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孕火三年》晓梦致幻生

42、第 42 章

　　朱鑫容一时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发了好一会儿呆，才说：“我刚才好像产生了幻觉，你说了什么来着？”

　　顾衣新羞愧不已，但还是硬着头皮道：“我不能接活，得休息一阵子。”

　　朱鑫容道：“你疯了吧，还是稍微有点火了就飘了？”

　　顾衣新道：“不是的，是确实压力很大，身体不舒服。”

　　朱鑫容好不容易才憋下脏话：“你别给我扯淡，这才刚火呢，你就压力大不舒服了，你做什么演员啊，回家种地压力也大啊，要不然你直接住山顶洞去吧？”

　　经过了曲辰欢的洗礼，朱鑫容这种程度的讽刺，顾衣新眉头都不会皱一下，他思来想去，觉得怀孕的事还是不能说，但是稍微润色一下形容他眼前的状况，还是行的，于是他认真地看着朱鑫容，带着一种深刻的悲戚道：“其实有一件事，我知道有一段时间了，但本来没打算说……”

　　朱鑫容看着顾衣新的表情，心头咯噔一声。

　　这个表情说出来的，能是好事么？

　　朱鑫容忙抬手道：“你你你你悠着点，我喝口水。”

　　他打开保温杯喝了口茉莉花茶，道：“你继续。”

　　顾衣新道：“我生了病。”

　　朱鑫容保温杯差点掉地上了，手都颤抖起来：“你挺冷静啊，能治不？”

　　顾衣新道：“能治，但是得住院。”

　　朱鑫容听完，忙拍着胸口道：“哎哟我的妈唉，吓死我了。”

　　顾衣新看着朱鑫容松了口气的表情，心中愧疚更甚，他现在有种自己是刚进公司签了合同就怀孕生孩子的职员的感觉，听说有些公司会因为职员怀孕而把员工给逼辞职。

　　朱鑫容却说：“这可真是命啊，怪不得我看你最近有点变了，原来是看淡生死了。”

　　顾衣新：“……”倒也没到这种程度。

　　朱鑫容看着顾衣新，脸上神情变换，最后定格在叹息：“唉，公司给你砸的钱呢，其实你几个通告就赚回来了，主要是你，接下来要是休息个一年半载的，恐怕就又糊了——对了，要休息多久来着？”

　　顾衣新在心里算了下时间，他现在三个半月，准备五个月的时候开始休息，怀胎十月休息一个月，那就是刚好半年。

　　他说：“一个半月以后开始住院，差不多休养半年，这件事我不希望告诉别人，实在抱歉。”

　　朱鑫容道：“刚好拍完《演员这个职业》是吧，你也真是，都算好了，怎么不早说呢。”

　　顾衣新道：“对不起。”

　　朱鑫容摆手：“我不是怪你，我是在想，你心里一直存着这事，前头两个月，该多难熬啊……对了，你什么病，要不要我给你介绍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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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衣新这边有了新的烦恼，就是努力打消朱鑫容想要给他介绍个好医生的好心，曲辰欢那边也碰到了烦恼，他的经纪人王丽萨已经无法忍受他莫名其妙一直奶顾衣新的行为，找上门来决定打破砂锅问到底，他和顾衣新到底什么关系。

　　曲辰欢只好说：“我们是朋友。”

　　“什么时候认识的，怎么先前没听你提起过？”

　　曲辰欢道：“我不是说了么，你别问。”

　　王丽萨眼神诡异，一下一下往曲辰欢身上瞟，过了好一会儿，她开口道：“你是不是追人家，没追上？”

　　曲辰欢立刻从沙发上弹了起来，高声道：“你别胡说八道！”

　　王丽萨闭了嘴，心里却更信自己的猜测，就曲辰欢这个反应，谁信没有鬼啊。

　　她安抚道：“你别激动，我就这么一说，不过我听说人家顾衣新，演完《演员这个职业》之后就准备休息一段时间，星虹的人私底下都骂他，说他浪费资源。”

　　曲辰欢顿时皱眉，他心中不妙的预感更浓了。

　　前些天常孟天打电话给他，先是聊聊家常，随后却若有所指道：“我发现有一件事很奇怪，你不觉得和顾衣新去医院的频率比起来，他的医疗记录太少了么？”

　　这句话像是个地雷一样埋在曲辰欢的心底，叫他越来越相信，顾衣新当初说的得绝症离开的事，不是随口说的。

　　他的心里就一直想着这事，却一直没有找到好机会证明，不知不觉节目过半，顾衣新过五关斩六将，进了决赛，网上讨论热度极其高涨，除了演员演技好之外，还有曲辰欢全程对顾衣新。

　　其实从第二期节目开始，大家就发现了，曲辰欢点评的时候特别喜欢揪着顾衣新不放，有时候点评着别人呢，也要把顾衣新牵出来遛一遛，话里话外，都是挑毛病。

　　可是挑毛病完了，还是给了顾衣新过，整个表面严师内里慈父的形象。

　　大家开始还觉得奇怪呢，后来就懂了，在相关新闻下都会留下一句——

　　【这不是怼，是爱。】

　　又有人说——【这种节目镜头都嫌少，曲辰欢怼顾衣新一句，摄像机就给顾衣新一个镜头，这叫什么，这完全是曲老师爱的深沉啊。】

　　不仅是圈外粉丝，连圈内人都是这样认为的，顾衣新总被人私底下揪着问：“你和曲老师什么关系？认识多久了？是不是很多年的朋友啊？”

　　顾衣新无言以对。

　　转眼到了决赛，又是和导师一起演戏，顾衣新在节目组的安排下自然抽到和曲辰欢一组，两人过去排练，演的是一部叫《情人坡》的电影，电影讲的是知青的故事，有一段是曲辰欢从谷堆上跳下来。

　　曲辰欢看见那谷堆，心里顿时有了个计划，他想着如果自己在节目里假装受了个小伤，肯定要去医院，到时候就叫顾衣新和自己一起去自家医院，到了自家医院，就压着顾衣新去检查，由不得他不愿意。

　　于是他决定从谷堆上跳下来的时候，装作自己崴了脚。

　　结果他一上谷堆，导演组就说：“有点危险啊，要不要吊个威亚？”

　　要是真吊个威压，岂不是破坏了他的计划，曲辰欢一摆手，道：“不用。”

　　“那下面垫个垫子。”导演又说。

　　曲辰欢不耐道：“我说了不用啊，这么点高度，能出什么事。”

　　他从谷堆上跳下，因为没看下面，踩到了一把矮凳，然后崴了脚。

　　曲辰欢：“……”这下好了，不用装了。

　　现场在片刻的寂静后陷入混乱，顾衣新也傻了，站在曲辰欢边上不知道该怎么办，这时曲辰欢一把拉住了他的裤腿，说：“你陪我一起去医院。”

　　顾衣新道：“我我我晚点还有个杂志拍摄……”

　　曲辰欢重复：“陪！我！去！医！院！”

　　顾衣新妥协了，俩个人一起上了救护车的时候，各大小平台都出现了曲辰欢节目录制中意外受伤，在顾衣新陪伴下前往医院的新闻。

　　两人从VIP通道进了医院，曲辰欢进了CT室，顾衣新被拉着到了一边，有个医生拿着针管说：“我给你抽个血验验。”

　　顾衣新愣了，道：“为什么要抽我的血？”

　　医生笑着道：“来都来了，顺便做个体检呗。”

　　顾衣新：“……”这都能来都来了？

　　顾衣新连忙拒绝：“我不做体检。”

　　医生道：“放心，我们这完全正规，是一流水平。”

　　顾衣新往后退：“我知道，但是我不做体检啊。”

　　眼看着医生还要追过来，顾衣新连忙往后跑，他跑到走廊，见又一个医生过来，说：“小伙子，要不要做个心电图？”

　　顾衣新：“……”

　　明明只是送曲辰欢来医院，现在怎么有种医院遇丧尸的感觉？

　　曲辰欢决定快点走了，不过走之前，总得跟曲辰欢说一声，他又跑回CT室，看见曲辰欢正在对医生说：“你怎么让他跑了？他去哪了？”

　　顾衣新望着曲辰欢，眼神复杂。

　　曲辰欢也看见了顾衣新，立刻捧住了腿，说：“我的脚好疼。”

　　顾衣新也就装作没听到曲辰欢刚才的话，说：“杂志社过来催我了，我要先去拍照了。”

　　曲辰欢看着顾衣新，眼神复杂，他不信顾衣新刚才没听到他的话，很显然，对方真的不想体检。

　　可是只是体检而已，为什么就不想呢？

　　曲辰欢走到顾衣新跟前，一瘸一拐，看着有点搞笑，顾衣新却笑不出来，他满脑子在想，曲辰欢为什么非得叫他体检？

　　他看着曲辰欢的眼睛，看见里面流露出一种淡淡的哀伤，在医院的白炽灯下，曲辰欢的眼珠显得更黑更亮，顾衣新的心脏莫名疼痛了一下，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

　　曲辰欢道：“你为什么不愿意体检？”

　　到底还是把这句话给问了出来。

　　顾衣新在心里叹气，对方知道了么？是查出什么了么？

　　他想要说些什么，却什么都说不出口，喉咙里像是堵了什么东西，他喉头滚动，又听见曲辰欢说：“你说吧，到底是什么病。”

　　顾衣新：“……”情况好像和自己想的不太一样？

　　曲辰欢道：“当初你说是绝症，不是骗人的吧，但是现在绝症很少的，你就说出来吧，说不定是治得好的。”

　　顾衣新还是说不出话来，这回是不知道说什么了。

　　对方好像产生了什么误解，这对自己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呢？

　　顾衣新道：“……就……也不是绝症。”

　　“不是绝症是什么病？”曲辰欢追问。

　　顾衣新道：“可能也许是治得好的。”他现在大脑混乱，有一半也是在胡言乱语。

　　幸好这个时候手机响了起来，朱鑫容在电话里追问他在哪，怎么还不去拍摄场地。

　　顾衣新忙道：“我要去检查啊不是，拍照了。”

　　他混乱到话都乱说，想往外走，曲辰欢过来拉他，他连忙躲开，平时不会那么好躲，不过现在曲辰欢伤了脚，曲辰欢一手落到空处，低声道：“我只是想知道结果。”

　　顾衣新心慌意乱，口不择言道：“可是我们已经没关系了，你没资格管那么多。”

　　曲辰欢一怔，顾衣新已经跑远了。

　　过去那么长时间，一直是他在讽刺顾衣新，给顾衣新找不痛快，这次对方这么一句话，却好像是一把利剑一样插进了心里。

　　仔细想来，他回国以来，嘴上说着和顾衣新恩断义绝，所做的每一件事，却都是留恋，到如今，却原来是顾衣新，才是真正和他斩断关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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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曲辰欢伤了腿，但节目还是得录，幸好这腿伤并不严重，没有伤到筋骨，只是拉伤了肌肉，导演组改了剧本，减少了曲辰欢的动作，曲辰欢带伤上阵，倒是又发出了好多“敬业好演员”的通稿。

　　不过对于曲辰欢来说，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是他必须搞清楚顾衣新所谓生病的事。

　　最后一天录制现场，朱鑫容也来了，他在后台走廊等顾衣新的时候，曲辰欢找他搭话，他心里急切，都没有寒暄，单刀直入道：“顾衣新为什么推了节目结束之后的工作？”

　　朱鑫容其实不清楚顾衣新和曲辰欢的关系，只觉得两人关系似乎不错，这会儿听到曲辰欢这么问，有些好奇道：“衣新没跟你说么？”

　　曲辰欢道：“没有，你知道，我工作忙，碰面的机会也少。”

　　朱鑫容道：“原来是这样，可是这事衣新不让我跟别人讲的。”

　　他嘴也不算太严，不过有基本的操守，顾衣新叫他别说，他也不至于没头没脑就说出去。

　　曲辰欢道：“我怎么能是别人，其实我也猜到了，是不是身体方面的原因？”

　　曲辰欢说辞暧昧，朱鑫容就在心里把剧情补全，觉得是顾衣新不想让曲辰欢担心才没说，便开口道：“唉，看来他是不想让你担心，但是这种事总归是纸包不住火……”

　　曲辰欢心头狂跳，手指都颤抖起来，然而朱鑫容还没有出口，顾衣新已经从走廊尽头走过来了，看见朱鑫容和曲辰欢站在一起，连忙小跑着到了两人身边，道：“你们在说什么？”

　　朱鑫容心虚道：“没什么，随便聊聊。”

　　顾衣新心里有了猜测，顿时觉得把话说清楚更好，便说：“是不是说我之后会休息一段时间的事？其实就是个小病，只是要住院而已。”

　　朱鑫容忧心道：“都要住院了，怎么能是小病啊。”

　　曲辰欢也想：是啊，都要住院了，怎么可能是小病呢。

　　他开始有点后悔了，顾衣新疾病缠身，自己先前却还这么对他，实在是有些过分。

　　不过此时就要上台录制了，他就把后悔埋在心底，先进行了表演，因为脚受伤，有好几个动作他压在了顾衣新的身上，但是想到对方现在是生病的状态，他顿时觉得自己这样做都是太过分，努力摆正了身体，不至于压到顾衣新。

　　录制结束，曲辰欢又用目光追逐着顾衣新，希望对方能回自己一个眼神，然而顾衣新始终没有看他，直到离开了演播室。

　　王丽萨今天晚上也过来了，看见曲辰欢的反应，整个人都快昏倒，在她心目中，曲辰欢是个目中无人的小混蛋，天之骄子，没碰到过挫折，结果今天看见的是一个眼巴巴盯着别人看的小可怜——别人还不理他！

　　王丽萨觉得这样不行，于是给曲辰欢安排了很多工作，企图用工作在麻痹曲辰欢，结果曲辰欢全推了，只留了一个，是《演员这个职业》后续的杂志拍摄，王丽萨一看形成就知道为什么曲辰欢只选了这个——不就是因为顾衣新也要去拍么。

　　王丽萨在心里叹息，好好的一个孩子，怎么就得相思病了呢？

　　曲辰欢可不知道自己在经纪人心目中已经变成了一个什么样的形象，他心里又有了另外一个计划，这次仍旧是常孟天给他的启发，常孟天说：“我给你出个主意，顾衣新的病八成都是他那个好朋友看的，你可以从他好朋友哪打探打探消息。”

　　曲辰欢对于追求对象或者谈恋爱的时候走好朋友路线，向来是很不屑的，这回却找各种途径要来了方东明的手机号码，要来之后，却又不知道该怎么搭话，正纠结中，迎来了后续的杂志拍摄。

　　顾衣新不是冠军，冠军是后面加入的一位颇有背景也很有实力的女演员，顾衣新并不沮丧，因为他自己也觉得最后一场他表演的不好，大概是曲辰欢的状况给了他压力，他当时没有很入戏，更何况这次机会已经给了他足够的好处，现在他在网上话题度极高，粉丝也增加了几百万，只可惜，最好的红利期，他可能要错过了。

　　要说不遗憾，肯定是假的，不过眼看着肚子一天天大起来，他已经很难掩盖了。

　　好比说这次杂志拍摄时换服装，服装老师便玩笑道：“你是不是爱喝酒？”

　　顾衣新紧张道：“还、还好吧。”

　　服装老师轻轻拍了拍他稍有些鼓起的肚子，说：“其他地方那么瘦，啤酒肚有点的哈。”

　　对方的手拍在肚子上，却好像是拍在了他的心上，顾衣新心惊肉跳，不动声色地拨开了服装老师的手。

　　“最近运动少了。”他找了这么一个借口。

　　幸好这期杂志的风格，也是西装革履，穿上衣服后，肚子的突起就不太明显，顾衣新化好妆到了拍摄场地，见曲辰欢已经坐在那了，一看见他过来，目光就直直望了过来，眼神仿佛炙热的火焰，让他觉得自己好像被对方的眼神烫了一下。

　　顾衣新心里嘀咕，曲辰欢最近反应真是奇怪，难道就因为对方怀疑自己生了病？

　　他正犹豫着要不要上去打个招呼，突然有人拍了一下他的后背，说：“好久不见啊，偶像。”

　　顾衣新回头，看见了“新衣旧人”——又或许应该叫他阿莫。

　　距离上次见面，已经有很久，本来在网上是有交流的，可是自从顾衣新上次发现对方好像有点出格之后，就没有再回复过，反倒是新衣旧人若无其事地继续发私信和照片，还把他的个人微博好经营成了一个粉丝站子。

　　冷不丁在这里碰到，顾衣新又是尴尬，又是惊讶，下意识道：“你怎么在这？”

　　阿莫笑起来，仍然显得爽朗阳光：“我是摄影师啊。”

　　顾衣新恍然大悟，怪不得对方的照片拍的那么好。

　　这时旁边有人道：“怎么，莫老师和顾老师认识么？”

　　顾衣新一愣，虽然阿莫说自己是摄影师，他此时也只觉得对方大概助理摄影之类的，但是如果被叫老师的话……

　　顾衣新面露惊讶，听到有人介绍，说阿莫原来是非常知名的人像摄影师，只不过先前一直都在国外。

　　这样知名的摄影师，给自己做粉丝站子干嘛？

　　顾衣新一边在心里惊讶疑惑，一边跟阿莫寒暄，而不远处曲辰欢看着这一幕，从轮椅上直接站了起来。

　　助理道：“……曲老师，你的脚好了？”

　　曲辰欢的脚其实早就不需要包成这样了，但是他觉得这是个叫顾衣新“怜惜”他的好办法，才故意没拆绷带，如今一看顾衣新真的一点“旧情”都不念，当然也就不装了，大跨步迈向了顾衣新所在的位置。