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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八章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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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苍山脚的那一潭湖水是从牧原米江分过来的,山脚是一大片洼地,流经的江水在这里汇集成湖,然后又顺着山涧小道远远的向南去了。
这面湖有一个很美丽的名字,当地的人们称它为镜湖。
镜湖,水平如镜,光可鉴人,但却并非是因为冰。
沧城一代属赤云境内最靠北的范围,终年寒冷,最炙热的夏季也不过短短的半个月左右时间,一年只中常有八九个月在飘雪,然而很奇异的,这面长年笼罩在冰雪之中的湖水,却从不曾结过冰。
冰天雪地中,两匹黑亮的高头骏马从沧城冲出,纵蹄狂奔,马上一青一白两道身影迎着风雪,很快的,就消失在茫茫大雪之中。
耳边寒风呼啸,冰冷的雪迎面打在脸上,慕容封天却丝毫不觉得冷,他压低了身子,眼睛紧紧地盯着前面,脚下的道路早已经被大雪覆盖,现在他只能凭借感觉去找那条通向镜湖的捷径。
只有一条路,必须是最短的那条。
另一道马蹄声紧随其后,陆景然紧紧追在他后面,两人的距离只不过一个马身,骏马在雪地中奔跑了很长一段时间,而这一仅仅个马身的距离,竟然丝毫没有缩减。
如此跑下去,这场赌必定是慕容封天稳胜,但是——
不够!
还不够快!
那紧追在身后的马蹄声,那从后面压来的逼人的气势无一不在刺激着慕容封天的神经——
不能放松,不能大意!
只要快,再快,更快一些……
否则一不留神就会输。
慕容封天绷紧神经,手中皮鞭更是毫不留情,让跨下的骏马更是疯狂的向前奔去……
跃过被冰雪覆盖的矮丛,穿过寂静无人的森林,当那瞬间闪过的高大漆黑的树木全部消失,眼前忽然一片开阔时,镜湖已经遥遥在望。
方圆百米之内,视线所及之处,一片空旷。
仿佛被眼前的景象所吸引了,慕容封天微微一怔,跨下的骏马仿佛也感受到他这片刻的松懈,蹄下一顿,然而只是这一顿,身后的马蹄声突然响了几分,慕容封天立刻回神,夹紧马腹,同时扬鞭。
然而还是稍稍迟了些,方才片刻的松懈让身后的人已经追上了那一个马身,此刻,陆景然只差了他两尺之距,慕容封天稍稍侧目,就能看见身后那个雪白的身影,还有他脸上的焦急。
焦急……
陆景然当然急,镜湖就在眼前不过百米之外,按照现在的速度来看,他已无追上的可能,其实到了这里,谁胜谁负已然分晓,根本没有必要再比下去,所以到了这里就应该减速了,但是他看那慕容封天,丝毫没有勒马的打算。
这样下去他会直接冲进湖里!
陆景然急的在后面不只一次的大叫,“够了!封天,你赢了,停下来!”
但是迎面的风将他的声音吹散了,慕容封天像是完全没有听见他的话,依旧策马狂奔,陆景然追在后面,看着前面那个人仿佛不要命的样子,心都冲到嗓子眼了。
短短百米之距,策马狂奔也不过是瞬间而过,眼见着人就要冲进湖里,陆景然大骇,难道他真的不要命了!
两尺……不,或许更短,慕容封天就近在咫尺,陆景然伸手,却连他飞扬的衣角也抓不到,咫尺之距,却仿佛天涯之远,陆景然又急又恼,更多的是害怕,他害怕慕容封天真的会冲进湖里,害怕这个人真的会离自己远去。
十米……
五米……
更近了……
不回头,无论陆景然在后面怎么吼怎么喊,前面的人充耳不闻,依旧没有回头,眼见着镜湖就在眼前了,陆景然面色一沉,忽然抛开手中的缰绳,从马背上站起来,张开双臂,飞身扑起,一把揽住慕容封天,斜斜地扑向右侧的雪地,然后借着冲击的力量,腰部同时用力,抱住怀中的人在雪地中滚出好几米。
就在他们落地的一刹那,一道嘶鸣和重物落湖的声音同时响起,慕容封天跨下的黑马收势不住,一下跃进冰冷的湖水,“扑通”的一声溅起巨大的水花,后面那匹骏马被这一声惊的高声嘶名,前蹄高高扬起,一阵狂乱踢蹋,索性陆景然抱着慕容封天及时滚出那马踢腾的范围,这才避免了两个人被受惊的马踢到。
陆景然紧紧抱着慕容封天,怀抱中充实的感觉,让他有一种失而复得的狂喜,然而惊魂还未定时,慕容封天却已经笑着挣脱他的怀抱站了起来。
陆景然呆呆的看着他的笑容,他已经很多年没有见到慕容封天这样笑过了,那么纯净的,发自内心的愉快的笑容,他真的好久好久没有见过了。
“——我赢了!”
头顶上扬着笑的人淡淡说出这三个字,轻轻绵绵的一声,是那样的云淡风轻,仿佛说在说着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但是与他的口气不同的是,慕容封天在说出这句话时的神采,无疑是飞扬的。
陆景然看的呆了,但是立刻又沉下脸,那三个字回响在耳边,久久挥散不去,他细细地捉摸着这三个字,还有慕容封天脸上的笑容,沉默半晌,才从雪地中慢慢地站起来,他紧紧地盯着这个笑的仿佛瞬间从苦难中解脱了疲倦之人,久久,那张平静的脸上忽然化开一抹笑。
陆景然点点头——
“是啊,你赢了!”
不惜自己的生命也要赢得这场赌注,用自己的命下注,逼得他不得不兑现儿时定下的赌约,而且自己的骄傲与私心也不允许自己在兑现赌约的时候耍什么滑头。
慕容封天这招实在太狠,但是他赢的漂亮。
他所拖之事一定不简单。
陆景然拍拍身上的雪,转身牵过已经安静下来的马儿,一个人绕着湖边,向山中走去,慕容封天顿了一下,然后笑着跟上。
两个人并肩走着,沉默不语,方才惊心动魄的生死情景也只不过是瞬间而已,闪过,了无痕迹。
雪地上被踩出几道深深的脚印,寒风依然呼啸,镜湖也恢复了平静。
久久,冷风中传来陆景然无奈的叹息——
“我输了……你要我,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