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话]灰少年》紫矜

1、灰少年名叫艾文

　　001灰少年名叫艾文

　　艾文盘腿坐在壁炉边，搓着手取着暖。
　　如今已经是深冬，到了夜晚后温度就更加低。继母瑟琳娜早在上楼睡觉前就已经嚷嚷过让他赶紧把炉火给熄了，不准他再浪费柴火。她站在楼梯上激动地用手指着他，话语间唾沫星子一滴两滴，脚下木板“吱呀吱呀”，艾文厌烦得不得了，却又没有办法。那老巫女往往等到再过一段时间还会再下来一趟，总是瞅着各种机会实打实地“教训”他。
　　等到这壁炉里的柴火燃烧殆尽，艾文也只能将就着在地上睡下了。或许他该和以往一样在炉火熄灭前就赶紧入睡的，因为等到炉火没了，他可能会一个晚上都被冻得睡不着，可是艾文望着那不断晃动的火焰，忍不住地发起了呆。

　　火焰明亮地不得了，上下跳跃着仿佛心情欢快，艾文却颇有对比感地非常沉郁。

　　他瞄了眼脚边那根寒酸的树枝。
　　那是一根光秃秃的榛树枝。他的父亲说这根树枝应该是他在穿过树林里那块榛树区时被他的帽子扯到了掉进去的，那个时候他确实觉得有什么东西勾了他一下。因此即使这是根光秃秃毫无特色的树枝，艾文依旧知道它是榛树枝。

　　他父亲今天去了趟集市，去之前问他和他的两个继姐想要什么礼物。艾文当时看着那两个花枝招展的惹人厌烦的姐妹一个说要漂亮衣裳一个说要珍珠钻石，很没兴致地说了句“不用了”，于是他父亲真的两手空空回来了。
　　艾文的继母瑟琳娜用手掩嘴笑着，说只有他一个人没有礼物怎么行，于是把这根树枝送给了他。而他的父亲只是站在一旁傻呵呵地笑着，仿佛真的期待他能收下这份“礼物”。
　　好吧，艾文虽然当时很想发出一声嗤笑，可事实是他面无表情地收下了。从这个新家庭组建至今已有七年，艾文已经彻底学会了怎么样把一件令他厌烦的事情尽快结束。

　　他唯一感到失望的是他的父亲。
　　在他母亲还在世的时候，他父亲可不是这么一个人——什么都听继母的，对一些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于当他的继母把他从房间里赶出来，说是大姐塞西塔和二姐诺娃需要单独的两个房间时，他父亲也只是小声劝他。
　　“艾文，你是个男孩子，应该为你的姐姐着想。”

　　那是艾文的心彻底掉下去的那一刻。
　　从那之后，他的心就再也没有回上来过。

　　有时候他继母拿木棍抽打他，他和他父亲的目光明明对上了，后者却又飞快地挪开了视线，仿佛那一瞬间的目光相遇只是艾文的错觉。
　　他曾为他的父亲找过各种各样的理由。或许是因为不想让那三个女人在这个新家庭感到无所适从？或许是因为艾文母亲的死给他造成了阴影，他不想再伤这个家庭的和气，只希望能一直这么“和乐融融”下去？
　　可是艾文看了很久，才明白过来，他父亲之所以从前不是这个模样，只是因为从前他的母亲不是瑟琳娜这样的女人罢了。他的母亲的温柔，掩盖了他父亲懦弱的那一面。

　　艾文并不是没有想过要独立，脱离这个家庭，可他的继母却不容他有离开这个家庭的想法。甚至于有一次他偷跑出去，找到了一个木匠想要做学徒，结果却被他的继母和继母的两个兄弟抓了回去，然后被关在小杂物房里整整饿了三天三夜。
　　可是瑟琳娜大巫婆让他呆在家里做什么呢？
　　噢，生柴烧饭打扫卫生——一切佣人该干的事都成了他的工作，于是他们不用再花钱雇佣仆人了，而他成为了“灰少年”。若是他拒绝，她们就会打他，把他锁起来，让他挨饿。

　　这该死的人生。
　　艾文在心中想到。
　　他无时无刻不有着想要不顾一切离开这个家庭的想法，即使没有粮食，即使没有金钱，他就这么走了，彻彻底底，片刻不停地走了，让他们再也找不到——可是每次这种想法只是在脑海中盘旋，往往就快要冲出那道门了，却又主动缩了回去。
　　是他太懦弱了。
　　他也和他的父亲一样，是个懦弱的家伙。

　　所以他只能沾着满身的灰，蜷缩在壁炉前，像一只蛹。

　　而他那可憎的继母，就要带着他那同样可憎的大姐和二姐去参加王城里哈瑞斯王子为挑选未婚妻而举办的舞会了。
　　一回想起她们那明显因为脑海中的幻想而露出来的痴笑，艾文就觉得浑身不舒爽。

　　别人做着美梦，而他却甚至不知道美梦长什么样。

　　艾文盯着那榛树根，盯了很久很久。
　　他注意到壁炉里的火焰就快要灭了，恹恹地拿起那树根看了最后一眼，想要往壁炉里扔进去。

　　可就在榛树根要脱离他指尖的一瞬间，奇妙而又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那树根猛地扭转过“头”来，仿佛一条软体虫似的缠住了艾文的食指。
　　艾文倒吸一口冷气，连尖叫都没发出来，猛地原地跳了起来大力地挥动自己的右手，想要把那“虫子”给甩掉！
　　然而那冰凉的触感却始终停留在指尖，差别只在于艾文挥动右手的时候，他恍惚听到了细细的，轻微的尖叫声。
　　“不……不，请停下来——我、我要晕了！！”
　　艾文甩动得更加厉害了，只是这次他终于发出了声音：“该死的……什么东西！！”
　　他的声调都因为恐惧而扭曲了！

　　然后，那“树根”终于“啪”地一下被甩到了地上！

　　手上的感觉一消失，艾文连忙往地上看。
　　可是地面是灰黑色的，加上壁炉里火焰的光线实在勉强，于是艾文看了半天都没看到那“树根”去那儿了，只听到“哎呦”“哎呦”的声音。

　　他不知该往那儿逃去，只能下意识地向后退。
　　“谁……谁在那儿？”他的声音有些发抖。
　　“是我……别害怕，人类，我不是什么妖怪……”说完这句话，声音的主人似乎又察觉到了逻辑不对的地方，“唔，不对不对，对你们人类来说，我确实是属于‘妖怪’的一种……”

　　艾文终于找到了视野中的目标。

　　他看到了一根竖起来的树枝。

　　艾文感觉到一阵晕眩。他腿一软，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
　　“不……”他气若游丝，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已经不小心睡着了，陷入到了怪梦当中。

　　那树枝“跳”了两下，似乎想要接近艾文。
　　艾文立即伸出手，惊道：“不准过来！”
　　“唔，可是……你看起来很害怕，我不希望你发出更大的声音把你的家人吸引过来。”
　　“什——”艾文话还没说完，这时候壁炉里的火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变小，变小。
　　那微弱的火光映照着艾文恐惧的脸，他无意识地低呼出声：“不……”

　　同时，那细弱的声音变得清晰可闻了起来。
　　“好吧，为了不让你再感到害怕，我会给你看看我的真面目，虽然维持不了多久——”

　　最后一点火焰彻底消失，整个堂厅陷入了黑暗当中。
　　而黑暗当中，那树枝所在的位置又出现了一点点绿色的荧光。
　　仿佛是尾巴挂着绿色灯笼的萤火虫，那些绿色荧光一点点地从树枝上出现，大量地涌出，又飘散开来。
　　那光线甚至让艾文感到了刺眼。
　　他本能地用手挡住了眼睛，却又一动不动地盯着那树枝发生的变化，嘴巴始终微张着，维持着错愕的神情

　　那些点点绿色荧光渐渐融合成一片，又渐渐消退，最终，从那光芒后头出现的，是一个男女莫辨的小孩。
　　小孩穿着一条皱巴巴的吊带裤，上身是一件白色的衬衫。他的头发是栗色的，微微卷起，带着点可爱的弧度。白嫩嫩的脸上还有着点婴儿肥，大大的眼睛一眨一眨的，小心翼翼地看着艾文，像是不想再惊动他。

　　“你好，我的名字叫做仙度瑞拉……是一位榛树精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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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好久没写同人了……希望大家多多支持=________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