了一些蛛丝马迹：“会不会是被人劫持了？”
　　“劫持？”不好的预感从长秋心底涌起。
　　“别想太多，我们先去他的公寓看看。”沈初沉声安抚。

　　艾德里安的公寓外。
　　“艾德，艾德！”阿休敲着门，里面却没有一人回答。
　　陆生走至门前，“让我试试。”
　　说完，他就拿一根细铁丝咔嚓一声打开了门。
　　“进去吧。”他面色淡然，像是没有看到身后几人不可置信的神情。
　　公寓内静悄悄的，室内陈设依旧保持着他们上次来时的状况,整洁得像从未有人居住过。客厅墙壁上贴着深海墙贴，深暗的海底看得人无法呼吸。沙发上除了枕头没有其他杂物，桌子上的物件也摆放得整整齐齐。
　　“艾德？”阿休在公寓内走了一圈，轻声喊着。
　　沈初在厨房和厕所找了找，回到客厅时摇了摇头，“不在。”
　　在主卧房和客房里寻找的明昼也是一无所获。
　　“他会去哪儿？”长秋面带忧虑，虽在心中拒绝那份猜测，但也开始暗怕。
　　“这几个月埃斯里连环杀人案频频出现，他会不会……”阿休像是想到了什么，惨白了脸。
　　在阳台搜寻了一圈无果的陆生回到客厅，听到几人的谈话，摇了摇头，“不会。”
　　“你怎么知道？”
　　“金派人保护着他。如果有什么意外，他们会是第一个动作的。”
　　“可如果对方是比黑手党还要厉害的人呢？能够神不知鬼不觉地把人劫走……”长秋说着，突然想到个主意，“你知道怎样联系金吗？”
　　陆生摇头，“我只知道他是布莱诺的老大。”
　　“那我们去布莱诺吧？也许艾德在他们那儿也说不定。”
　　陆生思考了下，“……可以。不过记得小心，他们毕竟是黑手党。”
　　“恩。”

　　他们不知道的是，金此刻并不在布莱诺。
　　而当他们第二天终于找到布莱诺的分基地时，一个消息传到了他们的ID表上。
　　“有人想要见你们。——赫根肯利亚”
　　“赫根肯利亚是谁？”阿休不解。
　　长秋在见到消息后一直魂不守舍，“如果我没记错，赫根肯利亚，应该是埃斯里的监狱区……”
　　监狱？！
　　这一词无疑在众人心中“砰”地一声炸出了漫天炮火。
　　“怎么会有监狱里的人想要见我们……”之前那隐隐的猜测似乎在无形中被印证了，使得他们更为恐慌。
　　而在赫根肯利亚等待着他们的那人，此时却在一片昏黄暗色中勾起嘴角笑了笑，眼里沉浮的，是隐约的血红之色。

　　埃斯里的经济在西方诸国中并不发达，靠□□、旅游、走私、军火贸易等也只能刚好维持国家开支，故而赫根肯利亚的建筑较之别国，相距甚远。
　　阿休他们在走廊中向前走着，周围有自动灯泡，却并不明亮，只晕染出一片暗黄之色。周围有不少独立的隔间，里面关押着的，自然就是埃斯里的犯人。
　　越往里，走廊越暗，阿休心中有个不成形的猜测：罪行越重，关押的位置也就离中心越近。
　　真不知道想要见他们的那人，是怎样的一个滔天罪犯？
　　在转过四道弯后，他们终于来到了目的地。在他们面前的，是一道陈旧斑驳的大门，门上挂着沉重的大锁。管理员拿出钥匙为他们开锁，“你们只有一小时的时间，记得抓紧。”
　　长秋点点头，推开了那扇门。
　　“嘎吱”一声，室内陈设出现在众人眼前。只有简单的一床一桌一椅，外加独立的卫生间。墙上有暗黄色的痕迹，还有剥落的墙漆，看起来很是陈旧。而背着他们坐在桌前的，正是声称想要见他们的那人——“凯勒”。
　　“你们好。”凯勒转过头来，依旧一身黑袍斗篷，面目被黑纱遮掩着，看不出神情。
　　“你……”
　　凯勒似乎微笑了下，“我叫凯勒。”
　　“凯勒？”
　　“啊，差点忘了。”他幽深的眸子看着众人，“我就是那起连环命案的凶手。”
　　“是你？！”阿休禁不住惊呼出声。
　　凯勒点头，玩味地看了他一眼，“你很关注这件案子？”
　　阿休思忖着回答，“还好。”
　　凯勒邀请他们在整洁的床上坐下，也并不多说废话，“今天，我让你们过来，不为了别的，就为了一个人。”
　　众人静静地听着，隐约觉得似乎能猜测到那答案。
　　“为了，艾德里安。”
　　此话一出，室内气氛在刹那间变得剑拔弩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