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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说故事 ...

  •   上官林已经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走出那扇门的了,他在黑夜里走了一圈又一圈,试图逼着自己冷静下来,可是怎么也忘不了那抹笑,笑的那么绝望。

      他最终也不知道那一刀是谁给的,也不知道那一刀给的时候她是不是疼的都要死掉了,那个时候她是不是一个人。很多很多她都没说,他也不敢问。

      可是沐珊却在丢了那样一个炸弹后开始追忆往事了,将她生命中的美好的一面拿出来讲,可那些美好都是透着毒的,一字一句都敲在他心尖上。她不说那些不好的事情,可是越是美好的的东西在毁掉的时候就会越痛。

      有人说过,最悲的悲剧就是亲手制造了一个喜剧,然后亲手将喜剧毁掉。

      他想了许久,沐珊大抵就是如此。只是她比较乖,她淡定又从容的说那些好的事情,不报复也不计较,像是从来就只是好的,从来都没有后来那些让她变成现在这样的他所不知道的事情。

      沐珊说她是灰姑娘,灰姑娘有毒辣的后妈,有坏心甘的姐姐,可是后来灰姑娘有了她的王子。可是她沐珊没有王子,她只有毒辣的后妈,不负责的爸爸……还有什么呢?还有那些人留给她的不公平的对待和伤悲。

      上官林走到一丛花坛边,忽然就有些走不动了,他坐在花坛边,伸手掐断一旁的野菊花放在手指尖轻轻的撵着,不自觉的就想到了那个时候她跟一只软骨蝎一样瘫软在沙发上,不经意的笑着说起那些事情。

      “我见到易景烁是我十七岁的时候,高二是暑假。”她的声音很轻,说话的语调很温柔,仿佛一下子又回到了那个时候。“我物理不好,那一次好像是考了72分来着,补课补得心烦意乱又被老师骂还得请家长,脾气也就不好,见到他的时候他断了腿,主治医生是我妈。那天他摔了一碗鸡汤,溅了几滴到我裤腿上,我也就火了。明嘲暗讽的说了几句话,又当着他面将碎瓷片踢得咣当咣响。呵,现在想起来那似乎是我和他之间对决我唯一的一次胜利。”

      沐珊叹一口气,问他,“我和你讲那些事情你会不会嫌弃我烦?”又顾自摇了摇头,“你嫌弃我烦也没办法,今天不知道怎么的,我倾吐欲望特强烈,就想说说,就想好好回忆回忆。你要是不愿意听我也可以借对耳塞给你,用着挺好,戴上后丁点儿的杂音都听不到。”她说着就要去翻耳塞却被他一把拦下。

      “你说说吧,我……也想知道你的过去。”他说的有些艰难,其实不是不在意的。

      “许是冤家路窄,后来好几次都碰到他,一来二去也就混熟了。他住院,我补考。我怕被我妈知道我物理又没及格,填写手机号的时候填了他的,他帮我瞒着我物理不及格的事情,我帮他瞒着他不喝中药的事情。偶尔我也会嘲笑他,说他瘸子,可更多的时候是他嘲笑我。我也不知道怎么的,物理怎么考也不能及格,甚至还考过38分的好成绩……”说到此处,她轻轻的笑了笑,“事情穿帮后我妈狠狠的揍了一顿,连带着给他配的中药剂量也都多了许多,由原先的一日三碗变成了一日四碗。”

      “后来又请了几次家长,我又被我妈揍了好几顿,他倒是不瘸了,可以拄着拐杖下地走路了。等他精神好的差不多的时候,他还会帮我补习物理,后来的一个月我就成了他的拐杖。他走走停停,我也跟着走走停停,他累了我俩就坐地上休息休息再走。后来他腿好了,我物理成绩也好了。”

      “年轻的小姑娘总是很容易喜欢一个人,自己不会的欠缺的就觉得别人有的特别了不起。我年纪小见识也短,现在想来不过就是他人长得帅了些,物理数学好了些,其实也没有什么别的优点,可是他这样子放我高中那堆四眼田鸡的男同学里无疑就是一朵白莲花了,最是那一抹温柔啊……于是我就沦陷了。”

      “你还真是随便。”上官林插上一句,他其实想说我比他数理化更好,你要是遇见我,喜欢的人就是我了,可将这些话放在心里头想一想又真的太不切实际。

      早几年?那到底早多少年呢?
      那个时候……他还在忙着打玻璃球和陈曦吵架,那个时候他还不知道物理,也还不知道世界上有一个因为物理不及格而频繁被请家长的姑娘。

      如果遇见,她还是不会喜欢一个挂着鼻涕每晚八点准时守在电视前看剧,然后和爸爸抢妈妈的小少年,他也不会喜欢一个大自己那么多还比陈曦蠢的蠢姑娘。

      “那后来呢?”他问,有些难得的自卑,他想,无论如何那些过往他都赶不上了。

      “什么后来?”沐珊反问。

      “分手总是要有个理由,出现了第三者移情别恋了或者忽然发现你和他是亲戚了,出于对下一代的考虑什么的,总归是要有个理由的。”他说。

      “理由?哦对,这个很重要。”沐珊说的漫不经心,“接着他妈妈就出来了。”

      她仔细的回想了一下,接着就将自己想的打了一个哆嗦,“我从来没见过一个快五十岁的老妇人可以搞得更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姑娘,真特么的是一逆生长的老妖精。”

      上官林嗤笑一声,心说你那是见的世面少。

      “他妈妈的出现简直就是狗血言情剧里面的富太太标配,十月份的天儿肩上就搭了不知道是什么毛但是一看就逼格特别高的毛,脚上踩着双恨天高,我当时看见她妈的时候差点腿一软给跪了。”沐珊长长的叹一口气来,“也怪我见得世面少,人贵太太也没说什么,就问候了一下我妈,还送了我一特贵重的礼物作为见面礼,是个什么玉镯子的东西。这大方劲儿,一副对待准媳妇儿的态度,搞得我差点就喊她妈了。”

      上官林翻一翻白眼,很是配合的说,“你还真是见得世面少。”

      “后来我也就心安理得的继续和易景烁在一起,可到了后来我才知道人老太太先不拆散我们人那是从来就没有把我放眼里,在她那里我哪里算是一根葱啊,我简直就是那粪坑里的屎!”

      “你这比喻挺新奇的啊。”他轻轻地笑,又放大声音了笑,“头一次听说有人用屎来形容自己的,这形容听着还挺贴切。”

      “哎哎哎,你还要不要听了?”沐珊着急,末了又大方地说,“算了我也不跟你计较,我继续说我的。”

      “后来我参加了一个舞会,本来是没我的,可那老太太不知道使了什么妖法,我就忽然被邀请了。那时候还高兴的跟个二傻子似的,却不知道是别人下的一个套。现在想想,我都还记得那个时候易景烁看见我们眼神呢。”沐珊撑起身子来,端过茶几上已经冷却的茶放眼底下细细的打量,“那眼神就和这茶的颜色一样,绿油油的放着光,满是不可置信。”说完她一口将手中的冷茶给喝了个干净,末了砸吧砸吧嘴,“还真他妈的苦。”

      “那是四月,离高考还有两个月不到的时间,晚上又晚自修,学校管得严。我走读,为了那个舞会老早就请好了假,又找同学借了一连衣裙,纱质的白色的,穿身上跟没穿似的,风一吹凉飕飕的。”

      “哎我说你别用这种看乡下人的眼光看待我,我穿裙子怎么了?合着我就不能穿衣穿裙子了啊?你这什么眼神?你再这样看我小心我揍你啊!”沐珊看着他有些气愤,夺过茶几上的茶杯就想往他身上招呼,末了又小心翼翼的放下。

      “我躲在洗手间换了裙子,然后在校门口打了一车,现在想起门卫拿从事特殊服务行业女性的那种眼光我都有些想笑,我特不会化妆,从艺术班借了支口红将自己涂得红艳艳的就走了,没腮红还拿口红用卫生纸擦好了往脸上涂做腮红。我出了门可拿着帖子也找不准位置,大致到了那块别墅区,身上的一百来块钱打车打的快没了。就自己下来走,四月的风吹在我只穿了一层纱的身体上还是很冷的,可我不怕冷,一旦想到等会要见他就从心底里生出一股子热气来,比现在看GV还要热!你懂的吧,那种从身体里面透出来的热,简直可以烧死个人!”

      上官林实在忍不住她这种乱七八糟的比喻,冷冷的嗤笑了一声。沐珊倒是没停,继续讲自己的。

      “走了许久终于走到那个地方,本来还挺高兴的,可以进去看了别人从内而外的那股子热气一下子就没了,只感觉到四月天里的冷,一下子恨不得将自己冻成冰渣。”

      “呵,你高中语文应该很好,这描述心情的语句用的还挺不错,听着特有感觉。”上官林打岔,后面的事情其实他可以想象得到,年轻帅气的世家公子在舞会上会是怎样的一副面孔,他见得不要太多。

      而那种场合下的男男女女,谁又可以真的容纳一个尚且还是高中生的她呢?

      “我感觉自己就像是一只水鸭,还是最土的从河道的污泥里面游上来的那种。”她说,“我向来是没脸没皮的人,可是那一刻,还是深深的自卑了。”

      “嗯,你见到他和别的年轻漂亮的姑娘搞在一起了?”上官林试探性的问出口,连自己都不曾注意到语调里那么一丝的幸灾乐祸。

      “没,他一个人。举着酒杯和别人说话,只是在回过头看向我的那一刻,手中的酒洒了几滴出来。看着我像是看见了鬼一样。也对,他其实根本就不知道那天我会去。”

      “我以为就是熟人在一起说说闹闹,他也早说要把我介绍给他的朋友,可是那一天实在不是一个好的时机,他的朋友们看我的眼神就像是看一个毛都没长全的丫头,眼神里满是轻蔑。那些人说的话我已经记不太清楚了,总归都不是什么好话。”

      “后来跳舞,我不会,跳的时候踩了他好几脚,也不知道是不是不疼,他一声没吭。我还挺高兴的,觉得别人怎么对待我和他一点关系也没有,我可以不被任何人喜欢但只被他一个人喜欢就已经足够了。我这人其实一点都不贪心,可能是我将爱情看得太美好,想得太少,一直觉得喜欢就是两个人的事情,他喜欢我我也喜欢他,碍不着别的人,我们俩高兴比什么都好。”

      “可是这种想法是在是幼稚,圈子和圈子不同,人和人不一样怎么可能就真的那么简单的喜欢就够了呢?你看动物和动物之间也是这样,你不能说因为他们都是动物都是畜生就可以随便生子繁育后代,动物也有个高低贵贱之分,虽说都是动物,可它们当中有爬行的,有在水底游的,有在地上跑的。它们不可以随便乱搞,因为它们也是有划分的,也是有生殖隔离的。这其实说通俗一点人和人其实也该是又生殖隔离的,不同的圈子,接触的事物和人物都不一样,也没有在一起的可能。即使勉强的坚持了一段时间,可最后还是会无疾而终,得不到好的结果。”

      “那之后,我们很快就分手了。”她直接宣布了结果,可是分手的细节和分手的最终导火索一个都没说。

      “这就没了?”上官林问她,“就因为一场舞会?”他其实不大相信。

      “夜很深了,你该回家了。”沐珊站起身来,顺手扯过坐在沙发上的他,推着他往外走,将他退出门外半个身子倚在门边上,说,“我给你讲这么多,就是想告诉你。你和易景烁一样,你们是同样的人,生活的环境,接触的人也都一样,那个圈子我进不去。同样的,我不可能栽在同一个地方两次。”

      沐珊顿了顿,接着说,“以前我们的羁绊是陈曦和你哥,后来他们走到了一起,说起来我俩就没什么关系了。又何必真的纠缠不休呢?而且…还偏偏是这种两看两相厌的类型。以后,就这样吧。最初是个什么样子就又变成那个样子,大家都会好受许多。”

      说完“砰”的一声将门给关上。

      她想,这哪里算是完了呢?这分明才刚开始。只是,说故事的人困了,想睡了,凡事有了结果就好了。

      讲故事得留个悬念,留个念想。
      她向来不是个会说故事的人,所以只会说个开头给个结尾,这样就很好了。

  • 作者有话要说:  我很早很早,早到还没有发文的时候写了个沐书仪的番外……
    但是这个文,数据冷的我一度写不下去,于是我改了大纲,将后面的进度加快了,原有的结局变了~
    番外的话,可能会放出来……但是会和正文很不搭,还有一个《半只神经病》的番外,很早很早之前写的…到时候一起搞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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